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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紅酒綠下

第八十八章 死亡和恐懼

燈紅酒綠下 心月先生 2098 2021-09-26 20:30:00

  顧婉晴突然不想投河了,因為那個讓他痛苦不堪的男人,因為那段永遠(yuǎn)無法抹去的記憶。自己不應(yīng)該埋葬在水中,更不應(yīng)該再被人救起。

  收拾心情繼續(xù)上路,就像一場流浪,一次修行。

  一個個的村莊很小,很快她便來到了鎮(zhèn)上,人開始變得多了起來,生活的喧囂再次不可避免地闖入了她的世界。

  不過她不用在夜里數(shù)星星了,她可以去飯館吃頓熱的,她可以洗上一個澡,在溫暖的被窩里計劃著下一個終點的方向了。

  這次她選擇的是一座山,雖然它并不高,但足夠了。她聽說山頂有一處觀景臺,從那里只要縱身一躍,生命便成為了永恒。

  現(xiàn)在不是假期,所以爬山的人很少,顧婉晴只用了半個多小時,便看到了那個終點。

  今天的天氣不錯,秋高氣爽,連云彩都干凈得像塊棉花糖。真是個自殺的好日子,能死在這樣的藍(lán)天白云下,也是一種浪漫。

  觀景臺前還有一個女孩,看樣子比自己要小些。顧婉晴想等她離開,不希望最后的祈禱會被別人打斷。

  可是那個女孩似乎并沒有離開的意思,就那樣呆呆地站著,手扶欄桿,望向遠(yuǎn)方。

  這一幕好美,就像昨晚在自己腦海中無數(shù)次閃現(xiàn)過的樣子。只是那里的主角本應(yīng)該是自己,現(xiàn)在卻換做了他人。

  為什么會覺得這么熟悉?為什么心中會有一種不安?顧婉晴小心地試著靠近,從側(cè)面偷偷看了那女孩一眼,發(fā)現(xiàn)她竟在流淚。

  她要做什么?那女孩的雙手用力抓著欄桿,一只腳已經(jīng)抬起,正努力跨過去。

  顧婉晴的心猛然收緊,條件反射地?fù)尣缴锨?,在女孩徹底翻越欄桿之前,一把死死地抱住了她,將那個單薄的身體撲倒在地上。

  是的,自己救了一個想要輕生的女孩??墒菫槭裁匆人??自己不是也正想那樣去做嗎?顧婉晴的腦子有些亂,找不出答案,最后只能告訴自己,也許自己無法面對一條鮮活的生命在眼前就這樣消失吧!

  女孩哭得很傷心,一度拼命地掙扎,但她太弱小了,就連顧婉晴這樣柔軟的懷抱都無法掙脫。最后女孩終于放棄了,就只是哭,哭得顧婉晴那顆破碎的心都已經(jīng)再次為她感覺到了疼。

  原來女孩和自己一樣,被愛情傷得太深,對整個世界充滿了絕望。顧婉晴很懂這種感覺,所以她并不會責(zé)怪這個女孩的選擇。只是她還這么年輕,還是剛剛開始品嘗愛情滋味的年紀(jì),如此便要放棄,是不是太可惜了。

  第一次,顧婉晴試著去安慰一個受傷的女孩,用自己傷痕累累的往事,去填補另一顆絕望的心。

  顧婉晴不知道這樣是不是有用,只是覺得傷過,才更懂得如何堅強。漸漸的,她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是在安慰那女孩,倒更像是在安慰自己。為什么不敢活下去?就只是因為逃避嗎?她想起了爸媽,想起了莫莉,甚至想起了那個總停留在辦公室門口,偷偷看著自己的楚江南。

  死亡并不可怕,一了百了,可是留給親人們的,卻是無休止的傷痛。用自己的逃避去懲罰最親近的人,真的算是一了百了嗎?原來自己的選擇是那樣自私。

  顧婉晴突然不那么想就這樣死去了,所以她現(xiàn)在更加不希望這個女孩死掉。她緊緊地拉著女孩,帶她離開了觀景臺,帶她下了山,最后將她帶回了自己住的那個旅店。

  女孩的家不在鎮(zhèn)子上,也許明天可以送她回去,或者也可以讓她跟自己一起流浪。兩個同病相憐的女人,不就是應(yīng)該這樣彼此溫暖著,彼此照應(yīng)著嘛!

  一起吃了晚飯,女孩變得很安靜,對顧婉晴的安排始終保持著沉默。夜里她們躺在一張床上,顧婉晴在給她講著故事,都是些大城市里的見聞。也許女孩會感興趣,也許并沒有聽進(jìn)去。顧婉晴只是想說點什么,讓這個房間中有些聲音,這樣才不會覺得活著就只剩下孤單。

  故事并沒有將女孩催眠,反倒是顧婉晴難得地睡著了。朦朧中,似乎身邊的女孩下了床,也許是想去衛(wèi)生間。顧婉晴慵懶地翻了一個身,繼續(xù)尋找著久違的夢鄉(xiāng)。

  不知過了多久,女孩沒有回來,顧婉晴卻被一聲沉悶地巨響驚醒了。窗外傳來了驚叫聲,現(xiàn)在是凌晨兩點鐘,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女孩還是死了,從旅店的頂樓跳了下來,身體扭曲地趴伏在地面上,恐怖異常。顧婉晴在樓下看到她的時候,全身無力地跌坐在了地上。她從沒有這樣真實地見到過死亡,原來是這樣可怕,這樣痛徹心扉。

  警察很快趕來了,經(jīng)過旅店工作人員的回憶,這個女孩是由顧婉晴帶回來的。警察對顧婉晴的詢問她無法給出答案,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喪失了語言能力,甚至不能思考,就只是呆傻地望著面前的虛空,像個沒有了靈魂的軀殼。

  警察將她帶回了公安局,在值班室的長椅上,孤獨地坐了整個晚上。直到天亮后,顧婉晴才終于哭了出來,這也讓警察們徹底放下了心,不然都準(zhǔn)備送她去醫(yī)院了。

  經(jīng)過現(xiàn)在的勘察,警方基本已經(jīng)確定了是自殺,至于為什么她能夠跑到旅店的樓頂,其中是不是存在旅店疏忽的責(zé)任,那就是后面的事了。

  現(xiàn)在顧婉晴在公安局里將自己與女孩相識的經(jīng)過說了一遍,旅店樓層的攝像頭也足以洗脫顧婉晴與自殺事件的關(guān)系,所以做了筆錄,她就可以離開了。

  回到旅店,這里的工作人員與老板看她的眼神都不太友善,畢竟女孩是她帶回來的,結(jié)果發(fā)生了這樣的事,對旅店也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顧婉晴知道自己不能繼續(xù)住下去了,她也不想再住下去,這里會讓她感覺恐懼。

  離開旅店,她在女孩跌落的地方站了許久。那里雖然經(jīng)過了清洗,但依稀還可以看到地面上殘留的血跡,是那樣的觸目驚心。

  為什么還是選擇了死亡?為什么連一聲道別都沒有?為什么自己終究救不了她?顧婉晴滴下了淚,匯集到了那些血跡里,就像又給它注入了生命,讓它帶著主人的記憶繼續(xù)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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