我把自己關在屋子里,米糕守在門外,還好侍女把飯和藥放在門口,沒有人打擾我,言朗也沒有來過,我反復問自己一個問題
“真的要離開嗎?”
如此五日我有了答案,這五日我權衡利弊,種種結果預演百遍,離開本該是最好的選擇,可他對我真的很好,我不得不承認現代而來的我動容了,我無數次告誡自己不可以,可我的目光還是會追隨他的身影,他的情緒時不時影響我,我滿眼里看到的只有他。
我以為我對言朗一直很清醒,我從他生活的旁觀者到后來的參與者,我一遍一遍告訴自己離開他,可我一看到他的雙眼,就無法走,甘愿如此,我還是選擇放縱一次,就這一次給他更準確的是給我自己一個機會。
想好后我穿戴整齊,鬢發(fā)也不曾亂了一分,暗自鼓了一把氣,不再猶豫半分堅定推開房門,陽光晃的我睜不開眼,詢問侍者才知這幾日言朗都不在府中,只偶爾回來過幾次,我囑咐侍者言朗回來告訴我,如同泄了氣的氣球蔫蔫回到屋中。
本以為會等很久,誰知不到一盞茶言朗便出現在我房中,他氣喘吁吁臉上滿是汗水,長發(fā)像是炸了毛的貓凌亂飄揚,他憔悴了很多,眼下一片烏青,眉宇間掩不住的疲憊,他看到我既欣喜又無措,聲音小心翼翼帶著沙啞道
“箏兒你想好了嗎?”
我心痛的想掉眼淚,面上分毫不顯點頭示意他坐下,言朗坐下后目不轉睛看向我,我沉默片刻與他四目相對,堅定卻又忐忑道
“言朗其他我不細問,我只問你三個問題?!?p> 言朗點頭,眼中一片坦誠,鄭重道
“好”
我緩緩呼出一口氣,為自己打氣
“是你誣陷程、封兩家滅他們滿門嗎?”
“不是”
“是你殺的那兩人嗎?”
“不是”
“是你傷的鈺庭嗎?”
“不是”
我向來不是輕易相信別人的人,如今卻只需要從他口中說出三個“不是”,我便相信他,毫不猶豫道
“我信你”
言朗忐忑的看著我,聽到我的話,一瞬間他嘴角勾起笑容,眼中迸發(fā)出光彩,我不自在的扭過頭小聲嘟囔
“對不起”
對不起昨天甩開你的手,我只說了三個字,我信他能聽懂,說完沒等他說話,我迅速把他推出門,不知哪來的勇氣對他說
“別說話,你先走”
他聽話的沒有說話,門關上后我靠著門坐下,心砰砰亂跳,想起還沒和言朗說去看鈺庭,我又打開門,沒想到言朗還在,正目光炯炯的看著我。
四目相對,我慌亂避開目光,聲音僵硬
“我想去看看鈺庭”
言朗滿臉笑容,輕輕點頭
“好”
我整理好心情帶著前幾日做的發(fā)簪和一些補品準備出府,沒想到在府門前看到言朗,他如平日般站在門前,看到我露出笑容向我走來。
我疑惑的看著他道
“你也要去?”
言朗點頭,緩聲道
“兩位小姐也算間接遭難,胡小姐家中我已經去過說明原因了,魏小姐我也該登門拜訪?!?p> 我沉默點點頭上了馬車,想到與言朗獨處一處我便十分不自在,心中暗道“自己不能去嗎?為什么非要和我一起去?”
馬車很大言朗坐在我對面,他從上馬車開始眼珠子恨不得黏在我身上,我吃著糕點假裝看不到他的眼神,說實話真想給他兩拳讓他看不見我,不經意間與言朗四目相對,被一口糕點噎住,言朗眼疾手快倒好一杯茶水遞給我,笑道
“慢點吃,我不跟你搶?!?p> 我一口茶水差點噴出,偷偷打量言朗,心中確定他今日定是中了邪,我裝作端莊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想起魏鈺婷,端莊一秒破功,緊張問言朗
“鈺庭沒有事吧?”
言朗聽到我的問題驚訝一瞬,道
“沒事,左肩傷勢養(yǎng)半個月就會好。”
我放下心,想到鈺庭的臉上的傷口,焦急道
“那她臉上的傷呢?”
“臉上沒有大礙,過幾天就會好。”
他的回答等于沒說,我在心里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真是一句多余的話都不說。
“會留疤嗎?”
言朗不解的看著我
“你為什么這么關心她?”
