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你!”
如果唐淺墨前面的這一聲驚呼是因為驚喜,而后面的那一聲,則是因為驚嚇。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師父不辭而別的這數(shù)月時間,竟然是去干那種事情去了。
干了也就算了。
還堂而皇之,光明正大,恬不知恥地大聲說了出來。
她感到自己的世界有些崩塌,是師父以前藏得太深,還是數(shù)月的逃亡生涯,讓他有了新的蛻變?
唐淺墨始終有些想不明白。
而韓真在經歷了些許的尷尬后,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注意力一下子從自己的女徒弟身上離開,轉而死死地盯著了她一旁的那個白衣男子。
“老朽,拜見神子!”
于韓真而言,他也始終想不明白:
為什么當年那個,還曾和自己一道去過教司坊的男人,不過轉眼之間,竟擁有了這么多的身份。
神武侯。
昔日災星。
幽州少主。
眾神之子。
人間主宰。
但除此以外,最讓他感到離譜的,還是自己從太悠國一路奔回帝都的那些見聞。
一個照面,籠絡六方勢力。
不過數(shù)日,聚成百萬雄師。
而等到自己潛入帝都時,他整個人更是驚得不能再驚。
這位神子,竟然!
竟然在大殿之上,如砍瓜切菜一般,砍下了堂堂一國之君的腦袋,連帶著那位被譽為天地第一戰(zhàn)將的存在,也沒有從他的屠刀之下,獲得絲毫喘息的機會。
而且,那兩顆腦袋還如同祭天一般,掛在了宮門之外。
這樣的千古罕見,如此的殺人誅心,使得他根本難以將其,與往日那個可以與之坐而論道的冠軍侯聯(lián)想起來。
所以,當下的自己面對這樣的他,實在是不敢造次。
可一塵見他如此的作態(tài),也沒有多說什么,而是直接開門見山地道出了一番言辭。
然后,韓真差點驚得跪在了地上。
“韓大儒,我來找你可不為了聽到這個。”
“而是想讓你坐上一個位置。”
“與你昔日當了三年的太子少師不同?!?p> “這一次,我讓你當?shù)氖翘?。?p> “也就是所謂的,帝師?!?p> 此言一出,非但韓真腿腳有些站不穩(wěn),唐淺墨在得知一塵的這番決斷之后,因為太過吃驚,紅潤的櫻桃小嘴同樣張得老大。
與能夠看穿世事的神子不同,身處在世俗之中的他們,又豈能不知這道正一品官銜的分量。
這樣的浩蕩天恩,簡直是可遇而不可求!
“老臣,叩謝神子。”
“免了?!?p> 眼看著激動地溢于言表的韓真,真的欲要跪下,一塵隔空使出一道氣力便直接拖住了他。
而面對神子這樣的舉動,韓真更是不由有些感激涕零。
誰能想到:
自己瀟灑快活完回來以后,才剛剛踏入院門,竟然直接就一步登天了。
天底下,又何曾聽說過還有這樣的好事!
“院長,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p> 韓真的事情了結之后,一塵再度將目光,轉移到了齊魯書院的院長身上。
先前自己與他初會之時,便借助窺探人心的神通,了解了書院浩然正氣的修練情況。
但結果,卻顯得有些不太樂觀。
因為在正常的情況之下。
齊魯書院的浩然正氣,唯有通過了書院考核的讀書人方可習得,還得是修行極有稟賦的讀書人,這也間接導致了能夠將浩然正氣修練至極高境界的修士,根本就寥寥無幾。
所以,大敵當前,如果自己欲要使其成為一道戰(zhàn)力,就必須要打破現(xiàn)狀,甚至于,要走一些捷徑。
“神子,盡管吩咐?!?p> “老朽一定全力而為?!?p> 有韓真這個帝師的活生生的例子在前,書院院長又豈敢有所怠慢。
于他而言,自神子先前的冊封落地開始,便意味著從此以后,他再也無法對其道出‘狗改不了吃屎’的類似言辭。
可是,明明他都壓了韓真大半輩子,現(xiàn)在因為神子的一句話便反過來了。
這他能忍?
