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瘋癥消除了。
在魚盼盼發(fā)動了一種名為靈源秘術的東西,再加上龍殊身上的龍氣共同作用下,這場邪氣的禍亂,在付出了近千人死亡的慘重代價后,終究是結(jié)束了。
雖然那些死去的無辜百姓令人感傷,但就止住禍亂這個結(jié)局而言,一塵還是感到了一絲欣喜和后怕。
若是魚盼盼治愈不了這種奇怪的瘋癥,或是這種奇怪的瘋癥真的在唐國肆虐起來,那種后果恐怕比之南海的兵患還要可怕。
但這次瘋癥事情,卻再度警醒了一塵一件事情:
灰霧來襲不再遙遠,甚至可以說是近在咫尺,而且一千年來,它的感染力和破壞力都在不斷地增強當中。
所以,在祭拜完那近千死者的亡魂之后,一塵便獨自鎖在房中,擬定了一份包含了灰霧的前因后果,自己對當前形勢的判斷,以及希望采取的措施等全部內(nèi)容的一份文書。
至于一些關于自身和龍界的秘密的東西,都被他有意省略掉了,但這卻不影響上位者對當前危局的判斷。
一天,一塵終于完成了文書的擬定,本欲去轉(zhuǎn)交給那方府主,卻不料直接在半路之上碰到了他。
“方府主,你這是?”
一塵看到他卸下了官服,反而換上了一身尋常的百姓打扮,不由感到極為的詫異,要知道,自己以前每次見他的時候,他可是將那件官服死死地捂在身上。
“下官恐怕要引咎辭職了?!?p> 此言一出,一塵不由大驚。
若是方府主因為千人斬一事被上級追責,而被罷免了官職,他也許還能理解,可這引咎辭官的幾字,卻無疑讓一塵心頭布滿了幾分震撼。
“雖然這奇怪的瘋癥被消除了,但下官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心神不寧,噩夢纏身,沒有一天睡過一個好覺,一旦閉上雙目,眼前便是一片完全的血色?!?p> “那種滋味,簡直比關押在牢獄之中還要難受?!?p> “等到好不容易熬到了白天,下官又時常會陷入自責與愧疚,深覺自己不配坐這個位置,更不配穿這身衣服?!?p> “直到下官將自己的請辭文書遞交上去,這才稍稍釋懷了一些。”
“所以,下官是來向大人請辭的?!狈礁饔行﹤械卣f道。
唉。
一塵看著他那雙腫脹的眼睛,和布滿血絲的雙目,剛想要說些安慰的話,可話到了嘴里卻頓覺全然不是滋味,最后只得是用了一句嘆聲作為回應。
斬一邪徒,須毀百善。
這便是做出選擇所需承受的后果嗎?大抵只有真正看穿了世事的仙人,才能承受住這份無奈和苦楚吧!
而后倆人又寒暄了一陣,一塵將自己原本希望拜托給他的事情也提了一下。
可隨即,方府主那雙腫脹的雙目卻頓現(xiàn)了一道精光。
“大人,這件事就交給下官吧!”
“下官的辭職報告,連同記錄近日西都邪物禍亂之事的文書雖然遞交了上去,卻還未曾得到批復,繼任者也還未真正地到來?!?p> “所以,下官手上辦事的權力還是在的?!?p> 一塵看著他那躍躍欲試的模樣,哪里不知他妄圖借此贖罪的心思,也終究是圓了他的心愿。
末時,倆人臨別之際。
那方府主對著一塵的心系天下,為民請命之舉稱贊了一番,便又穿著自己的那身普通百姓衣服折回去了。
可一塵看著他的背影,卻還是從那步調(diào)中覓得了一種如先前一般的沉重。
唉,近千道死尸,近千座墳墓,近千個家庭,這樣的沉重,換誰來都有些難以承受!
