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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涼賦

大涼賦 南枯信 4539 2021-05-12 06:47:48

  太陽已飄過正午,四野熱烈起來,陽光如微白的火在閃動。我擦了擦汗,“熱了——!”準備移個陰涼處避避日頭的鋒芒。

  “不錯,就是這里了!”

  我滴著汗,走到幾棵大榕樹下,榕樹遮天蔽日,它密集的枝葉,將陽光阻擋在空中,無法落下。

  我微微閉著眼,想歇息片刻,待下午日頭弱了,再四處看看,有無可暫時宿營的地方。正在我的脈動與呼吸松弛,逐漸進入沉睡時,天空響起一聲似鷹的巨鳴,聲音很大,猶如一道雷閃過天空,冷冷的,讓人心驚膽寒。

  我猛然睜開目光,抬頭一望,在榕樹枝葉密集的縫線中,看見一只雪白的大鷹在驚空遏云,高高盤旋,它身如雪白,應(yīng)該是雪鷹——終年生活在冰天雪地的高原上的雪鷹。

  “這里又不是雪山,它到此為何?”我步子沉重的走出榕樹的遮蔽,許是腦子已醒,可身體的機能未醒,依是在睡眠中。

  我呆立于地,舉目看著雪鷹的盤旋——它像是一片云在空中輕盈的旋飛,渺渺高遠。我在地上,隱隱感到雪鷹銳利如劍的目光所散發(fā)出的寒冷,足以讓人瑟瑟發(fā)抖。

  站著,站著,我的腳酸了,我落座在一塊巖石上,在想,“這雪鷹何時才能退去,讓我安心休息?”

  登時,我忽聽得不遠處有馬蹄踩踏的聲音,非常密集,應(yīng)該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

  我吃了一驚:“這荒山野嶺的,有什么人會到此?”

  我異常警覺的伏在坡上,馬蹄聲,越看越近——在坡下崎嶇不平的已經(jīng)被野草淹沒的土路上出現(xiàn)了一群人騎著烈馬飛馳而過,人人高大威猛,長得非常粗野,“這是山匪?”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他們劫持了人,是姑娘的叫聲。我在想救不救?救,我一個人,怕是不敵他們一群人;不救,也不行,畢竟我力氣較大,熊和野猴都抵不過我的致命一擊。

  “不管了,救!”我從山坡頂上一下躍,穩(wěn)穩(wěn)立在劫匪面前。

  “站住——!”

  我惡狠狠大喝一聲。

  “干什么?找死?讓開!”其中一個帶頭的沖我喊道,“走開!”他短頭發(fā),毛發(fā)根根直立,獨眼的,厚唇齙牙,看著真是兇神惡煞的。

  “二當家的,別廢話了,弄死他!”一個年輕的匪對他說。

  “好,兄弟,你看好了,看我一拳結(jié)果了他!”

  說罷,獨眼的帶頭匪從馬背上凌空躍來,他打出一拳,朝我撲擊而至,拳風烈烈,果然是好身手。我身體一后仰,避開了他的拳,然后左足點地,右足向上踢出,重重踢在他的腹上,他“啊”一聲,飛落在馬前,疼得面紅耳赤,沖我道,“好小子,厲害!”

  “拿命來——!”

  他猛地從馬身上抽出一把刀,是重刀,刀光冷冷,一刀向我頭劈來,我伸手接住他的刀,甚是沉重,刀約百斤重,加上他劈出的力道,不少于五百斤。我撲通跪在地上,如被泰山壓頂般的雙膝跪地。

  “服不服?”他在哈哈大笑。

  “不服,服個屁!”

  我吃力的掙扎,卻異常困難,被壓制得喘不過氣來。

  “綁起來!”他對手下說道。

  “是,二當家!”

  兩個年輕的匪跳下馬,拿著粗繩在捆綁著我,我在他們以為得手而放松警惕時,毅然出手,將兩個年輕的匪打死,然后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對獨眼的帶頭匪說,“再來,我們再打!”

