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后,當(dāng)爭辯落下帷幕,父子二人終究互相窺探到了彼此的內(nèi)心。
盡管他們并未能完全相通。
倆人許久沒有說話,直到白浩托著沉重的腳步,把一幅深藏的畫卷拿出來時,一塵的內(nèi)心才又澎湃起來。
“這個女人,你記得嗎?”
一塵顫抖著接過畫卷,始見一個美如月娥,燦若星海的女人面貌,盡管畫工拙劣,但期間的靈氣還是將要溢出一般。他深深記住了她的面容,隨后還是問出了那個他隱約知道答案的問題。
“此人便是我的生母?”
不料白浩卻沒有馬上回答,在浮現(xiàn)一抹頹唐之后,才搖頭道:
“我不知道。”
“或許白家的所有人,包括我的父親,都以為你是我和她的親生孩子?!?p> “我對外也都是這般宣揚?!?p> “可十幾年的時間,仍舊不能消除那真實的過往?!?p> “今日,我便把一切說與你聽?!?p> “你,其實與這白家并無半分瓜葛。”
“轟!”
盡管少年一向處變不驚,但這個消息還是出乎了他原有的意料。
“當(dāng)年我外出游歷之時,遇到了一個從天而降的女人,也就是畫卷上的這個女人?!?p> “當(dāng)時她懷抱著你,像是在躲避什么災(zāi)劫?!?p> “她說,你身負(fù)暗疾,需要前往帝都的儒林,借助什么浩然正氣,才有治愈的希望?!?p> “但在我都不曾完全明白的時候,她便把你交給了我,似是因為她的宮門出了什么大事?!?p> “可也許是對你放心不下,直到她陪我回到白家,將你安頓下來,她才轉(zhuǎn)身離去?!?p> “那時我曾問她,何時將你接回,她卻給了我兩個答案。”
“宮中事畢之后,或者這孩子行成人之禮那年?!?p> “那時的我,正是朝氣蓬勃的時候,卻也不曾想過,會與那樣的天仙發(fā)生糾葛。”
“匆匆一眼的代價,竟要足足付出十五年的光陰?!?p> “而她是不是你的生母,我當(dāng)年不知,現(xiàn)在也不知?!?p> “這個答案,最終只能你自己去尋?!?p> 白浩言罷,看著少年呆滯的神情似乎久久不曾恢復(fù),不由更加悵然。這是一個埋藏在他心里數(shù)十年的秘密,他知道,當(dāng)這數(shù)十年的重?fù)敉蝗辉衣湓谝粋€人的身上時,那份沉重,不言而喻。
“唉,我白家鎮(zhèn)這等窮鄉(xiāng)僻壤,又怎么可能誕生像眼前人這樣的絕世天才呢?”
想到這里,他不禁又搖了搖頭。
當(dāng)見到少年似乎無意于畫卷女子,只是閉目陷入沉思時,他便兀自將那畫卷小心接過,繼續(xù)在角落里珍藏起來。
等了許久,白浩見他再無動靜,便獨留其在房間內(nèi)默默消化這所有一切,隨即悄悄退了出去。
只是不經(jīng)意間,他心中隱約傳來了幾聲細(xì)小的喃喃。
“若是日后你進(jìn)入那外面的大世界,有幸能夠再遇到她”
然而,這小確幸的火苗,不過燃起一瞬,便很快被白浩自己撲滅了去。
幾日后。
一塵養(yǎng)好傷病,正走在返回自己住處的路上,心中卻不由慨嘆連連。
“十五年了!”
想著幾日前白浩吐露之事,直覺告訴他,她并不會是他的生母,因為在他的認(rèn)知里,沒有父母,會愿意舍棄自己的孩子。
既然如此,那索性便不去想這虛無縹緲之事,你來也罷,不來,也隨意吧。
而比之未知的生母,他其實更牽掛的是一個女孩,一個數(shù)日未見的女孩。
一塵一回到房間,卻見里面早已點上了蠟,他才始知自己未曾給她傳遞平安。
此時小怡正無助地抱腿而坐,腦袋耷在上面,一直看著門口。
待看到一塵之后,便馬上起身向他迎去,一面走,一面開心地笑道:
“公子,你回來了?!?p> 隨后她看到一塵殘存的包扎痕跡,那抹笑馬上又替換為擔(dān)憂,上面布滿了關(guān)切。
“公子,你的傷怎么樣了?”
