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陽河畔的四月初,大河鎮(zhèn)的上方被萬里層云光顧,一陣接一陣的呼嘯聲從河畔上傳出,風(fēng)咆哮,浪翻涌,北面山頭屋舍頂上的房梁木,在一陣疾呼聲中,轟然倒塌!
“天降祥瑞,庇佑我大陽河畔子孫萬代繁榮?!币焕衔堂帮L(fēng)在泥土路上高喊。
他的聲音著實有力度,在狂風(fēng)中依舊能傳的極遠(yuǎn)。
大陽河兩岸,萬余戶住民,此時聞聲而動,紛紛出門想要看個究竟,看到底是誰在外這般呼喊。
大雨就在此時下了起來,初始便聲威甚巨,到后來更是越來越大,如同天上流水,人間滿懷。
河流水位開始迅速上升。
河邊的房屋原本建的里大陽河很遠(yuǎn),就算有隔著大洋河不遠(yuǎn)的房屋,底下也是扎有木樁,離地數(shù)尺有余,但大陽河以現(xiàn)在這股水勢上升勢頭,三個時辰之內(nèi),必定淹沒周圍所有屋舍,波及深遠(yuǎn)。
最慌亂的正是那些靠近河岸的居民,他們是決計不會想到今年的大陽河的雨季來的這樣快,這樣猛烈,比以往都要猛烈,百年難得一見。
兩岸擁有最高呼聲的人,被尊稱為河責(zé)長,整個大陽河畔地區(qū),都由河責(zé)長管制。南北兩岸,分別有不同的河責(zé)長擔(dān)任,南岸河責(zé)長由周姓大族族長周北巨擔(dān)任,北岸則是同樣大族出身的單丹擔(dān)任。
兩人現(xiàn)下都站在河岸遠(yuǎn)處兩岸相對的亭子中觀望,只聽得兩岸居民在大雨中惶恐不安的大喊大叫,靠近河岸的居民想要收拾行囊逃到遠(yuǎn)處。
“如此大雨,真是百年難得一見,在大陽河這里,說是祥瑞,倒也不假,只是如果淹死了人,那就不能稱之為祥瑞,今年實在不好說啊。”單丹說完,停頓了一會,對身邊的侍從道:“疏散的情況怎么樣?”
“稟報責(zé)長,我們北岸靠近岸邊的民眾都疏散到了遠(yuǎn)處地帶,一共是兩千余戶,現(xiàn)在正在將他們安置下來。”
“嗯,沒出亂子就好,你再派幾個巡邏隊,仔細(xì)巡視岸邊,如果有在此大雨中不幸遇難的人,盡力營救。”
“是,責(zé)長大人?!?p> 侍從停頓了一秒鐘,道:“責(zé)長大人,之前那個老翁,我們看到他還在沿著岸邊狂奔,本是怕他危險,前去相勸,誰知他竟然有滔天的本領(lǐng),踏著一塊塊漂浮在水中的浮木,越過大陽河,到了南岸?!?p> “什么?”單丹一瞬間感到了驚悚莫名,大陽河畔有如此人物,之前卻聞所未聞,真是讓人驚懼。
他此時不禁望向南岸,心想:“這真的是祥瑞?”
大陽河畔可是從來沒有能夠憑借自身力量越過數(shù)千米寬河道的人,更何況現(xiàn)在的大陽河畔正值大雨傾盆之際,河流更是湍急。
單丹不做聲了,開始凝神思考。
雷聲大作,閃電飛舞,天空一會白一會黑,雨水不曾止歇的下著,很快水位便到了房屋位置。
南岸的周北巨在雨中做出的方案與北岸單丹做出的方案基本一致,但他沒有繼續(xù)在那亭子里觀望,而是疾步走回家中,今天是他孫兒出生的日子,他必須趕回去看看。
大雨傾盆下,周家宅子內(nèi)顯得沉悶,燈火搖曳不定,侍從取來幾個火爐,放在大廳內(nèi)。
他一回家,侍女一陣小跑,到得廳前,行禮之后說道:“老爺,孩子出生了,是個男孩,現(xiàn)下正等您前去命名?!?p> 周北巨道:“大雨傾盆,你去轉(zhuǎn)告其他人,我獨自去看望孫兒就行,他們想看的話,等雨停了再說吧?!彼nD了一秒,道:“夫人和德兒還未歸嗎?”
“夫人他們還未回來?!笔膛卮稹?p> “嗯,那他們回來之后,你馬上讓他們來看孩子?!敝鼙本薜馈?p> 他很快臉上泛起笑容,正準(zhǔn)備走,侍從會意,給他披上一件雪白長袍,那件長袍,在黑夜中發(fā)出一縷白光,任憑多大的風(fēng),只是微微飄動,原來內(nèi)部底部鑲嵌了名貴重物,紫金碧縷。
他走的快,很快到了東廂房,大兒子所住地,他在屋子外,聽到里面老婦在和兒媳講話,只聽得什么孩子不哭不行,必須拍打讓他哭。
周北巨早知里面是自己的孫子,一出生就要因為不哭而被打,頓時感到氣惱無比,心想:“這婦人話是不假,但孫子一出生就要被她這樣的接生婆打,算怎么回事?倒是這孩子為甚么不哭呢?”
