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賢過來閑談，家里現(xiàn)有幾個剛買的小丫鬟，到底是從中挑幾個呢還是另買，有點兒拿不定主意，現(xiàn)在她大小事兒都愿意找柳葉兒要個主意，倒不是自己沒決斷，就是愿意聽聽柳葉兒的意見。
流連覺得好笑，沒敢笑，一本正經(jīng)的想了想，“長姐，這幾個人是給繡鸞和瑞騫預備的，估計不會太差吧，你另買的也不一定能比她們強，她們應該跟府里的人還沒拉上什么關系，倒不如就從這些人中挑三個，年齡小點兒的才不會有那歪心思，費點心調(diào)理調(diào)理，有個三五個月就中用了?！?p> 奉賢點點頭，“一會兒趙媽媽帶人過來，你也過去看看？學著點怎么選，你得學著當家理事了，別一門心思鼓搗吃的東西，又不是要去當廚娘?！?p> “我猴年馬月能買得起丫鬟？一個翠翠還養(yǎng)不起呢！長姐，翠翠應該給她多少月錢呢？過年時要不要給點兒賞錢呢？”
“像她這樣兒的，頂多五百，等她過了十五歲再漲成八百或者一吊都行，過年給三五百錢的賞錢就行。你要給得太多，心就高了，下一次少給會有怨言的！你以后嫁人總得管下人吧。我公爹和祖母不會給你挑很貧寒的人的，祖母想把你嫁到何家去，何家如今的光景不錯呢！”
流連點點頭。有點兒煩惱，沒法子出去賺錢，花錢的地兒越來越多，毎年的十五吊錢真心不夠?；艏野衙磕旯?jié)余的錢都給她攢起來一股腦給了她，因此她手上有三十多吊錢，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細算算，真用不了多長時間。要是能出去隨便干點什么，賺主仆二人的生活費并不難，唉，偏偏出不去！等著吧，結(jié)婚后就可以開個飯館什么的了，眼下只能這么摳搜著過。可憐流連一介名廚，什么好東西沒吃過，現(xiàn)在居然饞豬肉，簡直……太讓人難過了。再一想到要嫁個沒見過面的男人，流連更難過了！沒法子，大梁國，女子婚后和離，才能自立女戶，才能出面經(jīng)營賺錢，否則只能依附娘家或婆家。流連給自己規(guī)劃的遠景是結(jié)婚——和離——自由！現(xiàn)代生活中，從不覺得自由有多可羨，直到穿越后，才知道自由與空氣一樣，你身在其中自然習以為常，只有失去了才知其可貴?；衾项^兒嚴令她十七八歲才可以出嫁，的確是為了她好，她卻因此不得不在這小院兒里多圈二三年。要知道，流連恨不得明天結(jié)婚后天和離，哈哈哈哈哈哈，伸手擦一下口水，從白日夢中醒了過來，唉！
奉賢挑選丫鬟的確很有門道，姓名，年齡，為什么被賣，在家排行第幾，父母做什么的，喜歡府里哪個媽媽，擅長什么，都細細盤問一番登記下來，拉過手細細看過，又與她們閑話家常，最后挑了三個。流連不得不佩服——要是自己肯定不如她挑得好。三個孩子都是十一二歲，人瘦瘦小小的，說話條理都清楚，三個都是正經(jīng)農(nóng)戶之女，在家不是大姐就是二姐，不是領過弟弟就是帶過妹妹，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被賣掉的。這樣的女孩子看起來的確不討巧，但是勤快、聽話、老實沒有惡習，即使放在現(xiàn)代也會是勤勤懇懇的好工人。翠翠跟她們一比就顯得聰明有余而忠厚不足了。
奉賢問了一下，都沒個正經(jīng)名字，“你們這名字會被別人笑話的，這樣吧，叫我家妹子給你們另取個好聽的名字可好？她的丫鬟叫翠翠，還好聽吧？你們自己也不要丑妮兒二丫的叫，要叫新名字。記住了嗎？”
“記住了！”三個女孩齊聲答道，臉上隱隱有興奮之色。
“好，跟著我，只要忠心，總會有你們的好處的，先下去整理整理你們的鋪蓋東西，缺什么就跟我說。好了，先下去吧。”
“小七，你明白了嗎？這幾個農(nóng)家的女孩子雖然嘴不巧，不善于打扮，看著似乎不如那幾個討巧。但是，干活兒肯定賣力，本來就不是拿來看的，要那么花哨干什么，沒得讓爺們兒上心？良姐兒把青杏兒也攆了，又不要補人，讓她的兩個陪房丫鬟占了窩子了，你看那兩個丫鬟，再看看她們，是不是一路人？她也是讓紅杏兒嚇著了，怕老二再打青杏兒的主意——青杏兒可不比紅杏兒心眼子少！索性打發(fā)地遠遠的，也去掉了老二的一個耳報神。還有一樣，家里只給份例應有的丫鬟婆子月錢衣裳，陪嫁來的要自己開發(fā)呢，她這一手兒，既為自己省錢又去了一個心腹之患，也算高明呢！”
后院兒里老太太屋里，良姐正陪著老太太說笑，“祖母，真不用加人了，那么小個院子怎么用得了七八個人，有倆就足夠了，就讓她倆補上來吧。家里的月錢略低了點兒，我給她們補齊，不叫她們吃虧就是了。這樣我也省幾個錢，家里也省幾個錢！”
“只是太委屈你了！”老太太慈祥地拍拍她的手。老太太明白，去掉了青杏兒，那個院兒里就是她的鐵桶江山了，那里是為省錢？一個月省下的那一吊錢都不夠她的脂粉錢。不過老太太不打算多說什么。
“看祖母說的，祖母才用三個人，我倒用了六七個，心里都不安生呢！要不讓青杏兒伺候紅杏兒去可好，倆人以前可親了！”
“不行，一個通房，用什么大丫鬟？有個小丫鬟兒跑跑腿兒就得了！別處都不缺人。青杏兒二十一了吧，不小了，打發(fā)了得了！等我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小廝。她好歹伺候了寀哥兒六七年，你給她備份兒嫁妝。我看棒槌那孩子不錯，年紀也相當，就給了棒槌做媳婦兒吧，叫趙媽賺雙媒人鞋去，弄包茶葉喝喝，可行？”
“全憑祖母做主。祖母慮得周全。那個青杏兒，口無遮攔，張嘴就替香梅說話，不知大嫂會不會多心？”
“不會的，她又不在場，別人那有那么多閑工夫去跟她嚼說這個？”
說著二人相視一笑，良姐兒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