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血,血!”
“我要血!”
魔騰拖著自己的虛弱身子進入地穴,因為是最后一次,他似乎比往日獻得更多,所以,也更加虛弱,他迫切地需要處子之血。
可是,偌大的山洞內(nèi),只有廢墟,和那個躺在地上的他的孩子。
“孩子,你怎么了?”
盡管自己身子虛弱,但他還是優(yōu)先地想著去照看自己的孩子,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靠近自己孩子的剎那,紫氣驟然彌漫,一股奇異的波動突然轟擊在他的身上。
無聲的念力突然化作咒語。
東風咒,肅魂之咒。
這道一塵在習得瞬步之后的兩年里,因追憶內(nèi)門的那個青年道人,再度學會的一道護身之法。
魔騰如觸電一般,突然愣在了那里,而那咒語頓時化作蟲蛇,鉆入了他腦海的每一寸空地,仿佛要將他塵封的記憶碎片全部串通。
而他先前因為受到修煉血魔功的反噬,早已出現(xiàn)混亂的最核心記憶,似乎又再度拼接起來,可原本的反噬之力卻很快察覺,再度將其鎮(zhèn)壓了下去,形成了一場別樣的拉鋸。
“你是誰?為何在此?”
“你竟毀了我的血池!”
“你竟斷了我的希望!”
“你究竟是誰?”
“我的孩子,你怎么了?”
“我是誰?”
那縷最開始便使得他神智不清的反噬,到了最后竟全然爆發(fā)了出來,他宛如瘋了一般,痛苦地敲打自己,因為難以控制自己的力量,竟然將自己的頭轟出了黑血。
一塵冷眼看著一切,見自己真的賭對了,瞬間使出代表自己最強力量的一記雷戟,無色氣焰全然匯入了進去。
轟!
本已虛弱不堪的魔騰瞬間被轟飛倒地,因為疏于防范,他的胸口竟然被生生貫穿,似乎因為生命精華的流逝,那反噬之力也漸漸弱化了下去,甚至在一塵持續(xù)不斷的咒語轟擊下,他的某些最深處的記憶像被喚醒了一般。
“咳咳!”他艱難地吐出幾大口血,方才有了一些意識。
“終究還是沒有修成后天魔道嗎?”
他像是自嘲般地搖了搖頭。
“我耗費了二十年的時間,竟然把自己搞成了這副鬼樣子?!?p> 一塵舉著黑戟,但臉上的殺意卻漸漸消退了下去,因為如有先天靈智的他,分明從面前的魔騰身上感受到一種奇怪的氣息:
一種讀書人的儒雅。
“是你將我喚醒的嗎?年輕人?”
面對氣息持續(xù)衰弱下去的魔騰,一塵也漸漸卸下了防備,但心間卻涌出了更多的疑惑。
為何他此時的氣息,不再像魔,反而越來越像個人!
“咳咳!”魔騰再度咳出幾口黑血來,到了最后,像是魔族血脈都難以支撐,濃郁的血氣與黑霧變得稀薄,最后竟完全不見了,黑霧之后,竟然是:
人類的臉。
一張無比蒼白的中年男子的臉。
在一塵的追問下,男子用生命的最后時間說出了自己的故事。
我自小便出生在魔土,生活在被書圣度化的魔坑之內(nèi),是個本該修煉后天魔道的魔人。
后天魔道者有選擇的機會,在特定的某個年紀,可以扭轉(zhuǎn)血脈,選擇做人,還是繼續(xù)做魔人。
我選擇了前者,甚至違背了家族。
為了追尋書圣的腳步,我求家族之人把我送來唐國。
因為仰慕先賢,我不顧族人的勸告,成了一個唐國的讀書人。
甚至取名叫做郭奉儒。
后來,我遇到了我的妻子,她像是個村子里的普通女子,但對我來說,卻不普通。
她很愛笑,哪怕我給她說自己在魔土的故事,她也只是笑。
因為她,我停止了游歷,選擇了留在村子里。
可一切在我和她生下孩子的那天就改變了。
在我打算自己接生的時候,我們生下了一個魔怪,她不幸地難產(chǎn)了。
為了挽回她的性命,我只能求助穩(wěn)婆。
可答應守口如瓶的穩(wěn)婆,卻把消息傳了出去。
在我把孩子藏在山中的那天,等我回到村里的時候。
我竟駭然發(fā)現(xiàn):
我的妻子,竟被他們活活燒死了。
他們說,她是魔女,是會給村子帶來災禍的女人。
我一怒之下,便欲復仇,卻被村里的眾人打傷。
于是,我只能帶著自己的孩子東躲西藏,但后來卻仍舊遇到了誅邪的修士。
在我以為自己的孩子也要離開自己的時候。
幸而被一個外域的道人所救,他說,他來自遙遠的東方。
他看著我手里像怪物一樣的孩子,如此地質(zhì)問我。
你確定你有能力保護好他嗎?
后來我的孩子在他三歲的時候,便被那道人帶走了。
他說,待他二十歲那年,待我的孩子學會了本領之后,便會將他送回。
我苦苦地等待,但身體不過數(shù)年便開始嚴重地惡化,為了活著,為了能夠等待我的孩子回來。
我只能選擇強行開啟魔人族的血脈。
但,一切都晚了。
一塵走在下山的路上,他完成了自己對村民的誓言,但卻始終感覺有一道陰霾籠罩在他的頭上。
死亡名單上的人,都被他殺了。
他就要成為村民心中的英雄了,成了榮譽加身的上仙了,但是。
那種未明的情緒始終不曾離去,他的腦中似乎仍在回想郭奉儒最后的話。
我后悔來到唐國,卻不后悔遇見她。
只是一切都晚了。
我再也等不到我的孩子了。
又或許,從來都不可能等到。
回到村里,面對召集的所有人。
一塵大聲地對他們說道:
“魔騰已經(jīng)死了,你們自由了!”
眾人不信,也不說話,只是依舊看著他,用憎惡和懷疑的眼神瞪著他。
可是面對質(zhì)疑,他似乎沒有再割下魔騰的腦袋來證明自己。
一是不想,二是即便割了,也許他們也不會相信。
滿是罪惡的魔騰,怎么可能會有一張讀書人的臉呢?
一切都交給時間吧!
他又回去三仙宗內(nèi),淘出了許多財寶。
他無償?shù)刭浥c他們。
卻見他們瞬間高興起來,他們接納了他,盛贊他是得道的仙人。
后來,他還在崀山待了一段時間。
他尋訪每個村子里面的每一個記事的老人。
最終在羅老漢那里,知道了他想要知道的東西。
羅老漢說:二十年前,我們確實殺死過一個魔女,她生下了那么丑的魔怪,不是魔女又是什么?
那魔怪渾身染著黑氣,是會給村子帶來災禍的東西!
一塵無言,感覺尋到了什么,又感覺什么都沒有尋到。
臨別之際,他最終還是花了數(shù)個日夜,借助雷戟,將每一條河流,每一個老井中的那些蠱蟲全然轟死。
他再次大聲地對崀山的每一個人說道。
“降智的蠱蟲已經(jīng)死了?!?p> “拿出你們的智慧來吧!”
“將這改造成一片充滿希望的土地!”
“終有一日,成為掌控自己命運的唐國人!”
人們聽后依舊沒有作聲,像是認同,又像是無感。
但他們似乎真正知道了,原來修道之人也是有做善事的。
曾經(jīng)這里,來過一個分發(fā)財寶的上仙。
夢界游神
三仙宗的故事寫完了,可能會讓大家看得有些壓抑,后面開啟祁陽郡篇章,應該會輕松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