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約的真相浮出了水面,一切的淵源似乎都已了然。
但一塵在知曉之后,卻幾乎沒有太多的滿足感覺,而像是莫名地觸到了大片大片的悲哀。
歷史湮滅在了塵埃之中,倘若我們只是重蹈覆轍,終有一日,我們同樣都將成為被摒棄的歷史。
看著眼前比之最初稍顯暗淡的光影,一塵敏銳地察覺到了一個真相,即使是書圣的這道光影之力,也停留不了多久了。
于是,在書圣的指點下,他很快便開啟了自己北風咒的修練。
昔日虛空觀主有關(guān)于清風咒的諍言,再度響徹于耳畔。
“要想修得清風咒大成,須得順應(yīng)天時,依次修得東南西北四向風咒,融會貫通,如此,他日方可借天勢,成人功,顯出清風咒真正的模樣來?!?p> 他相信,書圣既已修得清風咒大成,從他那里獲取的絲毫有關(guān)于北風咒,或是清風咒的訣竅,都要于自己日后的修練大有裨益。
“北風咒,乃是天地四向氣咒之中,威力最大,也最為剛猛的一道氣咒。”
“一旦修得,便可御使一道玄罡之氣,浩浩蕩蕩,如納星斗之尊?!?p> 書圣的聲音響起,一塵凝神靜聽,并開始閉目用心地體察起來。
這片天下的東南西北四向,其中三向之地,他都已經(jīng)闖過。
既然命運讓他再度來到了北土,仿佛就是希望他親歷所有世間之事一般,他也自然沒有抗拒的理由。
見過世界,方才可統(tǒng)御世界。
那條正途,我一定會找到的!
如此心志落下,一塵的心境越發(fā)開闊,與那覓得的玄罡之氣也更加地契合。
但就在一塵夜以繼日地專心于北風咒的修練之時,興許他從來都沒有注意到,一道倩影久立于書圣遺跡之外,正用一雙不可思議的美眸注視著一切。
那個香汗淋漓的女人,在從未有過的倔強引領(lǐng)下,為了追尋奇跡,她自己也不小心創(chuàng)造了一個奇跡,以十八歲的芳齡,成功地邁過了一百零八道石階,繞過小徑,穿過叢林,實現(xiàn)登頂。
于她而言,尚數(shù)首次,在大同書院的歷史上,也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哪有人十八歲就登上了書山之頂?shù)陌。?p> 可是,因緣際會,她就是做到了。
但她甚至還來不及為自己感到太多的驚喜和意外,便被眼前的一幕驚的是魂不守舍,以至于怎么都緩不過來。
山頂?shù)臅ミz跡,迄今為止,也只有大先生去過那里。
而今,他的小師弟,那位白先生竟也做到了,甚至還抵達了書圣遺跡的最核心!
可是,那道白光又是什么!
為何幻化出的面目,竟與書山腳下的那道雕像一模一樣。
難道是。
書圣顯靈了!
白先生,竟然引得書圣顯靈了!
這要是傳出去,豈不是將引得一陣,比之大先生昔日進入書圣遺跡更為恐怖的震顫!
