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滅?
這樣的字眼,無疑聽著極為駭人。
那好像代表著,自己的這道存在將要完全地消失在這世上的意思。
到底是什么樣的東西,竟能造成如此殘酷的后果?
在思忖再三之后,一塵還是堅定地點了點頭。
這場灰霧與生靈之間的戰(zhàn)爭,因為敵我實力懸殊過大,本就只能絕地求生,而另辟蹊徑,興許才是這樣困局的唯一解法。
所以,他沒得選。
但他還是有些好奇,玄天之子所打的啞謎到底是代表著什么?
最終,在大巫女開啟了某樣東西之后,通往那片大霧的通道被打開了,一塵帶著一道絕然的意志,直接鉆了進去。
這是!
才剛剛被霧氣籠罩,一塵便無比駭人地發(fā)現(xiàn)了一道事實。
他的四周,或者是在這片霧氣世界里,所有的聲音竟然都消失了,哪怕是他將自己的圣人之念驅(qū)使得再廣,卻也根本不曾感知到半點聲音。
哪怕是自己的心跳,呼吸,咳嗽。
哪怕是他用力地使出自己的拳頭揮舞出去,竟也掀不起任何有關(guān)于的波瀾。
這里,竟成了一片絕對安靜的世界!
不對勁!
到底是因為這些霧氣的緣故,還是說,這里竟藏著一道可以吞噬音道規(guī)則的力量?
一塵再度將自己的圣人之念彌漫而出,甚至直接進入了冥想狀態(tài),他希望借機能查探出有別于眼前霧氣的異樣存在,即使是絲毫也是好的。
結(jié)果,毫無收獲。
哪怕是他利用空間之力腳踏虛空,卻也仿佛是在原地踏步一般。
隨后,又經(jīng)過了百般摸索,一塵終于完完全全地認識到了:
這就是一個囚徒困境,
而且是一片無聲無色,永遠無法觸及到邊際的囚徒困境。
可是,設置這樣困境的意義是什么?
獲取傳承之前的考驗?
還是說,這道囚徒困境本身就是對于我的磨礪,只有我悟到了一些什么,才能掙脫出去,否則便將如那大巫女所說的,徹底被湮滅在其中?
但眼下已經(jīng)到了這種地步,似乎除了靜下心來上下求索,也再沒有其他的解法了,若是因此染上了某種狂躁,反而落了這陣法的下乘。
隨即,紫氣很快充盈一塵的頭腦之間,他更是完全地進入了冥想狀態(tài)。
既然眼前的白霧世界沒有色彩,那也許只能憑借我自己的力量,幻化出一片充滿色彩的內(nèi)心世界了。
刷刷!
他首先開始了自己漫長的回憶,從自己的降生,或者說是覺醒之時,那象征著他的蛻變的三個夢境開始,從白家鎮(zhèn),到臥龍城,一步一步,再到道院,江湖,戰(zhàn)場,朝堂。
他不斷地回想起自己所經(jīng)歷的人和事,所有的聽聞,乃至所有衍生的想法,
晝夜不分,不知疲倦。
因為他知道,唯有這樣才能抵御住這片無聲無色的痛苦折磨,才能與那種滄海一粟的致命孤寂感作為抗衡。
但這場戰(zhàn)斗對于他而言,無疑比任何一次都要致命,任何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也不確定這樣的抗衡到底有沒有出路,唯一隱隱觸到的是:
這片天地再也無法成為他的蔭蔽,相反,反而成了困住他的囚籠。
因為他的所有認知,所有的想象都來自于這片有限的世界,一旦自己的這種想象走到了窮極的地步,似乎他的這條旅程,也將走到了盡頭。
但記憶終究也是有限的東西,在某一刻,他從過去一路游歷而來,卻猛然觸到了當下,所有的記憶竟都被揮霍光了。
難道再一次?
他才剛生出這樣的想法,便敏銳地察覺到,一道死亡的氣息隨之纏上了他的腳踝,甚至漸漸附上了自己的身體。
而他想再次回憶的路徑更像是被封死了一般,完全沒有了一絲可能性,能回憶的仿佛只剩下了空白。
難道就這樣完了?
難道我的人生除了回憶之外,再沒有其他值得留下的東西了嗎?