雖然她不曾去看宗比,但宗比的一些東西還是傳了出來。
別的東西她似乎都不大關(guān)心,但一聽到他受了傷,她的心便也隨之牽動。連她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為何會這么關(guān)心于他。若要細(xì)想,大抵是他給予了自己,除了父母以外,未曾有過的正視吧。
又或是那一縷,她自己也不敢去深究的情愫。
一塵笑著摸了摸她的頭,說道:
“別傷心了,傻丫頭,我沒事的。”
這次小怡聽了他的話,卻出奇地沒有反駁,只是聽話地應(yīng)了一聲,便靜靜地立在那里,只是在這無比和諧的氣氛中,一連串“咕咕”聲傳了出來。
“額”少年詫異地看著小怡,畢竟他是剛剛吃完飯的。
她臉上頓時飛似地布滿紅霞,隨后快速地說了聲“公子,我先走了”,便極為不好意思地離開,徒留一塵愣在了原地。
他愣了一會,一股強烈的感動,突然涌上了心頭,她如此這般守了我?guī)兹?,甚至連晚飯都沒吃就一直守在這里,真是個傻丫頭。
娶妻當(dāng)娶王靜怡!
少年在這番強烈的感動中,于小小年紀(jì),便立下了宏愿。
夜深的時候,他掏出了此次冠軍的戰(zhàn)利品:靈藥,只是卻和上次的白丹不同,這次的乃是黑丹,似乎藥效更甚。他一口吞下,心境也變得愈發(fā)開闊。
凝神靜氣,原先的一些瑣碎的煩惱,似乎于此刻都一掃而空了。
空的仿佛天地間只有大道的音符,似天宮的瑤琴,又似美人的淺吟,如詩如畫,美不勝收。
“轟”的一聲。
原本遇到的修煉瓶頸瞬間全部迸裂開來,繩狀的彩霞越來越粗,最后竟一節(jié)一節(jié)斷開,而那斷開的一節(jié),又開始慢慢回縮,最后竟凝為了液態(tài)。
這便是修道中人所說的:彩霞成液。
而隨著道種的旋轉(zhuǎn),一滴滴甘露也隨之甩出,比之原先的彩霞不知凝練了多少倍。
當(dāng)東方魚肚吐白,一塵瞬間睜開了漆黑如墨的雙眸,臉上的那抹淺笑,仿佛預(yù)示著三個字:
紫道童。
然后一切似乎還沒有結(jié)束,感受著內(nèi)心的異動,他再次閉上眸子。
通四大外竅者可入道童境界,而上中下丹田三大內(nèi)竅,每通一處,便意味著開啟一處勁力,這也是彪、蠻、霸三大王者之勁的力量來源。
常人丹田之內(nèi)三竅盡皆開通,本已是極限。
可一塵卻詫異地看見自己的心中隱隱又閃現(xiàn)穴竅,無形的氣流孕育而生,似要與外四竅與丹田的內(nèi)三竅相連一般。他閉上眸子,似乎感覺到一種往昔的熟悉氣息。
莫非是龍應(yīng)景曾隱約提過的,七竅道心?
他迎合那氣息一直走,就在七竅終要相連的剎那,心神之間,突然涌現(xiàn)一陣不知名的詭異灰霧,竟將這一切完全中斷。
后來便再也沒有反應(yīng)了。
少年慕然醒來,感受著內(nèi)心的變故,歡喜一下子不見了蹤影。
又是幾日之后,一名使者模樣的人果真如白宇所料那般,來到白家,會見了白問道。
他先是向白問道強烈地表達(dá)了來意:
參加征召大會于白家鎮(zhèn)而言,是無上的榮耀,這種機(jī)會可遇而不可求,你們切不可白白浪費。一旦白家鎮(zhèn)的人被選入了皇族道院,對白家鎮(zhèn)而言,簡直可以說是天大的幸事。
但這些年,白家鎮(zhèn)一直不派人去參加大會,絲毫不給臥龍城主面子,導(dǎo)致他十分生氣。若不顯出十足的誠意來,恐怕此事不能善了。
隨后在白問道送出大量禮物的誠意中,使者臉色才好看了幾分,并囑咐道:
明年白家鎮(zhèn),一定要派出一名種子選手去參賽。
而在白問道的連聲應(yīng)許中,使者才心滿意足地騎著天駒,拖著一車的禮物而去。
此時暗中的兩雙眼睛,正滿意地觀察著這一切,誰也不知道他們的算盤,究竟誰才能打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