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我一定要去嗎？”
彼時，太華山山頂之上，除了三師兄以外的師兄師姐們都聚在了這里，而他們討論的重點，無外乎都是今日的那場內(nèi)山弟子比選大會。
所謂比選大會，乃是玄華道院招收內(nèi)山弟子的最重要途徑，昔日的登云梯大會只是一道對于外院弟子的扶持政策。
畢竟，每年都有許許多多的內(nèi)山弟子通過仙抉離開道院，而外院弟子中能夠發(fā)光的金子又極少，所以，只能通過對外界修士進(jìn)行比選，方才能保證道院人才隊伍的永不凋零。
這也是酒瘋子昔日在一塵去江湖之中闖蕩之時，會說出那番話的真正由來。
“你們二人都有一身惹禍的本事，這樣子可以大大降低世人抹黑我玄華道院的機(jī)會?！?p> “畢竟以后我玄華道院，還得面向世間各界人士招收學(xué)徒呢！”
然后，一塵不料，當(dāng)自己顯出一縷不愿去參加比選大會的思緒時，酒瘋子似乎本就對他帝都之行不太滿意，于是一道怒罵脫口而出。
“你這孽徒！”
“別以為老夫不知道你在帝都的事，你在道院之中惹了一屁股的風(fēng)流帳就算了，可是，偏偏你在外面還不知道收斂！”
“老夫怕你早晚會死在這桃花災(zāi)劫難之下！”
“這！”
一塵聞聲頓時無比駭然，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道。
“師父，真的有這么嚴(yán)重？”
“難道你以為帝都之中的那些女的，一個個都是那么好招惹的嗎？”
“罷了！”
“你反正還有一月時間就徹底離開道院了，老夫也懶得管你的糊涂賬，你自己去好好盤算清楚。”
“若是老夫真的給你招來了一個小師妹，你可不要怪老夫！”
“哼！你好自為之吧！”
“我?！?p> 看著酒瘋子氣沖沖地離開，一塵不由默嘆一聲，便神情沮喪地下山辦事去了。
隨即，以大師兄為首的其余幾位師兄師姐，才大膽地吃起瓜來。
“竟然有人舍棄皇族道院內(nèi)山弟子的身份，來到我們玄華道院，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p> “不是吧！二師兄，這你都琢磨不透？”
“那女人口口聲聲地說要成為小師弟的小師妹，很明顯就是喜歡上小師弟了?。 ?p> “四師弟，真的是這樣嗎？我看小師弟不像是那種見異思遷之人。”
“而且，我記得六師妹不是說過，他在自己的白家鎮(zhèn)，還有一位守著他的凡間女子嗎？”
“見異思遷倒不可能，也許是小師弟這一次去帝都又掀起了什么波瀾，你想啊，那年他獨獨是在道院登云梯大會上的人前顯圣，便不知俘獲了多少女修士的芳心?！?p> “喂喂喂！四師兄，我怎么聽你的意思，好像這全是那個女孩子的錯一樣?！?p> “你們別忘了，先前小師弟可是在道院因為四處留情，搞得自己天怒人怨，我覺得小師弟的作風(fēng)肯定也有問題。”
“而且，難道喜歡一個人有錯嗎？”
“我倒是覺得這個女子很有勇氣，像極了當(dāng)年從妖族偷跑出來的我?！?p> “既然大家爭論不休，那不如就直接投票。”
“我站那個皇族道院女子那邊?！?p> “我也站?！?p> “五師弟，你這么投就沒意思了，你倆結(jié)為道侶之后，你可真的成為了妻管嚴(yán)一般的人物，怎么什么話都聽六師妹的？”
“這，這個，我們約好了，在外面我服從她，在里面她服從我?！?p> “里面？你們在秘境里面看來干了不少事啊！”
“咳咳?！?p> “四師兄你可不要打趣我了，該你投票了?！?p> “我與小師弟相識極早，自然相信他的人品。”
“我也不相信小師弟是那樣的人”，二師兄篤定地道。
“大師兄，該你了?！?p> 望著前面的那四雙眼睛，大師兄卻沒有立刻給出答案，而是再度展示了一個讀書人‘張口是書，閉口是書’的好習(xí)慣。
