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華縣,野郊。
清明,小雨紛紛。
林羽挎著提籃,籃中是些黃紙之類的祭祀用品。
劉墓生已經(jīng)回東華縣了。
他和林羽一起等了祝無雙五六日,可是她還沒有回西華縣。
劉墓生心急之下便帶著西華縣縣衙的驗尸書回東華縣了。至于林羽則留在西華縣等祝無雙。
只有祝無雙答應(yīng)出手,才有實力對抗花不虛。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林羽曾問過劉墓生,他為什么這么想扳倒金河魏和花不虛。
劉墓生的回答是:牙子!
林羽深以為然,他同樣對這種拐賣人口的罪行深惡痛絕。
魂穿到這里已經(jīng)一年了,林羽已經(jīng)徹底的融入了這里的生活。
今日是清明,他要給前身的家人上墳。
說起這個前身,身世也很慘。
他出生時,母親便難產(chǎn)死了,只有一個祖母照顧他長大。據(jù)他祖母說,前身的爹在他很小時也死了。
祖孫兩人相依為命,不曾想祖母在他十歲那年便病故了。家里就只剩下他一人。
值得一說的是前身隨的是母姓,他的祖母其實是外祖母。
也就是說,林羽的爹是個倒插門,是一個贅婿。至于前身的爹姓甚名誰,祖母沒有提過。
祖母去世后,前身便乞討吃百家飯度日,一直到后來趕尸被嚇?biāo)?,被林羽奪了身份。
按說,林羽是有三間破屋擋雨的。然而,此處鄉(xiāng)民之間有種陋習(xí)。
吃絕戶!
如果一家中的男丁死了,這種情況就被稱為“絕戶”。
孤兒寡母沒有能力反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宗族、親戚把家里值錢的東西全部瓜分光,被逼上死路,這種逼死孤兒寡母的行為被稱為“吃絕戶”。
家中男丁死了,尚有女兒的也會被吃絕戶。因為女兒早晚是要嫁出去的,根本就不算是本宗之人。
前身祖母在世時,宗族親戚倒還有些收斂,只是時常來偷些東西。等祖母去世后,宗族親戚們都說前身是外人,是倒插門生的,不是林家人,便把他趕出了破屋。
前身被吃絕戶了。
以林羽現(xiàn)在的實力,自然可以追回那幾間破屋。不過他對所謂的宗族親戚也沒什么歸屬感,也沒必要去爭奪所謂的祖產(chǎn)。
到了!
不遠處的荒野中,有兩處墳塋,一處小的是祖母的,一處大的是爹娘的合墓。
“咦?”林羽有些狐疑。
墳塋處,一個披著一身白孝服的婦女正在低聲抽泣,在她身邊還有一個面色兇狠的婦人。
我沒來錯??!林羽又搜刮了一遍前身的記憶,確定是這里沒錯。
可是,身披孝服的人是誰?
林羽又搜刮一遍記憶,林家似乎沒有什么血親啊!
上墳的是誰?林羽定眼望去,那婦人赫然還有幾分熟悉。
寡婦憐幽!
給林羽爹娘和祖母哭墳的赫然是楊家二房的美寡婦憐幽。
林羽一臉狐疑的來到墳塋邊。
面色兇狠的婦人正是楊家老媽子王嬸。
“你干什么?”王嬸一股子潑皮無賴勁,“不準(zhǔn)靠我們夫人這么近?!?p> 她是被楊員外和虎妞派來監(jiān)視憐幽的,監(jiān)視她不能跟男人接觸。
好一對惡霸主仆,王嬸和虎妞如出一轍。林羽眉頭微皺,他淡淡的說道:“我來給家人上墳?!?p> 王嬸一時詞窮。她總不能不讓林羽給親人上墳吧。
“你就是林羽吧。”寡婦憐幽起身,擦了擦眼角的淚痕。
林羽點了點頭。他不明白憐幽為什么給自己爹娘上墳,而且還披麻戴孝的。
“我那苦命的弟弟病逝了,今日是入土之日,我順路來看看我的好姐妹小雨?!?p> 憐幽盯著林羽的臉看來看去:“真像你娘??!尤其是眼睛和鼻子?!?p> 披麻戴孝并不是為林羽的爹娘,而是憐幽的弟弟去世了。
之所以來祭拜林羽的爹娘,是因為憐幽和林羽的娘親是好姐妹。
林羽也想起來了,祖母曾說娘親小雨有一個大戶人家的姐妹,這個姐妹在他娘親死后,經(jīng)常接濟他們。
“原來是幽姨?!绷钟鹈摽诙?。他的記憶里,祖母曾說要叫此人為“幽姨”。
“小羽,你想起幽姨了?”