他的聲音纏纏綿綿,語氣中帶著不易察覺的委屈,我打了個寒顫,心想“他是國相怎么可能委屈?一定是我出現幻覺了?!?p> “我與鈺庭一見如故,更何況她送了我一個香囊,我理應關心她。”
言朗面色一沉,沒有說話,我見他這般焦急道
“所以鈺庭臉上的傷會不會留疤?”
言朗喝了口茶,才緩緩道
“不知道,應該會吧?!?p> “什么!”
我驚的大喊,忘記在馬車上猛地站起身,預想的疼痛沒有出現,撞上一片柔軟,我抬起頭言朗手正放在我頭上,他還是一臉溫和,可手背一片通紅,我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愧疚的抓住他的手道
“你沒事吧?”
言朗任由我抓住他的手,笑著道
“我沒事,馬車上小心點,別撞到?!?p> 他溫柔的眼神讓我的臉一片通紅,連他的手都忘記放下,支支吾吾不知道說什么,半晌扭扭捏捏道
“謝謝你,回府我給你上藥”
言朗眉頭微皺,不著痕跡的道
“不用謝,箏兒忘記我提的兩個要求了?”
想起兩個要求我如芒在背,我生病好了后為表達感激之情讓言朗提出我能力范圍的三個要求,其實我就是客氣客氣,以為他位高權重、家大業(yè)大定會不提要求,誰想到他答應的十分爽快,第一個要求確是讓我以后喚他清淵,我自然不愿意,最后幾番討價還價他提出兩要求,我不許對他說“對不起”和“謝謝”,還有一個要求待定,我對于他的要求匪夷所思,他卻幾天都笑得嘴角勾起,嚇得我還以為他面癱了。
我手足無措的不知怎么回答,還好這時車夫在馬車外喊到
“言公子,怎么了?”
尷尬氣氛被打破,我回過神倏的收回手,言朗呆怔的看著我,手還停在半空,我局促不安坐下低頭不敢看他,明明我沒做虧心事卻底氣不足道
“我回府給你上藥?!?p> 言朗收回手慢慢坐下,神色如常
“好,我因為你受傷,回府可不許耍賴?!?p> 他眼中帶著狡黠的笑意,我暗自撇撇嘴,心中不滿不敢表露。
“公子,怎么了?”
車夫語氣焦急再次問道,想是怕出事,又礙于言朗不敢進來查看
“無事”
言朗淡淡回到,馬車鴉雀無聲,當我糾結說什么時,傳來言朗戲謔的聲音
“你很在意容貌嗎?”
他突然問出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我不解的看著他
“為什么這么問?”
言朗思索片刻,我疑惑的看著他
“因為你聽到魏小姐臉會留疤很激動”
想到我聽到魏鈺庭臉會留疤后造成一系列尷尬事件,我不自在的扭過頭,又想到魏鈺婷我低落道
“我激動是因為花容月貌的大小姐臉被劃傷,不留疤還好,若是留疤鈺庭定是難以接受?!?p> “哦,那你在意容貌嗎?”
言朗眼依舊執(zhí)著問這個問題
我局促的攥緊衣角
“當然在意”
說完我便覺得不妥,說出的話卻不能收回,除非把言朗打失憶,這更不現實,我硬氣把問題拋給言朗
“所有人都在意,不是嗎?”
言朗露出大大的笑容,我本以為他會附和兩聲,誰知他湊近我,眼中帶著星星,我呆呆地看著他,一時竟忘記躲閃
“我不在意,你在意我便會在意”
心不受控制般砰砰亂跳,我的臉又紅又熱,我別過臉推開他,不想讓他看出我翻涌的情緒
“去去去,說什么鬼話”
言朗被我推遠不但沒有生氣,還笑得越發(fā)放肆,他的笑聲回蕩在馬車中,我聽來像是嘲笑臉紅的我,我氣急敗壞看著他,他隨意坐在我對面,沒有殺伐果決的氣勢,如平常人般一樣自在,他很好看坐在那里就是一幅美男圖,只不過平日他雖面帶笑容卻很難接近,如今臉上卻露出只有我看到過發(fā)自真心的笑容。
我猛然驚醒,暗自唾棄自己
“呸呸呸,什么叫只有我看到過,我定是被他皮囊迷惑了?!?p> 轉念一想,我又不得不承認,的確只有我看到過他真心的笑容,我問自己
“我看到的他是真實的他嗎?”
眼中的光黯淡下來,我自然得不到回答,我又不可能傻到問言朗,言朗笑完目不轉睛看著我,我裝作沒看見低頭喝茶,馬車再次安靜,剩下路程我只有一個念頭
“為什么這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