所以當下,當神子對自己用上了拜托二字時,他一下子便嗅到了其中的無限可能。
而能夠望穿院長心思的一塵,卻只是面露了一道淺笑,隨即說道:
“我想請院長大開院門,廣納天下讀書人?!?p> “從此以后,遑論唐國人,還是魔族人,只要他能夠修煉出浩然正氣,便是好人?!?p> “而且,為了促成此事,我也會專門設立一道能夠加快修行的時間陣法?!?p> 此言一出,包括書院院長在內的三人,都被這個瘋狂的計劃被驚住了。
魔族人!
按照神子的意思,難道唐國竟然要和魔土融合不成?
可是,聽說那些魔人都是瘋狂而又嗜殺,如果真的將那樣的怪物帶到書院來,豈不是玷污了書院的風氣?
而且,這樣千年未有之大變局,真的是他們隨隨便便就能承擔的住的嗎?
“你們的擔憂,我自然知道。”
“但不知院長,對那位傳說中的書圣怎么看?”
為了避免自己顯得太過獨裁和專制,一塵打算拉上自己虛空觀中的那位,曾經在人間留下無盡美名的二師兄為自己站臺。
“書圣?”
院長有些不解,話題怎么繞到了書圣的身上。
可回想起他當年渡化魔坑的壯舉,一下子有所驚覺。
難道!
難道神子的本意,竟然是想要老夫繼承書圣的衣缽!
這!
這究竟是何等的榮耀與幸運?。?p> 額。
一塵眼瞅著自己后面的話還沒說,院長便已經想當然地為自己扣上了一頂高帽,對于這樣的騷操作,他不由也感到有些無言。
按照他的本意,其實是打算用書圣那番天下大同的遺志來感化他的,可既然事已至此,卻也只能順水推舟。
“大劫將至,所有的成見和偏執(zhí),都是阻礙人間之力融合的絆腳石?!?p> “而且,詭異大軍盤踞在青州之外,留給我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倘若院長真的有心繼承書圣天下大同的遺志。”
“同時,也為齊魯書院爭得一道流芳千古的美名。”
“那便請你不要再抗拒?!?p> “因為這片人間,從來都不只屬于大唐,而是屬于所有的人?!?p> 一塵言畢,書院院長當即生出了一道絕然的心志。
他一下子頓悟到:
此事無論是于他個人的揚名立萬,于書院的載入史冊,還是于當下的人間得以延續(xù),都算得上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得虧韓真那個老家伙被冊封為了帝師,否則,單憑他昔日與神子的交情。
卻也難說,這樣的千載難逢的機會,會不會直接落在了他的頭上。
“老朽,拜謝神子!”
書院院長頂著自己頭上的幾撮毛,便也欲對著自己面前的神子,行一番大禮。
他是真的心存感激。
身為一個讀書人,他可以淡薄名利,可以輕視權貴,但他永遠無法抗拒一道載入史冊的機會。
這無論是于他,還是于那些史書上的先賢來說,這都是他們畢生奮斗的目標,也就是他們的道。
為了這個道,即便是讓他們死在了半路,甚至于說,哪怕到了最后一無所獲,他們也心甘情愿。
畢竟。
盡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無悔矣,其誰能譏之乎?
當然,最終院長也如同韓真一般,一塵始終也沒能讓他真的跪下去。
有些事情,點到為止。
可在自己的師父,還有院長,先后淪陷在了眼前這位神子的饋贈之中后,唐淺墨突然感覺有些恍惚。
甚至于,哪怕是先前韓真以近乎炫耀的口氣,道出自己尋花問柳時的尷尬,都完全地被她遺忘在了腦后。
到底是這位神子太會來事了?
還是說,自己的師父和院長的境界還不太夠?
要是我的話,才不會。
心念剛起,唐淺墨便有些慌張地察覺到那位神子,突然向著自己身上窺來。
難道!
竟連我也!
還沒等她繼續(xù)想下去,唐淺墨便見到那位所謂的神子取出了一本青書,并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隨后,她整個人便完全地淪陷在了一種稱之為狂喜的情緒中,根本難以自拔。
“這本無字天書,被喚作清平典,乃是當年人間三大圣的那片修行之地,虛空觀中的鎮(zhèn)觀之寶?!?p> “我知你自幼飽讀圣賢之書,且心性通透?!?p> “所以,現(xiàn)在這本書是你的了?!?p> “若你能領悟其中的真意,除了助你得道超脫之外,它還能讓你擁有一道誅邪的本事,你也自然能夠庇佑更多的人?!?p> 眼前的神子言罷,唐淺墨突然感覺自己,也想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