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漢帝國，天芒星。

　　窗外是永不熄滅的霓虹，紅綠藍(lán)白...各式各樣的燈光和深邃的黑是絕大多數(shù)低樓層人永生相隨的色調(diào)。

　　他們臉上一直是不顯血色的蒼白，對于無法沐浴陽光的底樓人，中世紀(jì)西方神話的吸血鬼是他們生活的真實寫照。

　　只不過不同的是，底樓人不需要吸血，不畏懼陽光，恰恰相反，他們渴望擁有只有高樓層才能擁有的日光，有溫暖溫度的陽光。陽光，高樓層住戶可以看到的世界，是絕大多數(shù)底樓人畢生的追求，甚至是一代又一代的追求。

　　“最新款8.0.0代個人人工輔助智能，幫助您的孩子認(rèn)識世界，開發(fā)身體潛能?！狿ineal公司，智能與人體開發(fā)的時代掌控者。”

　　“Xone型飛行車，您遠(yuǎn)足開荒的不二之選——大開發(fā)集團(tuán)，您最貼心的管家”

　　...

　　穿過每一個區(qū)域，耳孔里都充斥著一個個大公司的廣告。身材妖嬈的模特，穿云破空的飛行車，還有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合金劍...一個個投影占據(jù)了人眼所能看到的全部空間，一點都沒有浪費。

　　巷道里，是霓虹在黑夜里柔和的光暈。

　　一個裹著黑皮衣的平頭男，臉上依舊滿滿的是稚嫩的痕跡，翹起的眉毛略帶著一點點驚喜，單肩背著個磨的發(fā)亮的皮革包，一手插在褲兜里向著不遠(yuǎn)處的雜貨鋪疾步走去。

　　像是在科技墳場又辛苦淘到了滿滿收獲的樣子。

　　三三，一個在這個絢麗的科技年代下誕生的眾多實驗體中的尋常一個。

　　在這個人性與科技一樣被高度開發(fā)的世界，實驗體要么來自于克隆，來源于收存在實驗室里的生殖細(xì)胞。

　　他們的存在并不止簡單的人類延續(xù)的意義。

　　“大老爺！大老爺！...肉哥，大老爺又去買肉了嗎？”

　　邁過門的三三叫著這間鋪子的老板，等發(fā)覺沒有與色瞇瞇的熟悉目光對視時，將目光轉(zhuǎn)移向值班的大胖子。

　　“瞇瞇眼，小小年紀(jì)懂得倒是挺多，大老爺在樓上睡覺呢，可能昨晚買的太快樂了，聽值夜班的說，大老爺回來的時候嘴唇都是白的，但臉上還是笑的?！?p>　　外號滾刀肉的胖子一邊目光瞟向樓梯口，一邊小聲跟三三八卦著?！霸趺粗駜喊抢胶秘浟?，看樣子能賺到不少吧，拿出來讓肉哥開開眼唄?！?p>　　“肉哥，您這天天跟著大老爺混的人，我就去墳場扒拉點破爛，還讓您開眼，從我第一次來這，您就老埋汰我了，我可是一點沒感受到這有啥能賺樂趣的啊?！?p>　　緊了緊口袋，看著早上空無客人的鋪子，還有永不關(guān)閉的監(jiān)控，想著給鋪子打了十幾年工，在鋪子里要是被員工搶了，估計大老爺能把肉胖子那一身肥肉給搓成灰揚了。

　　將裝滿空報紙的包扔在腳邊，三三小心的將褲兜里的金屬盒子掏了出來，擺在了展柜上。

　　那是一個銀白色在燈光下也沒泛起光澤的盒子，手掌大小，沒有一絲的裝飾，單調(diào)普通的絲毫不能引起人的注意力。

　　在看到盒子的第一眼，胖子就發(fā)話了。

　　“小子，不錯嘛，確實是個人智能的包裝盒，你走狗屎運了，B級合金打造的，就這一個盒子，頂?shù)纳夏?2年在這賣的破爛的一半了。還拖拖拉拉的，這玩意就讓你信不過哥哥我了，你也忒瞧不起你肉哥了。誠信的重量就和我身上的肥肉一樣，只增不減。直接記賬上嗎？”

　　兩只手臂橫在挺起的胸前，肉胖子高高的昂首，毫不吝嗇和遮掩的表現(xiàn)出對科技墳場撿破爛的鄙視。

　　就是看著你一身肥肉，才一直信不起來啊?！翱?咳-那個...那個...”三三瞇起的眼睛開始微微的產(chǎn)生弧度，像是稚嫩的臉頰多了絲靦腆。

　　“肉哥，里面還有東西呢，看起來跟你們帶的外顯時的個人智能有點像呢?！?p>　　“嗯？！”嗓子像是破音的嘶啞了，想著三三直接上門叫大老爺?shù)呐e動，肉胖喉結(jié)跳動了一下，吞了一口口水，迎著三三的目光。

　　“瞇瞇眼，你確實不是開玩笑的對吧。啊呸，是我驚嚇過度了?！弊灶欁缘恼f著話，肉胖帶上了鑒定的白手套。

　　這時候一雙帶著劃痕的手壓住了盒子，“還是等等大老爺吧，對不起您了肉哥。嘿嘿?！?p>　　微微愣了一下，“娘的，王八蛋瞇瞇眼，搞的像胖子哥經(jīng)常欺負(fù)你似的?！比馀滞铝丝跉?。