他如此地質(zhì)問自己,卻也感覺到死亡的氣息持續(xù)地纏繞他。
因為那道死亡的力量,他更是變得頭腦昏沉,呼吸緊促,仿佛真的將要成了將死之人一般。
這是死亡的力量?
可是什么才是真正的死亡呢?
難道是刀劍貫穿心臟的時候嗎?不對!
難道是身體被湮滅成塵埃的時候嗎?也不對!
還是說。
被人真正遺忘的時候?
可即使是真的被人遺忘了又怎么樣呢
難道那些為了心中的正義,為了世界的和平,為了天地的正道籍籍無名,甚至至始至終都不曾被人銘記的獻身者,便真正地死去了嗎?
不對!
支撐記憶的真正力量是什么呢?
是時間!
只要掌控了時間的力量。
只要每個人曾在時間這片幽暗的森林中散發(fā)過光茫,他們便值得被銘記。
即使被人們有限的記憶所遺忘。
哪怕是星河枯寂,滄海成塵。
在大道所布下的圖陣中,他們都將永遠地活著。
有了時間,便有了一切!
于一瞬之間,被這樣的念頭所牽引,一塵的頭腦花火迸濺,無盡的畫面開始閃爍起來。
他開始了自我創(chuàng)造。
而恰恰在這時,那道將要纏死一塵的死氣消隱了,反倒是無盡的霧氣突然向著他的腦海之中鉆去,許多好不容易才衍生出來的畫面,瞬間便沖刷一空。
遭此變故,可他卻也不氣餒,而是不慌不忙,不管不顧地沉浸在了創(chuàng)造的世界里。
即使你天地無邊,但我同樣腦洞無窮!
只要擁有時間,你永遠也別想壓我一頭!
......
而就在一塵沉迷于自己的那片內(nèi)心世界之時,魚人島卻再度傳來了異樣,一道身披修士道袍的人形骷髏,騎著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大生物,降臨在了魚人島的上空。
倘如一塵在場,定然會在自己那出神入化的先天靈智的幫襯下,不由地發(fā)出一道驚呼。
這位人性骷髏,竟給人一種與那玄華道院的太牢之原之中的尸王,也就是那幫被金光術(shù)墻隔絕在最內(nèi)圈的古代修士,極為相似的感覺。
按照四師兄當年的說辭:
根據(jù)大師兄借助他的名修十卷得出的結(jié)論,他們之中,有的甚至已經(jīng)存在了近萬年。
眼前這只騎著枯葬的詭異之主,說不準竟會是上一次灰霧籠罩世界之時,某一位死在靈異君主手中的人族大能!
薩!
于無聲處,那只傳說中打敗過大巫女的詭異之主,無比空洞的眼眶中突然閃現(xiàn)一道詭異的黑色火苗,黑色的詭異之氣便直接以他為中心,然后向著底下的島嶼不斷侵蝕而去。
而感知到他的降臨的大巫女,卻是眉頭緊蹙。
那個怪物,怎么又來了,而且竟又是帶著自己的坐騎一起!
她不由怨聲道。
其實哪怕是她于人世間停留的這二十年的光景,其中有一小半,都是獻給了與詭異之主的拼殺。
本來在前面她雖不能將其徹底消滅,但只是將其擊潰還是可以的。
可后面由于詭異演化的越來愈強,她為了幫幸存的族人們舉行一種化繭的族中儀式,讓她們也能跟她一樣借助沉眠,避開這次詭異,實在是耗費了自己身上太多的本源力量。
因為一時之間沒緩過來,她便敗在了詭異之主的手中。
可令她沒想到的是,在自己遁走養(yǎng)傷之后,還開啟了一種惡性循環(huán)。
詭異之主竟然攻陷了魚人族的守護陣法,還侵蝕了她好不容易才凝結(jié)的光繭,而為了避免光繭被過度侵蝕,她只得繼續(xù)將好不容易才恢復的本源之力,又耗費在了光繭身上。
以至于,連同她也陷入了永遠也打不過的困境之中。
怎么辦?
難道只能期盼那個人族男子早日歸來?
可是,那個喜歡浮想聯(lián)翩的臭家伙,真的還出的來嗎?
恐怕這一次,魚人島是真的要徹底消失了??!
她哀嘆一聲,便硬著頭皮瞬閃至了魚人島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