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立賭約?
一塵蹙著眉頭,在聽完魔祖的話后,他突然覺得事情變得愈發(fā)不簡單起來。
從大同書院自己被帶走,再到魔祖揭開他自身的偽裝,以及先前袒露自己所想要知道的一切,這樣的循序漸進(jìn),一直走到現(xiàn)在賭約這一步。
與其說是魔祖一步步在示弱,倒不如說他在以退為進(jìn)。
會是圈套嗎?
一塵竭力地將自己的思緒運(yùn)轉(zhuǎn)起來,欲要從中再窺探出更多的蹊蹺,但似乎是因?yàn)槟ё娴木辰缒雺毫俗约海裁炊几Q不出來。
唯一察覺到的:
便是魔祖早已盯上了自己。
否則他又怎會篤定,自己一定知道人帝和紫墨仙人的那個賭約?
“放輕松!”
魔祖的人類面容上,皺紋再度堆疊在一起,順勢擠出了一道有些難看的笑容出來。
“本座確實(shí)早已注意到了你?!?p> “只是因?yàn)槟愕纳砩喜刂坏琅c紫墨仙人,還有書圣相同的圣人之氣。”
“你們的氣與其他的人族圣人不同,不是后天修練而成的,而是先天就已然存在?!?p> 一塵再驚,魔祖究竟臻至了何種境界,哪怕是大宗師的自己在他的面前,竟也宛如藏不出心聲一般。
而且,紫墨仙人和書圣這般的大能,竟從他的嘴里張口就來,不由給人一種,幾人的關(guān)系好像極為融洽的感覺。
是錯覺嗎?
一塵繼續(xù)眉頭微蹙,將信將疑地看著對面的老人。
魔祖卻依舊只是笑。
“你既然去了書山,見到了那位書圣,他應(yīng)該告訴了你有關(guān)紫墨仙人的往事了吧?”
“既然如此,也就一定知道那個極為久遠(yuǎn)的賭約。”
“但很少有人知道的是,當(dāng)初紫墨仙人創(chuàng)造后天魔道之時,用的是我的魔血?!?p> “你的!”
一塵有些發(fā)怔。
所以,這才是鑄就紫墨仙人與魔祖關(guān)系的那根最初的紐帶?
魔祖的聲音繼續(xù)響徹于這座,根本沒有魔人膽敢窺視的天魔宮中。
“盡管那時的我已經(jīng)逐漸繁衍了魔族,但在人族仙人的面前,仍舊顯得極為的弱小?!?p> “可是紫墨仙人從我身上取走的那滴魔人精血,卻也并非是出自強(qiáng)逼,而更像是一種交換。”
“作為取走魔血的補(bǔ)償,他最終給了我一滴仙血。”
“也恰恰是那個時候,懷揣著仇恨降臨于這片小世界中的我,有了一些非凡的體驗(yàn),我開始逐漸覺得,并非所有的人類都需要被憎惡,而在紫墨仙人借助我的魔血,真正培育出人類的那天?!?p> “我更是有了極大的轉(zhuǎn)變。”
“我常常會去思考一個問題,如果這幫后天魔族中的人類,都來源我最初的那滴魔血的話,我又有什么理由去憎惡我的孩子,或者說,那幫與我的孩子一般無二的人類呢?”
“倘若人之初,性本善,發(fā)揚(yáng)了善,遠(yuǎn)離了惡,便是圣人。”
“可如果人之初,性本惡,摒棄了惡,尋到了善,難道就不能成圣嗎?”
“換言之,人與魔的界限,從來不在于世界的眼光,而在于你愿意成為什么。”
“然而,我所有美好的認(rèn)知,在魔人族慘遭屠戮的滅頂之災(zāi),紫墨仙人更是被圍攻至死的那天被打破了。”
“我像是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極為隱秘的真相。”
“凡人皆有命數(shù),諸神終有一死?!?p> “事后,我再度被一個問題所纏身。”
“人真的是萬物之靈嗎?”
“人性又是否,真的臨于魔性之上?”
“紫墨仙人死后不久,發(fā)動戰(zhàn)爭的人帝便隕落了,甚至于連同人族都分裂成了兩股勢力,魔族也最終茍延殘喘地活了下來?!?p> “雖然,后面魔族的力量也一天天地逐步壯大,但我在那漫長的歲月里,始終沒有想明白那個問題?!?p> “奈何紫墨仙人已死,我更加找不到說話的人了?!?p> “直到某一天。”
“一個被人尊為書圣的男人,尋覓至了魔坑,并傳承了部分紫墨仙人的衣缽?!?p> “懷揣著某些心思,無論是他建立書院,或者是將魔族從坑內(nèi)的地底極深處引向坑內(nèi)的地面,乃至于建立后天魔宮,讓修行后天魔道的魔族人逐步壯大,讓部分實(shí)力強(qiáng)大的天魔人,從后天魔宮晉入了天魔宮。”
“我將一切都看在眼里,卻也都沒有阻止,還和他有了一些交情?!?p> “那個問題,我同樣問過他?!?p> “他對我說:人無完人,但真正的人,內(nèi)心對于美好世界的追求永遠(yuǎn)不會改變?!?p> “那一刻,我仿佛又觸到了一些,但還是有些不太明白。”
“直到他死后,那句臨終前的遺言流傳了出來?!?p> “愿攬?zhí)焐闲撬蓿庹杖碎g百年?!?p> “其實(shí)說句實(shí)話,我也挺想看看,他口口聲聲所欲要光照的人間的。”
聽完了這所有自述的一塵,驀然之間就明白了,為何魔祖會愿意在自己的面前袒露心聲,又為何,四位從大世界降臨的逃亡者中,也只有他才是最像人類的那一道存在。
“魔祖,所以你所說的那個賭約,究竟是什么呢?”
徹底放下芥蒂的一塵,遂出聲問道。
老人見對面的白衣男子,顯出由衷的恭敬模樣,不由更為感懷。
自當(dāng)年的紫魔仙人以及書圣死后,他似乎再沒有對人說過這么多的話了,但既然自己該說的都說了,后面,也該辦正事了。
遂即,為顯鄭重,老人頓生了一股氣勢,于剎那間回歸了自己的魔祖身份,連先前的人類面容也消失了。
“你既然能從書圣的口中得知這一切,再加上你那道先天圣人之氣的存在,本座有理由相信,你就是他們的繼任者。”
“但本座需要看看,你到底是不是那個真正的人,因?yàn)槲ㄓ姓嬲娜?,才能成為真正的人帝?!?p> “你明白嗎?”
人帝?
一塵閃現(xiàn)一道疑竇。
自己扮演的竟然是當(dāng)年人帝的那個角色!
換言之,對于魔祖來說,魔人族的出路不在于重現(xiàn)一道紫墨仙人一般的存在,而在于有一位能夠引領(lǐng)世間的人族帝王。
難道一切,竟是為了不再重蹈當(dāng)年的那個覆轍?
“還是如先前所說的,本座將用無相功,讓你化身成為一只,最普通不過的鬼奴?!?p> “你若是能掙脫出來,便能得到本座的認(rèn)可,日后你想做的事情也不會受到本座的干預(yù)。”
“如若不然,那你就一輩子陷身其中吧!”
魔祖有些森然的語氣落下,了解了這一切因由的一塵目光微閃,很快便做出了選擇。
但他驀然之間想起了自己的大師兄,曾經(jīng)借助心力透露給他的,有關(guān)于鬼奴與天鬼的那番說辭,一道更為大膽的決定再度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