“書中有云，多情自古空余恨，好夢由來最易醒?！?p> “所以，我棄權(quán)?！?p> “無論小師弟做出什么樣的決定，我都支持他?！?p> “而且，師父的本意便是將選擇權(quán)交給小師弟自己?！?p> “因為這次選擇，也許會關(guān)乎到小師弟一生的走向?！?p> 眾人聞聲一驚，像是自其中突然悟到了什么，卻又無法完全將其悟透，只得不解地開口問道。
“大師兄，難道這其中有什么大的玄機(jī)嗎？”
“小師弟聞聲自太牢之原中趕來之時，我便借助名修十卷，特意為小師弟寫了一篇覺文，上面是這樣說的?！?p> “濫情者，一生輕快?！?p> “深情者，空余悲哀。”
彼時，一塵已經(jīng)代替酒瘋子坐在了他山主的位置上，似得到了心聲告知，八位其他的山主也沒有多言。
他終究還是看到了她，那個一臉希冀的妙齡少女：
南宮婉。
但對于南宮婉而言，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一沖動便來到了這里。
她本以為縱使自己對他有些好感，也不會因此發(fā)生太大的變化，時間總會沖淡一些。
可是，當(dāng)她了解到他離開帝都，也許自己再也見不到他時，一種她前面十八年都不曾體驗過的思緒便死死地纏住了她。
她的心神開始感覺極度的痛苦，空虛，以及渴望，她想見到他，想和他待在一塊，哪怕只是嗅到他身上的味道。
至于那思緒的來源，連她自己也難以探個究竟。
那間密室。
那次比斗。
還是，那場通天會？
對于強(qiáng)者的崇拜，還是對于勝負(fù)的渴望。
亦或是，那一抹對于異性的愛慕？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他就這樣自然而然地，成了她心中神秘而獨特的存在。
一塵自她眼神之中，也窺見了那道希冀背后掩藏的東西，盡管他有些感動，可是。
有些事情不是感動可以動搖的。
甚至，他開始反思自己，是什么時候給了她可乘之機(jī)，為何僅僅三次的遇見，便使其徹底淪為了情愛的侍者。反思到了最后，始終沒有由頭的他，突然被一句話所點醒。
也許喜歡，毫無道理而言。
但是，他終究還是戳破她的希冀了。
那一日，她作為那一批外界修士之中修行資質(zhì)的拔尖者，被他當(dāng)著眾人的面直接拒絕，他再沒有選擇其他任何一個外界修士，而她，也沒有答應(yīng)其他山主。
“為什么！”
一塵見她哭著留到了最后，希望從自己這里換取一個答案，所以，他也沒有逃避。
“是因為顧姐姐嗎？還是因為公主？”
“都不是?！?p> “若你只是單純想學(xué)道法，皇族道院是你最好的選擇，你不該來到這里?！?p> “若你的心思不單純，我只能說我無能為力?！?p> “因為，我心里頭有人了?！?p> “她很美麗？”
“不算太過美麗，但是我喜歡她?！?p> “她同你一樣天賦絕頂？”
“她沒有修行天賦，就是一個簡單的凡人，甚至曾經(jīng)她還是一個農(nóng)奴?！?p> “你在騙我，我不相信！”
“為什么就不能相信呢？難道喜歡一個人一定要跟外貌和修為扯上那么大的關(guān)系？”
“那只是一個人的皮而已！”
“容貌終究褪色，修為總會湮滅，唯有一個人的心可以永遠(yuǎn)不變?！?p> “我不相信，你就是在騙我！”
“你明明就是不喜歡我而已，何必虛偽地編造那么多的說辭！”
“除非是有一天我親眼見到，不然我是不會相信的！”
一塵凝視著那個帶著絕望哭泣著離開的少女背影，不由默立在了原地。
那時的他，還曾以為她只是一個被愛情沖昏頭腦的低齡少女，只需等她再長大一些，便會忘記自己當(dāng)初所做的那些傻事。
卻不曾想，直到真正成圣的自己面對那時的她時，他才明白：
原來喜歡，真的毫無道理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