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向著星辰與大海
一句留白,鄺百首古怪地笑起來,聲音刺耳,真有幾分像鳥。
周顧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要不是他攔著,懷里的秋菱差點(diǎn)沖下去把人給揚(yáng)了。
龐公初則不然。
極為穩(wěn)重的,他將老頭攬到身后,甩動小臂袖口爆響,輕聲呢喃:“說完了?那就繼續(xù)打,繼續(xù)~”
鄺百首臉一黑,起身:“龐兄,剛剛我不過是唱了一出獨(dú)角戲,只占咱們以后日子里的小指肚這么一點(diǎn)。
天下之大,無有邊際。鄺某的目標(biāo)可是那星辰大海,希望…龐兄也別局限自己啊。”
“嗬,鄺百首你也就比本帥小個把月吧?這話怎么聽著像我軍中那些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子?”
話落,旁邊老頭跟著搭話。
“別這么說,征伐天下、劍指真仙,依我看他志向挺高遠(yuǎn)的…實(shí)際與否,也不好說什么,畢竟咱還拼死拼活吶?!?p> 莫乙搭著手,表情唏噓,半瞇眼,又回憶起青蔥歲月。
那時(shí)候,自己二十郎當(dāng)歲,她也不過雙十年華。倆人一個在籠子里,一個在書案前。一個干凈整潔,一身儒將氣質(zhì);一個可憐兮兮的,整天嘚不嘚個不停。
他想在還清晰地記著姑娘洗干凈后,穿著白麻衣站在自己面前時(shí)是什么情形。
那種感覺……
“二位,是在嘲弄我?”
耳邊忽然傳來一聲詢問,莫乙脫出回憶狀態(tài),心情驀然變差。
看過去,就見鄺百首呈亢奮狀,臉色紅潤,青筋凸起。
“這可不好??!”指指自己,又指指倆人,鄺百首拱起背,攤開手,遺憾道:“龐帥那可是江湖公認(rèn)的偉君子,莫老當(dāng)年的名號也是響徹一方,妥妥的正面人物,怎么能干出這陰陽怪氣的卑劣行徑呢?
嗯?譏諷別人的追求?
就因?yàn)槲沂切∪耍烤鸵驗(yàn)槲移沸圆?,便不配擁有高遠(yuǎn)的追求?”
越說越激動,鄺百首豎起右手食指猛指向天,喝問:“幼稚嗎?在鄺某十六歲時(shí),也有人和我說,想當(dāng)參將是異想天開,現(xiàn)在如何?”
“如何?”
周顧征詢懷里玩自己頭發(fā)的女俠意見。
越往下看,他就越期待這鄺百首能逆風(fēng)而上,把兩人挑翻——雖然,自己好像是莫老頭這一方的。
這位將軍的確有相當(dāng)?shù)娜烁聍攘?,他很欣賞。
而且,他這一番言論總有種親切感,讓他也被勾起回憶。
好熱血啊,就是這個卑劣的人設(shè)不太合口味,不然絕對是現(xiàn)象級的作品。
“什么呀?他們演到哪了?要我出手收尾,還是你想?”
“別,你玩你的,算我沒問?!?p> 傻姑娘心不在焉的,也不知在想什么,還是接著看吧。
之間一下一下在女俠腰間彈琴,周顧視線聚焦,對準(zhǔn)臺上。
鄺百首說完,狂笑,雙臂大展轉(zhuǎn)圈圈,活脫脫一小孩兒。
莫乙干張嘴,半晌才開口問:“他一直這樣?”
“之前見面都很正常,不過依我看,這才是他真實(shí)模樣。嗯,我之前的說辭有問題,該向他道歉?!?p> “對頭,他有點(diǎn)那啥是他的事,咱爺倆斷什么是非。”
龐公初頷首,不著痕跡低頭看老頭,說:“看他這樣,我想起一個人,也很古怪?!?p> “誰?你這么說,我肯定見過吧?”