“你小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呢?!?p> “那時你娘已經(jīng)去世了,你看到我后,‘娘’‘娘’的叫個不停,還非要讓我喂奶給你吃呢?!?p> 憐幽眼中閃過一絲喜色。
林羽臉上一紅,這些記憶應(yīng)該是三歲以前的,他可記不住。不過他很好奇:
那你喂過我嗎?
林羽今年二十,寡婦憐幽三十來歲,從年歲上來說,她確實可能是林羽娘親的閨中密友。
“二夫人,老爺和大夫人可是說了,您不能和陌生男人接觸?!蓖鯆鹪谝慌詯汉莺莸恼f道。
憐幽冷“哼”一聲,“我是他娘親的好姐妹,我們能出什么事?你想告狀就去告吧?!?p> 林羽眉頭微皺。既是因為厭惡王嬸這個惡仆,也是因為可憐憐幽的處境確實不好。
一個仆人都對她吆三喝四的,可見憐幽在楊家確實舉步維艱!
林羽沒想到這個美寡婦竟然與自己還有這一層的關(guān)系。
他猛地又想起在楊家飯莊時,憐幽坐在自己腿上時那股柔軟,頓時心跳加速,臉色緋紅。
即便是一身素縞,仍舊難掩憐幽的美色。這身衣服更讓林羽腦海中突然蹦出了三個字:未亡人。
林羽甩了甩頭,急忙讓自己不要亂想。
“小羽?!睉z幽突然抓住了林羽的手。
“哦,幽......姨?!绷钟鹨粋€激靈,急忙抽出了手。
一旁的王嬸眼睛瞪得老大,嘴里嘟嘟噥噥似乎是在為告狀想詞。
憐幽笑道:“小羽,躲什么?你在我眼里就是個孩子呢?!?p> 林羽尷尬一笑,不知所措。
“我也沒旁的意思,這幾日我在娘家有些事要處理,你有空的話來坐坐吧?!睉z幽輕聲說道,“看見你,我就想到了你娘?!?p> 她忍不住又落淚了。
林羽心頭一軟。他知道憐幽這些年也不好過,肯定是一肚子的委屈沒人訴說。
見到姐妹之子,她睹物思人,難免會有些失態(tài)。
“幽姨,這幾日我會去拜訪?!绷钟鹫f道。他也想知道自己這個世界的爹娘是什么樣的人。
憐幽帶著淚花的眼睛忽然有了笑意:“一定要來啊?!?p> 林羽點了點頭道:“一定會來?!?p> 憐幽再不多說,她轉(zhuǎn)身看著王嬸,冷聲說道:“走吧?!?p> 寡婦憐幽或者應(yīng)該叫“幽姨”越走越遠,林羽目送她離開。
王嬸等憐幽走遠,瞪了林羽一眼,她道:“小子,你這樣地我見的多了,你可別動什么歪心思,楊家可不是你能得罪的!”
林羽眉頭皺的更緊了。這個惡仆實在是太囂張。
他從地上摸出撿起一個石子,然后輕輕運氣于掌,屈指一彈。
一道黑影閃過,略過王嬸的肥臉。
黑影太快,王嬸都沒反應(yīng)過來。她只知道有什么東西劃過了自己的臉。
只是這個東西太快,她只能感受到卻看不到。
“砰!”
一聲輕響。
王嬸一個哆嗦,轉(zhuǎn)身看向了身后的響動處。
她的身后,一人粗的柳樹上,赫然多了一個指頭般粗細的洞!
王嬸目瞪口呆,渾身冷顫不已。剛才發(fā)生了什么,是這個少年用石頭打穿了一棵樹嗎?
她沒看清,所以不敢確定,也不愿相信這個洞是林羽打出來的。
“不好意思,剛才我看那里有條野狗,想把它嚇跑來著。”林羽拍了拍手,輕描淡寫的說道。
憐幽在夫家竟然被惡仆這么欺負,想來是娘家無人或者是娘家不想給他撐腰。
既然自己叫了“幽姨”,對方也認(rèn)了。那么林羽也算是半個娘家人。
既然無人給你撐腰,那我這半個娘家人便給你撐腰。林羽看了看還楞在原地的王嬸,說道:“還不快走,你家夫人都走遠了?!?p> 真是這個少年在樹上打出了一個洞!王嬸不可思議的看著林羽,眼中是深深的懼意。
經(jīng)此一事,王嬸必然會對憐幽客氣很多。林羽舒了一口氣。
“鬼呀!”王嬸尖叫一聲,飛也似的跑了。
林羽有些無語。摘葉傷人是武者手段,怎么就變成鬼了?
他搖了搖頭,暗道王嬸沒見識!
人是人,鬼是鬼。這個王嬸,連人和鬼都分不清!
王嬸確實被林羽嚇到了。但是“鬼呀”這兩個字真的是在說鬼。
林羽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身后有一個臉色慘白,伸著長舌,眼睛猩紅的女鬼......
“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