  “呦,小子,你挺狠的。打死我兄弟。”獨眼的帶頭匪怒火隱隱,陰冷的一笑。

  “來,給你兄弟報仇!”

  我偷偷將右手背在后面,慢慢運氣,腹中魚靈珠輕輕旋轉(zhuǎn),周身的力氣在右手掌上匯集,手掌極輕的影動。

  “吃我一拳,金剛?cè)?!”他拼盡全力的打出少林金剛?cè)?,拳風猛烈,震得足下野草微顫。

  “少林金剛?cè)诲賱判蹚?,兇狠果決?!蔽野底缘溃安贿^,我可破之,他傾盡全力擊來,后方已然是空虛,我且繞到他背后,擊他背,一擊解決!”

  “你輸了!”我以迅雷的速度,避開他的拳勢,以他的身體為圓心,繞了半個圓,在他背后,狠狠一擊他的背,他撲趴在地上,昏死過去。

  “二當家的。二當家的——!”

  眾匪徒在馬背上驚慌失措的落地上,對我跪道,“少俠,饒命——!”

  “快點兒,放人!”我有了幾分傲氣,在狠沖沖的呵斥道。

  “好,好,放人!”

  他們在馬背上解除捆繩,將劫掠的姑娘放下來。

  “恩公,謝謝你!”姑娘跑過來,在我面前磕頭跪謝。

  “無妨,起來!”我將姑娘扶起來。

  “恩公,尊姓大名?來日小女子定報答您的救命之恩!”

  “我叫南宮碩平!你呢?”

  “言萍萍?!?p>  “言姑娘,你何故落入匪手???”

  “此事說來話長矣!”言萍萍面流暗暗的凄苦之色。她秀雅絕俗,自有一股輕靈之氣的身姿在悲傷中惹人無盡愛憐!灰白的衣裙如云霧般流在她的周身,甚是神秘吸人。

  “嗯!”

  “家父乃成都一小吏,去年牽連進一起貪污案,被腰斬于市。我與母親被流放會理。途中母親不堪磨難而橫死。我千里迢迢至會理………被一藏族蟲草商看中,將我買走。我們在從會理回木里的路上,遇到這伙土匪,他們殺死那藏族商人,將財物與我掠奪至此,幸得恩公所救,我才能逃脫魔掌!”

  “唉!”我微微嘆息,非常同情她的遭遇,“原來如此。我們都是苦命人??!”

  “恩公,何出此言?”

  “沒什么,沒什么?!蔽也黹_話題,畢竟我與她尚不熟,過多的提及自己的事,顯然不妥,“果然,言姑娘非農(nóng)家女子,生得溫柔秀麗!”

  “恩公過獎!”

  “話說,女子若有看過字畫的眼和讀過唐詩宋詞的心,就會異常迷人。言姑娘,你就是這樣的女子了!”

  “恩公,您真是羞煞我了。我只是閑時跟著父親讀過幾本雜書耳!不是什么博覽群書的才女子!”

  “言姑娘,你過謙了!”

  “恩公,您才是少年英雄,身手非常,可單人斗群匪!”

  “運氣而已!運氣而已!”

  “恩公復(fù)姓南宮,也是漢人?”言萍萍暗暗思量片刻,然后言語極柔的問我。

  “嗯。是的!”我面容閃過一絲笑,不冷不熱的說,“我們都是漢人。也同是天涯淪落人??!”

  “嗯!怪不得恩公眉清目秀的,原來也是漢人!”

  “言姑娘,請坐!”我扶著言萍萍在一塊花崗石上落座——我先扯了些野草,將石上的泥土灰塵擦去,再輕輕扶她坐著。

  “謝謝恩公!”

  “莫客氣!”