“就是特別合您心意的那一位,他叫什么?您也沒和我說一聲。”
“別,你小子別想從爺這套話!”莫乙一下警覺,老眼一瞪,瞅著他:“他能忽悠個公主那是能耐,也是緣分到了,關(guān)你什么事?”
“告訴你啊,你可以不管,但也不許找他麻煩,知道嗎?
再說明白點(diǎn),老頭我就喜歡看談情說愛、大團(tuán)圓,他們要是出個啥事,你以后就別來了。”
……
龐公初沒有動作,也不回話,就單單站著,很突兀的笑起來。
上次來看老頭,他就覺得不對勁,現(xiàn)在看來,活潑的性格真能感染身邊的人。
小兄弟,謝謝你了。
“龐兄,我此行的目的已經(jīng)和老爺子說過了,就一句話——你我合璧天下無敵!
想來龐兄也需深思熟慮,暫時(shí)給不出答案,那便,就此別過?”
鄺百首彎腰拱手,退后半步,看著二人。
此景此景并不是他心中想的那樣,但終有一天,倆人會合酌共飲,盡釋前嫌,像營中最低一級的新兵那樣,可以毫不避諱,你吃我的我嘗你的;可以共睡一張床,暢想未來。
征伐天下,劍指真仙,或敗或勝,總得有個念想,沒有目標(biāo)他可活不下去。
哈哈哈~
“走?”莫乙拎起之前被塞到手里的匕首,對準(zhǔn)太陽看寒光反射,問:“讓他走?”
龐公初反問:“不然呢?您在這邊我打不贏?!?p> 老頭踢腳踹他,擺手像趕蒼蠅一樣:“那個誰,走走走!你看老頭我都把你名字給忘了,還留著干嘛?”
鄺百首呵呵直笑,應(yīng)承著,束手慢慢悠悠迎向倆人。
一步一步,聲響不大,很穩(wěn)。
路過老頭身邊,他忽然一拍手,對龐公初送到眼前的拳頭視而不見,小聲自語:“對了,有件事差點(diǎn)忘掉,還得交代一聲?!?p> 兩指搭在怕龐公初臂彎處下壓,他清開往回去的路,撿起被仍在幾步外的尸體,走向七人。
到位置,鄺百首把死掉的人放在太師椅上,豎起胳膊撐腦袋,翹起二郎腿,擺出個睡著一樣的姿勢,然后將七子和椅子捋成一排,自己站在最前方。
招攬客人似的,他朝龐公初倆人招手,吸引過視線,指著八具身體,說:“他們呀,是我從小收養(yǎng)的,叫我干爹,是鄺某的臂膀之一。
當(dāng)時(shí),是從行軍路上撿到他們的。最小的只有五歲,最大不過八歲半,沒了親人,可憐得很。我那時(shí)候還心軟,就帶了他們一塊,給吃給喝,當(dāng)親兒子養(yǎng)著。
小孩子也懂事,知道報(bào)恩,就主動要求我教他們練功,以后好幫忙。
我挺開心,就留了個心眼,幫他們找合適的功法。
好巧不巧,那之后沒多久,我?guī)П愤^一個小國,他們的王就供上來一本傳承已久的秘法,以求我能限制手下的兵,別叨擾百姓。
鄺某答應(yīng)了,拿過功法一看,的確有點(diǎn)意思。
合練秘法,親兄弟從小學(xué)最好,對天賦要求還不高,只有一點(diǎn),它會慢慢同化練功者的思維,到后期,就說他們八兄弟吧,現(xiàn)在其實(shí)只有一個主導(dǎo)意識。
更有趣的是,心思越單純,越像小孩子的,成為主導(dǎo)的可能性越大。
所以,他們現(xiàn)在功力高,會的很多,卻唯我是從,獨(dú)立無法生活。
龐兄,他們七個,留給你了!
要?dú)⒛兀蜌?,算鄺某之前那次過激冒犯的賠禮;不殺,就讓老爺子留著種田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