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陣陣,透著徹骨的冰涼。
東門敬疾馳在趕往尖叫聲的地方。那聲悲鳴,讓他斷定,劉近生就在那里。而且,不光劉近生在。那鬼嫗太歲,也在..................
東門敬雖然年紀不大,卻是無比驍勇。他自認不怕那鬼神近身,卻隱隱的為身后那兩名手下?lián)鷳n。
“你二人回去通報,不必同我前去!”東門敬果斷的下令說道。
卻不想那兩位官差破天荒的抗命不遵:“大人,過于兇險,且讓我弟兄二人,隨你前去。也好有個幫手!”
東門敬鼻尖輕哼出一股濁氣,內(nèi)心卻是微微一暖,果決道:“一旦有恙,便立馬退去。我手段不深,恐難保你二人性命!”
“得令!”二人語氣堅毅,齊聲道。
仰頭長望,此時已出星辰。
這天,是徹底黑了......................
“咻...........嘭...........”忽然間,天空一聲巨響。
東門敬回頭望去,聽著聲音,就知道發(fā)射這響箭的地方,離此不遠。這個樣式的響箭,那自然不會是洪武寺的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可能是那東邊來的蒼龍王了。
“這就是靈宮閣的令箭制式么?”東門敬默默想著。
念頭還沒想完,卻感一陣猛烈的氣流,從遠處涌來。
他修為不凡,幻氣頂端的境界,足以暢游江湖。然而,就算是這么高的修為,卻是看不清來者的分毫細節(jié)。
只知一道白中透綠的身影,從自己的身后,以肉眼難以看清的速度,超越了自己。緊接著,呼嘯而去。
人沒看清,味道卻是聞到了。
那女子體香他有印象,正是那站在蒼龍王身后,從來都不說話的那名女奴。蒼龍王身邊的三位女奴,身上皆有奇香,非常好聞。而且各不相同,十分容易辨認。
“如此輕功,絕世罕見。莫非那女奴修為已至宗師?”其中一名官差驚駭?shù)馈?p> “宗師化境..........”東門敬嗓子發(fā)干,卻堅定的說道。
“什么???”那官差驚的險些掉了下巴,不敢置信的看著那綠光已經(jīng)消失的方向。
僅是幾瞬呼吸之間,女子體香再次傳來,卻不是先前那位。
只見,身著一席白色襦裙的女奴紅葉,陡然間出現(xiàn)在了東門敬的身邊。并特意放慢了速度,與他并肩前行。
那玄冰絲錦所制的裙衫隨風縹緲,輕舞間散發(fā)著她那誘人的體香。身后兩騎官差,連忙甩了甩頭,鎮(zhèn)定心神,讓自己集中精神,莫要亂想。
“前方或有危險,大人無需前往?!奔t葉偏頭看著他,淡淡說道。
“王爺?shù)囊馑??”東門敬下意識的說道。
見他說穿了白星幕的身份,紅葉倒也沒有說什么,只是搖了搖頭:“我家主人并未下令?!?p> “既然如此,此乃下官份內(nèi)之事。就多謝貴人好意了?!睎|門敬爽朗道,他知道自己的輕功遠不如紅葉,對方之所以跟他并肩同行,其實說白了,是反過來在保護他而已。不想拖后腿的東門敬,隨即再次加快了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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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光炸線,如云團觸地,四散而去。
那畫面縹緲如仙,卻因顏色過于幽綠,而稍顯鬼魅。
云團四散的正中心站著一位白衣女子。其仿似集天地之美的容貌,似仙子醉酒,貴氣華美,卻又說不盡的嬌媚四溢。
她秋水淡淡,身形婉婉,看著眼前樹下的那一人一鬼。
劉近生一眼瞧著眼前那恐怖枯槁的鬼嫗太歲,另一眼盯著那天生媚骨的仙子閻蘿。兩個極端帶來的視覺沖擊,讓他不自覺的偏向了美好的那一邊。
色鬼色鬼,到死都有色心。這說的就是劉近生這樣的人。
他這一生哪有見過這種品級的女子?
