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地上一道血跡,從屋后一直延伸到一片花叢之中,血跡的盡頭,赫然是一個半截的人!只見那人雙腿齊斷,身上多處傷痕,鮮血直流,但手上握著半截斷劍,憑自向前爬去,斷劍與地面相擊,發(fā)出“錚錚”的輕響。此時天已全黑,在這幽靜的深谷之中,徒然見到這一幕,實是可怖之極。方萬錚定了定神,沖上前去,但見那人灰白頭發(fā),一臉虬髯胡子,竟是本幫四大長老之一的“八臂猿”陳之遠!
方萬錚大驚,失聲叫道:“陳長老,這......”,一句話卻接不下去,慧生走進前來,伸手點了陳長老腰間幾處大穴,流血暫緩。方萬錚這才問道:“陳長老,發(fā)生什么事?”
陳之遠緩緩抬起右手,指著前面的一片花叢,說道:“先救人!”一口氣接不上來,噴出一口鮮血,暈了過去。
方萬錚聽得“救人”二字,飛步奔到花叢查看,但尋了一周,卻哪里有半個人影?一時彷徨無計,坐倒在地。慧生從背上包裹里取出一件長袍,將陳長老雙腿斷處包好,沿著花叢邊緣仔細搜索,轉了一周,只見那花叢邊緣甚是齊整,絕非天然而成,整個花叢圍成一個圓形,再俯身細看,花叢邊緣都是由細沙覆蓋,有明顯的松動痕跡,慧生用短棒撥開花枝,一個生銹的鐵環(huán)出現(xiàn)在眼前。
原來這花叢之下是一塊圓形大石,大石之下必然另有玄機。當下二人合力,拉動那鐵環(huán),只聽吱吱聲響,大石挪動了半尺。方萬錚伏在地上,向縫隙中望去,黑漆漆的不能見物,慧生取出火折子,微弱的火光中隱隱看見地下石室中露出一雙腳。二人顧不得辨認,奮力又將那大石挪動了一尺有余,一股污穢之氣迎面撲來,方萬錚定睛向下望去,不禁驚呼:“傅長老!”,原來地下石室中躺著一人,正是四大長老中的傅山。方萬錚見他一動不動,不知死活,當即縱身躍下,伸手到他鼻下一探,呼吸微弱,顯是受了極重的內傷。方萬錚四下一望,石室除了一些清水干糧,卻也別無他物,看來傅山在這石室之中不知關了幾日,見左手邊有個木梯,想是出入這石室所用,當下將傅山負在背上,順著木梯爬出石室。
慧生嘆道:“陳長老受傷極重,在這荒山深谷之中,怕是難救了。”方萬錚心中憤懣,眼見傅山臉色發(fā)白,出氣多進氣少,也不知能支持到幾時,心中萬千疑團,卻又絲毫沒有頭緒,只喃喃地道:“是誰,是誰,為什么,為什么?......”
慧生一言不發(fā),伸出右掌握住了傅山左掌,一股綿薄的真氣傳遞過去,過了一炷香時分,慧生額頭微微滲出了汗珠,傅山臉上卻也有了一絲血色。
方萬錚大喜,忙找來幾根枯木樹枝,生起篝火來?;凵o傅山療傷至半夜,只覺筋疲力盡,這邊方萬錚從地底石室中拿了些干糧,二人填了肚子,各自倚樹而眠。
次日一早,方萬錚睜開眼來,見慧生熟睡未醒,料想他昨日大費功力,必是十分疲憊,那邊傅山和陳之遠依然一動不動,方萬錚一一探他們的鼻息,陳之遠比昨日更加虛弱,想是雖然一時不死,卻也是萬難相救,傅山呼吸漸漸有力,倒是比昨日好了許多。
此時谷中萬籟寂靜,方萬錚呆坐石上,幾日來的無數(shù)片段在腦中一一閃過:“當日沈幫主何以匆忙南下?按理說慧生大師這樣的身份,即便幫主不親自去請,也必是由長老出面相請。怎地幫主這次如此草率?”“幫主比我先行十余日,此時又在何地?”“傅長老與幫主同行,又被誰人所傷,為何關在此處?”“看來此事要等傅長老醒來才見分曉了?!焙紒y想了一陣,忽然心中一動,“傅長老受了極重的內傷,卻不知傷在何處?”當下解開傅山的衣襟,只見左側肋下一個殷紅的手掌印,掌印中間隱隱泛著黑氣。方萬錚呆了一呆,心道:“本幫向來以正派自居,絕沒有這等陰毒的掌法,這是哪門哪派的功夫?”忽聽慧生道:“想是有外敵混入了丐幫之中?!?p> 方萬錚回過身來,雙膝跪地向慧生“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道:“本幫不幸遭此大難,還望大師設法援手?!被凵鷮⒎饺f錚扶起,說道:“貧僧受人所托,與沈幫主甚是有緣,必當竭力相助?!碑斚码p掌抵住傅山后心,助他打通經(jīng)脈。
這萬仞谷雖不能說當真有萬仞之高,但“壁立千仞”卻是名副其實,仰頭望去,四面山峰環(huán)繞,高聳入云,頗有坐井觀天之感。雖然時值初夏,日照本長,但在這谷中直過了巳時,才有些許陽光照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