帶著一份這樣的感嘆,一塵也再度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如今總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他卻也有更多的時間去鉆研另外兩樣東西:
葬主銘刻的魂力修行秘訣。
還有昔日顏稷顏大將軍曾經(jīng)贈與他的兵圣遺作的拓本。
話說起來,自己當初還是一位敢死隊員,還在借助埋藏風雷眼獲取戰(zhàn)功的時候,雖然曾萌發(fā)了一種名為地道戰(zhàn)的想法,卻始終不曾真正地形成體系,達到戰(zhàn)法的高度。
畢竟,這是戰(zhàn)場,乃是群起相攻,而絕非是單打獨斗之地,一個大宗師的力量或許能夠改變戰(zhàn)局,卻無法從根本上改變戰(zhàn)爭。
生者不息,而宗師強者受精力,時間,空間等因素的制約,根本沒辦法去顧及全局。
能改變戰(zhàn)爭的,唯有借助戰(zhàn)法調(diào)動起士兵們最大的力量,最終匯聚而成的那股源源不斷的戰(zhàn)力。
所以,如果一塵日后欲要登上將軍的位置,獲取更大的戰(zhàn)功,或者說是最快地擊潰海族,戰(zhàn)法則是他最值得去努力的一個方向。
懷揣著這樣的思緒,他才剛將那本兵書翻看了一陣,希望從中汲取一些凝練戰(zhàn)法的經(jīng)驗,然而,一個不速之客卻突然闖了進來。
“砰!”
他的門被踢開了。
一塵看著來人那與如今身份不符的兇巴巴的模樣,不由疑惑連連。
魚盼盼!
“有事?”
“有事!”魚盼盼似乎被一塵的第一句話就惹毛了,想極了他們初遇時的那天。
“本姑娘費了這么大一通心思,幫你把那些身患毒癥的患者給治好了!”
“你不專門感謝我就算了,甚至這幾天根本就對我不聞不問?!?p> “怎么,你不會把我們的約定給忘了吧!”
“你這。”一塵有些無奈地摸了摸腦袋。
他還以為發(fā)生了什么大事,若不是看到了她的表情,甚至起初還差點以為瘋癥又復發(fā)了,合著,是這魚盼盼又想男人了。
“我的的確確認識一位年輕有為,俊秀多金的大賢士,也誠心地想過介紹他與你認識。”
“但是,現(xiàn)在還不太成熟。”
“不太成熟,哪里不太成熟?”魚盼盼一臉疑惑地問道。
初入江湖的她甚至根本不曾想過,這個男人又要使出自己的成名絕技:
忽悠大法。
“這不成熟的地方,主要有三點?!?p> “其一,是你的舉止還不太成熟。”
“既然你想要結(jié)交賢士,又故作了一番江南女子的溫婉打扮,便不可再如踹門這般風風火火,而是要由內(nèi)而外地錘煉自身,才能真正地散發(fā)出江南女子的柔美,這一點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p> “其二,是你的身份還不太成熟。”
“若是你與我口中的大賢士真的情投意合,肯定也不愿停留在認識這種程度,可這身份,終究會成為你們倆人的阻礙。”
“所以,我想了一個辦法,即讓你扮作我的妹子。”
“等我成為將軍的那天,你便是我白大將軍的妹子,誰也不敢輕視你的身份?!?p> “其三,是現(xiàn)在的時機還不太成熟?!?p> “一見鐘情總是極少,唯有多多嘗試方可成功,萬一那賢士不喜歡你,或者你不喜歡他,難道你就不找了嗎?”
“可這要找,也只能去那英才薈萃的帝都,也只有在那,才有更多花前月下的機會?!?p> “而為了能夠扎根在那帝都,你我更需戮力同心,早立軍功,離開這邊境戰(zhàn)亂之地。”
“如此,你理解了嗎?”
魚盼盼聽后一陣點頭,雖然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但這些話每一樣聽著都很有道理。
看來是自己錯怪他了,此事還是得從長計議。
一塵見到那魚盼盼總算是沒有再鬧,不由長吁了一口氣。
“你看這樣好不好?我可以與你立誓,他日我回歸帝都,必為你擇一非凡賢士?!?p> 末時,魚盼盼終于是心滿意足地退出去了,而一塵也在隨后的一段時間,過上了一段無人打擾的清靜日子。
直到這一天,他突然接到了一個調(diào)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