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糧食問題
“什么!”
朱云眉間皺起,顯然對于朱霖報出的最后三組數字感到不解。
“為何繳獲的銅錢,米糧,食鹽,豆料如此稀少?”
“這些大都是在寺中的庫房內繳獲的”朱霖面無表情的說道,“趙強為此,還拷打海云寺的僧尼?!?p> 聽完朱霖的解釋,朱云輕嘆一聲,又默默的點點頭。
設也馬押送宋俘北上,靠著自己身為國相長子的身份,由路過的州縣村寨自然能提供食宿,故而定然不會隨身攜帶太多干糧。
而這海云寺的僧尼只有區(qū)區(qū)二十來人,這些糧食和食鹽已都夠他們吃上三四年有余了。
至于銅錢,你覺得那些女真人會放著金銀珠寶不帶,去帶著銅錢嗎?
須知這年頭,一兩白銀在宋境起碼能換起碼兩千個銅錢的。
“糧食還真是個問題?!敝煸朴行╊^痛的揉著太陽穴,嘀咕著。
正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一只軍隊后勤供應,不論古今中外都是重中之重。春秋時期同孫武齊名的吳起,在其軍事思想中都認為為將領的作用,僅僅是軍隊的“后勤保障官“罷了。
自己現在手下的士卒,連上海船上的水兵總計三百來號人。
五百石米糧看上去很多,但是如果按照一個人每天吃兩升米來算,最多也就夠朱云手下那幫人兩個月的消耗。
眼下也只有到了南宋境內,再想辦法籌措些糧食。
“另外……”朱霖此刻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似的。
“說”
“那三百五十匹馬帶不走了?!?p> “什么!”朱云一聽差點驚的站起來,尼瑪好不容易繳獲三百多匹馬,居然還帶不走了。
但是片刻后,朱云不得不苦笑著承認朱霖說的很有道理。
南宋時期,七百料的馬船只能載馬二十五匹,五百料的馬船只能載馬十八匹。
自己現在手上最大的福船都只有五百料,其中只有三艘屬于運輸船。
“末將以為只能帶走二三十匹馬吧?!敝炝赜行┎桓实恼f道。
“唉,”朱云仰天長嘆了一口氣,沖著面前的朱霖擺擺手,苦笑道,“盡量挑選些健壯的好馬帶走吧。”
說完便起身,冷冷的看向了不遠處一個瑟瑟發(fā)抖的身影。
就在海岸邊的碼頭之上一片忙碌之際,一群女子則是站在碼頭不遠處的沙灘上,個個滿懷期待的望著遠方的海船。
這些女子大多正值妙齡,燕瘦環(huán)肥,冰肌雪膚,讓碼頭那邊還在忙碌的士兵忍不住偶爾回頭瞟上幾眼。
“那是接我們走的大船嗎???!”
“太好了,我們終于可以脫離金賊之手?。?!”
“嗚嗚……終于可以回家了”
……
沙灘上的女子們,幾乎個個先是杏眼圓睜,小臉通紅,有的人一時間激動的眼淚婆娑,跟身邊的同伴相擁而泣,更有甚者跪拜在沙灘之上,向著南方磕頭。
“韋娘子,我們,我們終于可以重回故國了。”正牽著兩個小蘿莉的邢秉懿眼圈泛紅,眼淚婆娑,帶著哭腔道。在她身后站著的是抱頭痛哭的趙構側室田羅春和姜醉媚。
靖康之變時,趙構留在汴京的的妻妾和女兒還有母親韋氏全都淪為金人的階下囚,陷入了無比悲慘的境地。有孕在身的妻邢秉懿遭受了慘無人道的凌虐而流產,一度精神恍惚,精神和肉體上的雙重痛苦幾乎令她寧愿一死以求解脫。
被擄掠至北地的她,本以為再也回不了故鄉(xiāng)。曾經無數次在夢中夢到自己重回故土,可醒來發(fā)現只是殘酷現實。
如今,終于可以重回故土了。
這其中的辛酸,絕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
“多謝佛祖保佑,多謝佛祖保佑!”韋賢妃嬌軀顫抖著,雙手合十,嘴里不停的喃喃著,早已把自己獲救歸結于佛祖顯靈。如果按照原歷史的軌跡,她會在自己兒子登基后,被發(fā)配到浣衣院,據說最高峰的時候一天接客一百零五人。后來被蓋天大王完顏賽里收為側室,還給趙構生了兩個弟弟。
“嗚嗚,嬛嬛,我們終于可以回家了?。。 ?p> 趙富金回想這一路上所受肉體和心理上的摧殘,心中的委屈同淚水決堤,癱倒在地上,失聲痛哭。
“嗯”
趙多福點頭不語,那雙清澈明亮的美眸中眼淚緩緩滑落,一張俏臉也因為激動而漸漸染上紅暈,望著不遠處海面的船只,只感覺一陣恍惚,又想起了什么,扭頭朝著碼頭望去。
“咦,那不是王成棣嗎?”
“轟瑪利,轟瑪利,轟瑪利轟......”
翹著二郎腿,朱云坐在一口大箱子上,哼著有些不著調《阿提拉》呼麥,目光落在手上拿著的一張寫滿了字的宣紙上。
“天覆地載之間,飲啄皆由於佛蔭;男生女育之類,涵濡悉荷於神恩。豈獨忠義之心,人人具有;抑亦生成之德,物物皆同。故鄉(xiāng)逾四千里路,空手無七十萬錢。馨香一枝,敢忘薄薦之誠;丹心一片,唯求舊巢之歸。敬祈神通,了此宏愿?!?p> 這是寫在宣紙上的疏文,乃是白天王成棣受被俘的宗室之托代寫,處處流露出了這些宗室對家鄉(xiāng)的思念,以及對回到故鄉(xiāng)的渴望。
“不錯嘛,寫的還算有些文采?!敝煸铺痤^,臉上帶著人畜無害的笑容,看著正站在自己面前,低垂著頭,畏畏縮縮的男子。
站在朱云面前的,是一個年約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這男子面目比較清秀,跟那些被看了腦袋的女真人一比,也算是個美男子。而且身上還帶著些書生氣,想必也是讀過不少圣賢之書的。
然而,當朱云的目光落在男子光禿禿的腦袋后面,那兩根惟妙惟肖的辮子后,忽然心中有了一種嘔吐的沖動。
一群忘了祖宗的王八蛋?。?!
眼前這個辮發(fā)垂肩,胡服左衽的年輕人,就是海云寺內除了那些宋俘外,唯一幸存下來的人,通譯官,王成棣。
一個在胡虜治下長大成人的遼東漢兒,未來純福帝姬趙金玲的夫君,《青宮譯語》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