天啊,白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也正是在這樣情緒的支撐下,一塵不眠不休地修煉著北風咒,而這個女人,也同樣臉上帶著一道朝圣般的虔誠,一步不退地立在了外圍。
于她而言,仿佛僅僅是這樣靜靜地看著,便是生命中最輝煌的時刻。
三日之后,一塵久閉的眼眸再度睜開,肅殺之氣從中涌現(xiàn),迅猛的罡風如同刀子一般,肆意地切向四周。
但他在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事實之后,眼眸便一下子低沉了下去,連同罡風也收斂了。
書圣的光影化身早已消失不見。
也許,再也無法重現(xiàn)世間了。
唉,一聲長嘆落下,他再度朝著原先書圣的立身之地,那個曾經(jīng)輕喚自己為小師弟的道人所待的地方,用力地磕了一個響頭。
隨即,他便站起身來,徑直轉(zhuǎn)身而去了。
自己急需去做的事情還有很多,想必對于書圣而言,其實最想看到的也不是有人對他磕頭,而是看到那樣的一個人間。
也許,是時候離開魔坑外出尋藥了。
可一塵才剛剛踏出這片書圣遺跡,便被眼前那個目光如炬的女人嚇了一跳,不單是她莫名出現(xiàn)的緣故,而是她的模樣,有些太嚇人了。
因為書山的奇特,即使不高,卻常被云煙霧氣所纏繞,尤其在清晨之時,水汽更是撲面而來。
但哪怕是境界極低的道者境界的修士,在習得道種玄氣的妙用之后,也能做到以氣運物,隔絕己身,保證自己不被尋常的霧氣沾濕,這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令一塵有些無語的是,眼前的這個女人,卻如化身成了一個木樁子一般,任憑著霧氣打濕了自己的衣襟,甚至因為待得時間太長,連帶著里頭的衣物,也變得若隱若現(xiàn)了起來、
君子不乘人之危。
若我不是已經(jīng)成親,還是不介意多看兩眼的,但既是有婦之夫,還是該有些取舍。
“咳咳!”
“你的衣服?!?p> 因為一塵的出現(xiàn)而驀然驚醒的寧靈,在見識了圣人顯形之后,心緒久久難止,有很多東西想問的她本欲張口,卻發(fā)現(xiàn)什么話都說不出來,恰恰是這時,眼前的白先生突然側(cè)過身去,提醒了她衣服的事情。
衣服?
“??!”
她一低頭,然后眼眸猛然瞪大,臉色飛快變紅,繼而發(fā)出了一陣令得整個半山腰都幾乎可聞的驚呼聲。
“這是女子的驚呼聲!”
“難道,寧才女遇到危險了!”
山腰上,那一幫為了見證歷史堅持了數(shù)日時間,卻仍舊只能原地踏步的讀書人,很快便察覺到了那樣的動靜,這也是他們連日來的唯一收獲。
不行,我等絕不能坐視不理!
還是盡早將此處的情況稟告給院長,讓他上去看看才是。
何況,若是那位白先生真的進入了書圣遺跡,那可不單是名震書院那么簡單,甚至在整片魔坑,都將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
書山之頂,林木深處,亭臺之內(nèi)。
一塵看著借助道法完全地烘干了衣物的寧靈,終于獲得了直面她的勇氣。
“咳咳。”
“寧靈姑娘,不知你是否看到了什么?”
他適時出聲道,妄圖打破這濃郁得使人艱于呼吸的尷尬,本以為自那日的看屁股一事發(fā)生了,經(jīng)過連日來的時間沖淡,兩人的關(guān)系能趨于正常,可誰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但他暫時無暇投入過多精力放在這段關(guān)系上,于他而言,當務(wù)之急,是堵住眼前這個女人的嘴巴。
若是她真的看到了,并將書圣顯靈,并與他關(guān)系密切的事情傳了出去,恐會于他即將外出尋藥一事有些阻礙。
按照他的考慮,單單是大先生小師弟這重身份,便已經(jīng)足夠支撐起他的背景,若是頭上的帽子太大,他真的怕自己撐不起來。
因為:
目前的他,實力還不夠強,過多的個人崇拜,反而容易讓他被心懷不軌之人盯上,成為眾矢之的,甚至于大師兄在此處的教書育人大業(yè),也有一定的影響。
“看?!?p> “看到了?!?p> 寧靈支支吾吾地說道,不知為何,如同探明了白先生的真正隱藏身份一般,她突然難以自抑地感到了一道拘謹,甚至于,這種因為對面之人太過偉大,而頓覺自己渺小的感覺。
即使是在大先生的面前,她仿佛也從未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