閻蘿只是尋常,甚至帶著一絲鄙夷的眼神??丛谒难劾?,卻是媚態(tài)十足。那玄冰絲錦輕薄無比,巧妙的凸顯著閻蘿無雙的身形曲線。
那眼神越發(fā)下流,閻蘿看在眼里,卻是見得多了。
她知道男人看她時的這種眼神是在想什么。若是放在以前,由于功法的原因。她雖不屑,卻會有著一絲開玩笑般的戲謔。若男子面容姣好,她甚至會媚眼如絲的還以一汪秋水。惹的那人欲火焚身卻求而不得。算來也是一種惡趣味了。
但是如今,她擺脫了功法的詛咒,身心皆有歸屬。她再也不允許任何男子以這樣的眼神看她,哪怕一眼。拿她意淫幻想更是死罪!
只是,夫君說了。這劉近生不能死。如若不然,此間恐怕還無需那鬼嫗動手。
既然不能殺,那么,毀他一對招子,讓他不能再亂瞧總行了吧?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閻蘿柔荑翻轉(zhuǎn),藕臂微抬。一股內(nèi)息形成的汽波呼嘯而去。那汽波在常人眼中看來,無形,無蹤。
只有修為達到一定境界的人,才能看清那內(nèi)息的制式。
只見,那汽波型如鋼釘,帶著威勢,朝那劉近生的雙眼破空而去。
眼看著那痞子的雙眼就此毀去,卻見一道虹光從天而降...............
“轟............”小小的氣流,擴散于劉近生面前。
他肉眼凡胎,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感覺面前一股氣壓,迫的他剎那間喘不過氣來。
下一秒,一位身穿白色裘衣大氅的俊朗男子,出現(xiàn)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下意識的認定,這位俊朗的貴氣公子,應該就是村中這兩天到訪的過客吧?
看著他那一身仙姿卓卓的儀態(tài)容貌。劉近生恍惚了,今夜所見的那仙女也好,這貴氣的公子也罷。其中容貌之俊,之美,已經(jīng)超出了他的認知,莫非世間真有神仙?
看到白星幕的出現(xiàn),閻蘿有些窘迫。她先前動手,欲傷白星幕點明要保下之人。忽感愧疚,更是引起一陣后悔。
“世人心志不堅,難以自持在所難免。你嬌媚美艷,試問天下有幾人能擋住誘惑?”白星幕一邊淡淡說道,一邊朝著閻蘿走去。
之前,閻蘿鮮有以本體示人的時候。進入中原后,見過她本來面貌的人,都死了。所以,在鬧婚宴之前,世人并不知道有她這號仙子的存在。
日后,她將經(jīng)常伴隨白星幕,出現(xiàn)在江湖之中,廟堂之上。
“若是以后別人這么看你一眼,就要奪去性命,毀去雙眼。那還得了?”白星幕話音漸柔,帶著哄意,似是勸慰的說道。
“再說,我總不至于這點氣量都沒有吧?看一眼,就看一眼了。難道還能把你從我身邊看走不成?”白星幕調(diào)笑著,同時牽起了閻蘿的小手。
閻蘿微羞,小聲道:“妍兒是夫君的,就是不高興其他男子..........反正就是不高興。”她終究沒有把意淫視奸四個字說出來。
“哈哈哈,云兒,蓉兒,蓮兒,雪兒。她們不知是多少男子的心頭想,她們不知活在多少男子的春夢之中。不光她們,那仙香榜中的女子,哪個沒被男子意淫幻想過?呵...........思想這種東西,攔不住,也禁不了的。隨他去吧.............”白星幕爽朗笑道,說著單手將閻蘿攬于懷中,撫以安慰。
“嗯,妍兒聽夫君的?!彼剖怯X得有理,亦或是被白星幕攬住。閻蘿氣悶的心情,消散了。
短暫的對話,那鬼嫗太歲一直靜立在劉近生的面前。自從閻蘿出現(xiàn),她就再也不敢有什么動作了。
直到白星幕出現(xiàn),那鬼嫗更是直接跪了下去。
因為,她看的見白星幕身后那隱隱的白光.......................
對此,白星幕沒有多想,權(quán)當她是畏懼閻蘿,僅此而已。
陣風吹來。伴隨著馬蹄聲。東門敬,紅葉,以及兩騎洪武寺官差,出現(xiàn)了。
紅葉腳步不停,一個翻身,穩(wěn)穩(wěn)的站在了白星幕的身邊,垂首靜侍。
東門敬則是盡量平復著呼吸,朝著白星幕躬身一禮。
他知道白星幕原本是在祠堂廂房等候消息的,也知道先前那響箭是在給他發(fā)送坐標。然而,這蒼龍王竟然先自己一步來到了目標地點。
東門敬知道兩者之間相差多少距離,自然知道其中潛在的體現(xiàn)了一個怎樣的信息。
“超越宗師化境的存在..........這就是超凡入圣么?”東門敬心頭隱隱的想著。
就在這個時候,原本靜侍的鬼嫗,卻是突然動了!