  我和言萍萍相互挨著坐,太陽的光,雖然已朝西傾斜,但余熱依然。言萍萍嬌喘微微道,“恩公,您熱嗎?”

  “還好!”我目光四顧,樹蔭的倒影,越來越大?!耙?,我們?nèi)涫a下坐?”我對言萍萍道,用極其柔軟的言語。

  “一去禪關(guān)忽五春,異鄉(xiāng)驚見眼終清。問師參學今何解,云在青天水在瓶?!?p>  登時,一個女道人忽立在眼前的樹林頂上,如云如影,一身白色道袍隨風飄動,自是仙風道骨、一塵不染的方外高人。

  她吟誦的宋朝王之道的詩《贈浮屠道本》,字字如一流春水,飄進我和言萍萍的耳朵,“這師太是?她竟可立于樹梢,好強的武功道行!”言萍萍直驚愕得站起來。

  “師太,哪方高人,到此為何?”我抬目問道。只見那女道人用如玉光滑的聲音回我道,“玉龍山下洛雪觀,蝴蝶飛劍是了因!”

  “噢——!原來是麗江玉龍山下洛雪觀的了因師太!”獨眼的帶頭匪昏昏顫顫從地上爬起來,畢恭畢敬道。

  “風眼豹,集水寨的風二當家。多年不見,別來無恙!”了因笑盈盈的回風眼豹。金沙江畔集水寨的人雖是土匪,但一直是殺富濟貧,在綠林中頗有道義。在幾年前,麗江木府土司木初帶兵進剿集水寨,幸得了因暗中相助,集水寨才幸免于難,所以集水寨欠了洛雪觀一份大人情。

  “不知師太到此,是何事?”風眼豹鞠躬問道。

  “貧道見你等劫了個姑娘,特趕來相救,不料被這位少俠救下了!”了因聲音回響震天,看了看我。

  “噢!這姑娘是………”風眼豹驚愕得一時不知所云。

  “集水寨殺貪官劫巨富,貧道不會插手,可你得若劫殺無辜之人,貧道不會束手旁觀的!”了因臉色巨變,冰冷若雪的呵斥風眼豹。

  “師太,誤會,誤會!下次不敢了!”風眼豹害怕得差點兒要跪下認罪。洛雪觀是西南地區(qū)武林的泰山北斗,無人不敬仰,了因師太更是威名如雷,她的一套蝴蝶劍法罕見敵手!

  “這姑娘,貧道覺得頗具道緣,欲收其為徒,帶她去洛雪觀,你可有異議?”

  “沒有,沒有,一切任憑您處置!”風眼豹擦著冷汗。

  “那便好!”了因像一片云般落立在我們面前。她問言萍萍,“你可愿意?”

  “這?”言萍萍遲疑的看看我。

  “如此甚好啊!有師太的庇佑,言姑娘,就無虞矣!”我上前給了因鞠躬道,“言姑娘家遭巨變,無依無靠,今天遇見師太,成為師太的徒弟,也是因禍得福了!”

  “少俠客氣!貧道也是看中她的資質(zhì)。”

  “恩公——!”言萍萍有些不舍得看著我。

  “我們來日方長!你且跟師太去吧!”我嘆息笑道。其實我內(nèi)心不惹言萍萍離開,但是而今自己都是漂泊荒野之人,無法給她一個安身之所。況且了因愿意收她為徒,也是件好事,說不定日后有大成就,故覺得不能耽誤她。

  “那恩公,你去哪里?”言萍萍悲傷道。

  “我?再說吧!”我眼中充斥著迷茫和悲苦。

  “少俠,你無處可去?流落漂泊?”了因問我。

  “是的,師太!”

  “哦!無妨,貧道給少俠一個去處吧!”了因思量片刻,對我說。

  “哪里?”我內(nèi)心欣喜。

  “集水寨!”