當(dāng)即又想,“既然是打,誰打不是一樣,怎么能讓一個接生婆打自己家族的孩子?!?p> 于是他步入其中,從接生婆手中奪過孩童,只見孩童眉目之間才是初生,就已經(jīng)與周家人面龐相似,不由得一喜,更不愿忍心拍打自己這孩子。
但他深知,不拍打得孩子哭出來的話,恐怕是像接生婆說的那樣有問題,所以他用了幾分力氣,拍了下去。
遠(yuǎn)處的接生婆還沒從孩子被奪的事情中回過神來,就看見周家老爺?shù)挠白樱怯白雍孟褚乃肋@個孩子。
她被嚇得魂不附體,此時孩子的母親躺在床上,依稀可見臉上的汗跡,她急忙過去將自己的所見告訴了她。
本來心神安寧的孩子母親一下子手慌腳亂,沒有力氣下床查看,只是心里受到折磨。
一會,呼吸緊促起來,開始緩不過勁,死在了床上。
接生婆剛剛一直在想剛剛的所見,意識到可能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轉(zhuǎn)頭剛要告訴孩子生母,便看到她好像不動了,試了試鼻息,這一下驚駭異常,想著這下完了,因為自己,一樁喜事變成禍?zhǔn)?,?zé)長大人定然饒不了自己,越想越害怕,直接嚇得昏了過去。
周北巨剛要拍上,只聽到外面風(fēng)雨大作,一片驚雷響,往外一看,卻是一個人沿著房頂躍下。
他此時手中抱著孩子,見來人厲害至極,侍從護(hù)衛(wèi)估計也不是對手,便往外打了個手勢,示意不要輕舉妄動,嘴上卻說:“閣下夜闖我周家,是為什么事?”
來人走近,這時周北巨才發(fā)現(xiàn)這正是那個高喊天降祥瑞的老翁,只是他沒見到他過河的一幕,只是驚奇疑惑,這人從哪里過得河,怎么到的南岸,今年這河水,把橋都給沖塌了,他還能是飛過來的嗎?
“區(qū)區(qū)老翁,稱什么閣下,我只是見你周家處,在這大雨天竟然有紅白兩道氣息往上沖,略感好奇,過來瞧瞧,沒成想是你大陽河畔河責(zé)長抱了孫子,正想恭喜你呢!”
“紅代表喜事,是我孫子降生,那白自然是禍?zhǔn)?,敢問先生這又代表什么?”周北巨此時已是態(tài)度恭謙下來,他知道自己怕是遇上有道高人了。
“不知,不知?!彼Φ溃骸拔抑粫矗瑓s不會算?!?p> “這樣啊,那先生就不好奇?”周北巨試探道。
“你先看你懷中的孩子吧,他可是不會哭啊?!彼麤]接著說,但有一個猜測,紅代表出生,那白或許就是剛出生便死亡。
周北巨一震,剛剛竟然把自己的孫兒拋之腦后去了,眼看著孩子呼吸緩慢,似乎被堵住一般,一掌打在他背上,不知是給他拍疼了還是給他拍通暢了,這孩子終于是哭了出來。
哭過三聲,孩子竟然就這么睡著了,呼吸順暢,毫無阻塞。
“唉?這孩子倒是奇了,只是哭了三聲,就睡了,聞所未聞,聞所未聞啊。”老翁感嘆,然后問周北巨道:“孩子可有姓名了?”
“這倒是沒有,要不,先生來命名如何?”周北巨本來是打算親自給孫子命名,但是既然有高人在此,便是讓他命名,也無不可,想來也是一樁美事。
“那就叫他三語吧,小名三啼,嬰孩不會言語,哭便是語了,三生萬物,三語,三句話足矣?!崩衔檀藭r已經(jīng)準(zhǔn)備離開,既然孩童未死,那白事可能是代表周家的其他人,紅事可以摻和,白事就算了吧。
“好名字,果真是好名字,北巨敢問先生姓名,到時三語問起名字是何人所取,也好回答?!敝鼙本薜?。
“老翁無名無姓,本來也是大陽河畔人,現(xiàn)下住在千里之外的朱赤山上,如果有緣,我與三語自會相逢?!痹挳叄D(zhuǎn)身一躍而不見蹤影。
“原來他也是大陽河畔的人士,只不過這千里之外的朱赤山,卻是不曾聽聞,想必是隔得遠(yuǎn)了,未經(jīng)流傳到這里?!?p> 當(dāng)下他打算將孩子抱給那接生婆,再走進(jìn)屋內(nèi)一看,她暈倒在那里,自己的兒媳也是不省人事,當(dāng)下試了試她們兩人的呼吸。
他大吃一驚,想起那個老翁的話,紅白兩道氣,自己倒是忘了還有白氣!當(dāng)下一腳將接生婆踢醒,問道:“孩子的母親是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苯由哦哙轮卮穑桓艺f出實話。
“那要你有什么用!”他一臉憤怒,隨即把她趕了出去。
吩咐侍從找來了大夫,又命令其他侍從去北岸找他的兒子和夫人,做完這些,他把孩子輕輕放在為嬰兒單獨準(zhǔn)備的床上。
看著這嬰兒,周北巨心中憐愛之心更盛,但一想到孩子的母親冰冷的躺在那里,還不知道能不能救活過來,就有種想把接生婆打死的沖動,但眼下也顧不得其他。
很快,大夫到了,進(jìn)去片刻,出來后很快離開了廂房。
周北巨臉色陰沉的走出,大雨開始逐漸緩慢,下得越來越小,天氣竟然開始轉(zhuǎn)晴。
他站在廂房外很長時間,夫人回來了,周端德回來了,其他族人也都陸續(xù)走出,全來了東廂房,都想看看他們自己周家的嫡長孫。
周北巨帶著泣不成聲的夫人出來了,兒子周端德在里面看著孩子和他自己的夫人。
周北巨看著眾人道:“周家幸運,風(fēng)雨中出生的是一男孩,周家不幸,孩子的母親因為難產(chǎn)而死。以后在周家,我希望能看到我周家的子孫健康成長,以后紫讀湖旁邊的紫讀院就由周家第二十七代子孫周三語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