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東西別跑!”
“老子要殺了你!”
“嘿嘿!龜兒子,你怕是喝尿喝傻了吧!”
“睜開你的龜眼看看,老子是你爺爺!”
轟!
一記強大的對攻之下,一塵當(dāng)場倒飛了出去,隨即如同不敵一般,一頭栽入了圣水井中。
而那早已被喝尿之辱沖昏了頭腦的大妖,哪里還管他三七二十一,直接裹著渾身的妖力追殺而去,此時,它的那雙龜眼之中,仇恨宛如化作了禁錮頭腦的魔障,紅血絲密布得如同蜘蛛網(wǎng)一般。
它為妖千年,哪里曾受過這樣的屈辱,它不管了,什么都不管了!
什么狗屁大哥,什么地皇宮,什么破穿天啟之門的怪物。
不殺此人,它誓不為王八!
于是,它也一個猛子躍入了那井神所在的圣水井中。
彼時,順著那蜿蜒的坑道,大妖很快便摸到了井神的內(nèi)殿之中,可是他無比駭然地見到那只老葫蘆,竟然和他的仇敵極為親密地待在了一塊。
這!
“天殺的老葫蘆!你果然見利忘義,虧得老子侍奉了你五百年,你竟然連同此人坑害于我?!?p> “去死吧,你們倆個狗東西!”
于是,在那井神極為不解的眼神中,一道極為強大的妖力攻擊當(dāng)即朝著自己臉上砸來。
它懵逼了,難道自己多產(chǎn)了一些圣水也有錯?
轟的一聲,井神連忙避開,卻見自己待了一千年的內(nèi)殿被炸的粉碎。
“龜兒子!”
井神見到自己的老家都炸沒了,不由厲聲喝道。
然而,它這一聲吼,卻再度深深地刺痛了那只本就被喝尿之仇沖昏了頭腦的大妖,它變得暴怒異常,連神智都不清了。
竟然敢叫老子是龜兒子!
老子今天非一道殺了你不可!
于是,一言不合,那倆個千年老怪物便纏斗在了一塊。
一塵見狀,先是一驚,隨即又不由一喜。
他當(dāng)日答應(yīng)給那老葫蘆治病,最初便是想讓它與自己里應(yīng)外合,一道轟殺了那大妖。
畢竟那時的他,還不知道那大妖的真正修為,采用二打一的方式,自然保險一些。
但想著倆個老怪物相熟了那么多年,難保自己能不能真正地讓它反水,如是不能,萬一它佯裝答應(yīng),屆時再反將自己一軍,那恐怕局面會更加被動。
所以,一塵只得改變戰(zhàn)術(shù),轉(zhuǎn)而借助極品圣水為誘,將其引至洞中再想辦法轟殺于它,這樣自己既能避免被群妖圍毆的不利局面,同時又能防止暴露自己的怪物身份。
雖然一擊之下,他早已試探出那只大妖只有近乎道界地道主的修為,但是看著有些失去理智的它,一塵卻又有了些別的想法。
于是,便有了先前見到的那一幕,倆個老妖怪友誼的小船竟然說翻就翻了。
“給我死來!”大妖瘋狂地咆哮道。
彼時,他的身上早已布滿了傷口,有的是被一塵偷襲所致,有的卻是被井神的藤曼給刺穿的,然而,鮮血阻止不了它的腳步,哪怕是死亡也難以抵擋它復(fù)仇的意志。
轟!
又是一記無比猛烈的對轟,仨人應(yīng)聲而倒,不過一塵是裝的,就像先前佯裝不敵逃入井中一般。
但是,當(dāng)見到那氣息萎靡的倆個老妖怪再也站不起來時,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心志終于是可以暴露出來了:
所有的妖怪,都得死!
“井神,我來助你!”一塵高呼一聲。
“噗呲!”
隨即在那大妖仇恨難消的怒目之中,它只見到一道極為奪目的戟刃襲來,然后便再也沒有了知覺。
因為,它的整個頭顱都被切下來了。
井神見狀,不由大驚,那道腥紅的妖血閃入了它的雙目,卻也使得它的頭腦漸漸地清醒起來。
不對勁!
本座初見此人之時,他身上毫無法力的波動,可為何如今卻使出了這般強大的攻擊!