  “???”我一番驚奇,想不到了因讓我去土匪窩找安身。

  “風二當家,過來?!绷艘驔_風眼豹招呼道,“你帶這位少俠去你們集水寨,給你們姚大當家說,是貧道的意思?!?p>  “嗯,是,是——!”風眼豹點頭鞠躬的應(yīng)著。

  “好,如此便好!”了因猛地攜著言萍萍飛躍而上,凌空翻過森林群山,遠遠而去。

  “好輕功!厲害!”我在嘆為觀止,滿是敬佩與羨慕之心。

  “那是當然。了因師太乃西南武林第一高手,洛雪觀的宗師!”風眼豹癡癡地看著了因帶言萍萍離開的背影。

  “她是洛雪觀的掌門?”我問風眼豹,想著了因這么厲害——西南武林第一高手,應(yīng)該是洛雪觀的掌門人了。

  “不是,洛雪觀的掌門人是她的師姐了塵師太!”

  “噢!了塵武功也厲害?”

  “當然厲害,只是比了因師太遜色了一點點!”

  “噢,這樣?。 ?p>  “竟然是了因師太讓我?guī)闳ゼ采?,我就帶你去。我們走吧!”風眼豹躍身上馬,眾匪也跟著上了各自的馬。

  “你們大當家的,會同意嗎?”我也上了一匹馬,緊跟上風眼豹。

  “他會同意的。了因師太的面子,他不能不給的!”風眼豹回我,“況且,我們大當家的向來是仁慈的,他是讀書人,沒辦法!”

  “什么?你們大當家的是個讀書人?”我驚訝著,一個讀書人竟然是土匪窩里的大當家。

  “是??!我們大當家姚燁,本是元朝舉人,不料往大都考進士,元廷腐敗,屢試不中,他心灰意冷,上了我們集水寨為匪!”

  “他竟是個讀書人,你們怎么會服他?”

  “他可厲害了,文武雙全呢!一套陰陽亂刃刀法,是出神入化的!”風眼豹在談及姚燁的時候,流出佩服之情。

  “噢,是這樣啊!”我邊策馬揚鞭,邊對見姚燁慢慢有了期待。

  “加快,在天黑之前到集水寨!”風眼豹沖后面的眾匪喊道,他狠狠抽打著胯下的馬,馬似一陣風般的閃過去。

  “等等我!二當家的!”我在后面喊道。

  “你快點兒!這荒山野嶺的,天黑了,大蟲虎狼常出沒?!?p>  “等等我!”

  我一路上是緊趕慢趕,騎馬確實不如他們,周身勞累疼痛。

  我們到金沙江畔時,天空已經(jīng)灰沉,夜色快要到了。如滾石般巨響的金沙江水,霧氣朦朦朧朧。在金沙江畔一座石木巨寨緩緩出現(xiàn),寨門前立著一塊石碑,上書:集水寨。這三個字是隸書寫成,圓潤中不失力道遒勁。

  “二當家回寨了!二當家回寨了!”站崗的土匪喊道,一個一個依次往寨里喊。

  “哇,這么多兄弟!個個英武??!”我挨著風眼豹進寨,目光四顧。我這話是為了奉承討好的,集水寨的土匪并不是個個英武,有的白發(fā)蒼蒼了,有的傻不拉嘰的。

  “嗯!當然!”風眼豹洋洋得意,揮手大喊“兄弟們辛苦了!”

  “二當家辛苦!”眾匪山呼震天。

  “二當家,你真英雄!”我對風眼豹嘿嘿笑著。

  “兄弟,你謬贊了!”風眼豹拍了拍我的肩膀。

  “二當家,請下馬!”一個高大的土匪從聚義堂前的臺階上跑過來,對風眼豹說。當我們到一個大院,面前有座大建筑物,是聚義堂,這聚義堂是集水寨的中心了,平時儀事都在聚義堂。

  “嗯,大當家呢?他在嗎?”風眼豹勒住馬。

  “大當家在里面,正在等你呢!”

  “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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