她干枯的口中,發(fā)出了猶如喪鐘般炸耳的聲響。與此同時,高高的舉起了那把鋒利的大剪刀,眼看著就要往劉近生的左眼插去...............
“轟!”伴隨著一道虹光閃過。白星幕的身影毫無征兆的出現(xiàn)在了鬼嫗跟劉近生之間..........
再看那鬼嫗太歲。不知為何,她原本陰郁的佝僂身體,竟是無來由的冒起了黑煙。就像是被烈焰灼燒一般。她悲鳴著往后退去一大段距離之后,那火熱的灼燒才漸漸平息。渾身發(fā)抖的她跪在地上,似是臣服,似是畏懼般的不再有任何動作了。
“疑犯劉近生就在此處,東門大人盡管捉拿。其余的事情,交給白某便是?!卑仔悄恍θ菀琅f,淡淡說道。
言下之意,就是叫那兩名洪武寺的官差,不要懼怕鬼嫗在場。
“是!”東門敬拱手之后,朝著那兩官差一揮手。
“嘎嘣”輕響,鎖鏈上扣。劉近生先是被嚇的沒了半條命,而后又見閻蘿這位人間仙子。緊接著又要面臨牢獄。情緒起伏,如此反復之下,使得他有些魂不守舍。
看著自己被官差押走,他也沒有叫喊抵抗。
“比被鬼嫗虐殺好,至少我現(xiàn)在還在陽間.............”這是劉近生心中唯一的念頭了。
東門敬帶著兩個渾身發(fā)抖的官差疾馳而去,暫且不提。
單說白星幕。
在白星幕的示意下,閻蘿問了那鬼嫗幾個問題。
第一,朱福是她殺的嗎?
鬼嫗搖了搖頭。
第二,王華是她殺的嗎?
鬼嫗也搖了搖頭。
第三,既然朱福王華都不是她殺的,為什么要來殺這個已經(jīng)逃了的劉近生?
鬼嫗靜滯了片刻,卻是依舊搖了搖頭。
閻蘿正要發(fā)難,開口追問之際,卻見那鬼嫗太歲鬼影虛無,隨即化風而去。
如今只要知道朱福不是鬼嫗殺的,那就行了。按照推論,王華應該是程生殺的。朱福不出意外,應該是劉近生殺的。
“且看結(jié)果吧?!卑仔悄槐池撾p手,邁步而去??茨菢幼?,應該是想就這么以散步的形式,走回花露村了...........
“如果確實如此,那么,洪武寺就可以結(jié)案了。程生殺王華。劉近生殺朱福。程生怎么判,蟲兒不知道,但那劉近生,想來必是死罪?!奔t葉的玉足小巧,無聲輕邁,乖巧的跟在白星幕身后。
殺人償命,不管動機為何。殺人者,必須償命。這是天朝律白字黑字寫著的。紅葉何其聰慧,豈有不知天朝律的道理。
之所以這么說,還不是在探白星幕的口風.............
“呵,女子終歸還是癡情者居多。這丫頭處事向來冷酷,他人死活從不在乎。如今,竟是也求上情了............”白星幕心頭戲謔的想著。
是啊,紅葉那話中潛在的意思,不就是想讓白星幕開口么?只要白星幕出手干涉,程生別說不用死,哪怕無罪釋放都沒關(guān)系。
想來是為愛人復仇的舉動,多少感動到紅葉了吧。
白星幕并沒接她話風,而是轉(zhuǎn)念道:“這陽間的事情解決了,但是這陰間的事情,我卻始終弄不明白?!?p> 說到陰間,白星幕確實不怎么了解,之前相關(guān)事務(wù),也都是詢問戴天鳴的。如今這靈宮閣三爺卻是不在。
“夫君有何疑問?不妨說來聽聽,或許妍兒能解釋一二?!遍愄}幽幽說道。
白星幕淡淡的做了一個深呼吸:“我在想,既然王華朱福皆是死于活人之手。那與本案無關(guān)的鬼嫗太歲,為何偏偏要于今夜尋劉近生索命?”