而且,我們可都是經(jīng)歷了一番纏斗,又為何偏偏此人身上絲毫看不出傷勢?
如若他一直這般強大,先前又為何會被追著逃入我的內(nèi)殿?
那老王八可是與我相熟五百年了,絕對不可能是沖著我來的,也許只是受了什么刺激而已,如此來說,之前所經(jīng)歷的種種事情,難道不是此人有意為之?
“你,你,你!”
“你要干什么!”
就在井神剛想明白的片刻,卻無比駭然地見到那人竟然提著黑戟沖著自己殺過來了,他面帶淺笑,可目光之中卻顯出一道寒冷的殺意。
“還能干什么,當(dāng)然是殺了你這以童子為食的老妖怪!”
“等等,你不能殺我!”井神驚恐地叫道,感受著死亡的氣息越來越近,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你忘了,你可是答應(yīng)要幫我實現(xiàn)上岸的愿望啊!”
“難道,難道你想背信棄義嗎?”
“哦,這倒也是?!?p> 一塵似被點醒一般,暗自呢喃了一聲,可就在井神以為自己得救的時候,一道快到極致的光亮突然向它斬來,然后,它便直接裂開了。
直到瀕死之際,他才聽到那個白衣男子最后發(fā)出的聲音。
“等你死了,就能上岸了?!?p> 終于,四周開始變得寂靜,倆個老妖怪都死絕了,但見到眼前的慘烈景象,一塵卻并未生出多少的波動,畢竟吃人,是要遭報應(yīng)的。
而當(dāng)他再度使出了自己的南風(fēng)咒:靈山之咒時,一道驚天動地的巨大轟隆聲隨之響起,然后,所有法力并不高強的妖怪們都被壓死在了山中。
一塵本欲直接選擇離開此地,但突然又想起了被幾個妖怪送下山的小苪溪,放心不下的他,終究還是選擇了那條返回壺山螻土的道路。
而在那道路最開始的地方,一個葫蘆精的腦袋卻歪斜地擺在那樣。
它終于如愿看見外面的世界了,只是卻再也說不出任何贊美的話。
然而,等一塵真正回到小苪溪的住處時,他竟然得知了一個天大的消息:
達(dá)旦,竟然死了!
那個善良禮貌的達(dá)旦,竟然死在了同他住在同一片螻土的螻人手中!
他們說,達(dá)旦一家的靈根草今年收成最好,自然生活富足,所以便有人提議選他家的小苪溪去當(dāng)那祭井的童子。
而在所有的螻人見識了他家的那片種著靈根草的土地之后,這個提議自然而然地通過了。
達(dá)旦想要反抗,最終卻被聯(lián)合起來的螻人給打傷,在小苪溪被妖怪帶走之后,他們甚至霸占了他家的土地,破雨棚,還有那條被稱為小苪溪的圣水之溪。
而他,則是被扔進(jìn)了圣河之中。
被那條他口中污穢的東西,永遠(yuǎn)地進(jìn)入不了的圣河,那條所有東西都只能飄在上面的圣河給帶走了。
那一天,探聽到所有真相的一塵,最終在那圣河邊上找到了小苪溪。
她呆呆地坐著,面色掛滿淚痕,卻再也哭不出聲了。
他陪著她坐了整整一下午,沒有出聲,只是就那樣安靜地坐著。
但對于一塵來說,那場靜坐的意義,絕不只是陪伴那么簡單,更多地是一次贖罪。
曾經(jīng),他以為自己的到來,會化作帶給他們生活希望的光,可是,直到那時他才明白,也許自己只是獨獨打破了他們生活的平靜而已。
而在那場靜坐中,一塵突然想明白了很多東西。
其實達(dá)旦早就知道了。
毀壞靈根草的從來就不是獾獸,而是螻人。
又或者說,妖怪從來都不是住在山上,而在心中。
而它們,永遠(yuǎn)都是殺不干凈的。
但是,就算這樣,他還是他呀,那個甘愿選擇善良的達(dá)旦。
后來,在借助靈山之咒毀掉破雨棚前的小苪溪后,一塵便帶著另一個幸存的小苪溪,永遠(yuǎn)地離開了那片螻土,而那片螻土,同樣也永遠(yuǎn)地失去了小苪溪。
他們的身后,像是遠(yuǎn)遠(yuǎn)地墜著一條圣河,一條靜靜的圣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