這一問確實問到閻蘿了,別說閻蘿,就是紅葉也是想不通。
假若這三人是因奸殺村中女子,而犯了鬼嫗的忌諱。按理說,他們?nèi)嗽缭摏]命了。又豈會拖到今天,直到先前二人死后,鬼嫗才來收場。
若說程生能通鬼神,那殺王華之事也根本不用他本人親自動手了。
那么,既然整件案子跟鬼嫗無關(guān),鬼嫗也就沒有出手的動機跟理由。那她為什么要來尋劉近生呢?
“而且,她明明先前就有機會動手,為何一定要等到洪武寺官差抵達之后,才出手殺人?”紅葉微微皺眉。
“嗯??”白星幕聞言忽然靈光一現(xiàn)。一個念頭隱約出現(xiàn)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紅葉的這個疑問,恰是白星幕遺漏的碎片。
“她等洪武寺官差到了才動手,那就說明她是想把那人殺給洪武寺的官差看啊.............”閻蘿不假思索的說道。
話音剛落,紅葉,白星幕二人互看一眼,仿佛想到了一起。
聰明人就是這樣,往往把簡單的事情想的復雜化。
鬼嫗此舉的動機非常簡單,就是要當著官差的面殺人。
當面殺人,那總證據(jù)確鑿了吧?
她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要讓世人知道,殺這三個地痞的兇手,是她.................
而她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保程生???”白星幕,紅葉異口同聲的說道。
“當面殺人是為了讓洪武寺親眼看到她殺人的過程。只要她殺了劉近生,就有理由讓洪武寺跟世人相信,殺王華,朱福的兇手,也是她?!卑仔悄簧袂閳砸?,驚駭?shù)恼f道。
“只要她背下這三條人命,程生就能無罪釋放!”紅葉皺眉分析道。
“再者,她知道劉近生被捕入獄,以洪武寺的手段,絕對能讓劉近生交代出是自己殺的朱福,以及自己伙同王華,朱福奸殺小翠的罪行。一旦如此,程生殺王華的罪名,就坐實了?!卑仔悄坏f道。
“所以她才要動手殺劉近生。可是,劉近生現(xiàn)在.............”紅葉說著說著,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雙眸驚駭,死死的盯著白星幕,似是在詢問主人的意思。
“想來,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動手了?!卑仔悄晃⑽⒁粐@,看著花露村的方向說道。
一炷香的路程之外。
原本押送劉近生的兩騎官差已經(jīng)徹底人仰馬翻。
東門敬大口的喘著氣,握刀的手掌不自覺的微微顫抖。他高估自己的實力了.............
他頂級幻氣的境界,放在江湖之中,確實可算高手。但是面對鬼神,縱使他學過陰陽之術(shù),卻依舊遠遠不是對手。
他怎么都想不到這鬼嫗太歲會去而復返。更想不到,她殺劉近生的執(zhí)念竟是如此之深。
先前,白星幕也好,女奴閻蘿也罷。都是僅以一招,便可退敵。誰承想,放到自己身上,竟是連靠近,都無比艱難。
“終歸還是境界太低了!”東門敬咬緊牙關(guān),將體內(nèi)內(nèi)息運轉(zhuǎn)到了極致,似是最后一搏的沖了過去。
他后腳一蹬,剎那間爆起一股沖擊波。伴隨著氣浪,整個人如離弦之箭般破空而去。與此同時,他雙手高舉著刀柄,正蓄力以做全力一擊。
用刀者多以大開大合之勢破敵。所謂霸刀,既是氣勢。有一刀而定乾坤的威力。盡管動作很大,破綻很多。但是我這一刀下去,或許你會打中我的破綻,但是你的小命必將被我結(jié)果。
就是這樣,盡管很多時候,刀客的招式破綻百出,卻是不得不逼著對手回防,慢慢的,就被帶入了刀客的節(jié)奏之中。
然而,霸刀對人有用,對鬼神,就不一定了。
更何況,似乎,東門敬的修為,還遠不足以對抗鬼神。
只見,沖擊波起,沖擊波落.............
東門敬的身體在半空之中就仿佛撞上了一道肉眼無法捕捉的屏障?!班亍钡囊宦?,一股沖擊波無來由的在空中綻放,將東門敬的身體重重的彈回了來時的方向。
“咳........”微受內(nèi)傷的東門敬痛苦的抓著胸口,嘴角溢出一絲鮮血的他,絕望的看著十步開外,那正舉起剪刀,捅向劉近生的鬼嫗太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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