　　緩過了神，對于一個在底樓生活，并且經(jīng)常在墳場爭地盤、搶物資成長的孩子，這樣的行為才算是合理，“合著你就是在作弄我玩是吧。一報還一報，老子的肥肉都被你玩的顫了三顫?！闭f著還向三三拋了個媚眼。

　　報復(fù)了一把剛剛玩弄自己感情的小子，看著小朋友一臉惡寒皺起的眉頭，肉胖躬身按響了樓上的呼叫鈴。

　　“大老爺我是最愛您的胖瞇瞇眼好像撿到了個人智能?！币豢跉獠粨Q地說完，就像怕對面的人不耐煩。

　　“我就下去。嘟~嘟~”對面明顯的打了個哈欠，傳來了貌似疲憊而不是慵懶的聲音。

　　每當(dāng)看到這一幕三三都忍不住吐槽，明明兩個人都有智能，還非要搞這種流程，到底是能帶來什么樣奇怪的儀式感，大老爺貌似樂在其中...

　　沒等繼續(xù)吐槽，單論體型，一個身材高挑像是女人的男人下了樓梯，當(dāng)然前提是這個女人是絕對的飛機場。

　　“喲，親愛的小三三啊，聽說你撿到好東西了啊?！?p>　　穿著一身合金甲的大老爺，一手捏著杯冒著白汽的枸杞茶，一手食指梳理著自己的八字唇須，直接盯住了那只手壓住的盒子，“早就說過我的小三三是個大運...哦不，大氣運的人。這不，沒騙你吧?！?p>　　聽著純粹生意人的吹捧，三三苦笑了一下。

　　“我要是有大氣運，哦不，但凡多一點運氣，我也不可能被分配到底樓啊。真滴是嘖嘖嘖。這東西還得麻煩您啦?！币崎_手，恭敬的躬了躬身子。

　　并沒有接過客人的話，大老爺手掌在盒子上方輕輕一滑，蓋子就貼上了掌心，露出了盒子里一個白色的小小方塊，“honey，掃描分析，直接匯報?！?p>　　“好噠，親愛的老爺大人。”

　　看著大老爺脖子上外顯的個人智能，被底樓生活磨礪的少年的內(nèi)心，掀起來一絲波瀾，連一旁的肉胖也盯著白色方塊，支楞起耳朵。

　　要知道一個最普通的個人智能起碼是底樓土著一輩子奮斗都得不到的。

　　“親愛的老爺，鑒定結(jié)果顯示該智能為三代個人智能，以經(jīng)使用，但硬件保存基本完好，由硬件完整度推測，無法確定是否存在功能損傷?！?p>　　聽著智能的匯報，大老爺溫吞吞的咽下口中的枸杞水，看著已經(jīng)激動的臉上泛起紅暈的嫩娃，左手五指溫柔而有秩序的在柜面上敲了一遍。

　　“嗯哼?！?p>　　清了清嗓子，“年輕的小伙子啊，有必要這么開心嘛，就是一個老古董一樣的二手個人智能而已，而且還不知道會不會帶來附加的問題。而且身為一個實驗體，我記得你今年高二，明年就能領(lǐng)到一個個人智能，用不著這樣吧?！?p>　　看著大老爺一臉認(rèn)真壓價的樣子，肉胖一臉抽搐的轉(zhuǎn)過了頭。

　　“大老爺，我已經(jīng)查了，這種老古董估計就是上面樓層談戀愛的男男女女，或者更新?lián)Q代的富家子弟給隨手扔的，這種東西能帶來麻煩的是不可能如此完善的出現(xiàn)在墳場垃圾堆里的?！?p>　　作為一個深深經(jīng)歷過底層勞苦的大眾，三三明白在真正進(jìn)行交易的這個時候再交情深厚的關(guān)系都沒用，生意終究是生意，生意人終究是生意人，大老爺沒跟自己玩玩一手吃黑就已經(jīng)謝天謝地了。“其實我并沒打算將這個智能處理掉，我想用我在店里的部分賬戶存款，把它盡可能維護(hù)一遍，一年后把它做成主智能的副腦?！?p>　　三三一臉認(rèn)真期待，毫不猶豫的說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一邊的肉胖又轉(zhuǎn)過了頭，仿佛重新認(rèn)識了一次少年。

　　大老爺好像也是沒想到，一個已經(jīng)可以說是被發(fā)配邊疆的實驗體竟然還沒有被底樓的黯淡打消上樓的野心，也許是年少無知，也可能是年少正熱血。

　　看向少年漆黑且水潤的眸子，大老爺沉默了幾秒，涌起了作為生意人的憂傷。

　　“做生意真的是最怕最怕遇到這種愣頭青，能賺也賺不了多少。這樣吧，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按照你的意思來，但你也知道檢測與維修并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

　　二是我給你一個更好的選擇，一個全新的個人智能，代價是這個老古董還有你賬戶上的全部，當(dāng)然，這樣你還得欠鋪子一丟丟。怎么樣，小三三。我可是虧大了啊?！?p>　　如果提前能擁有一個靠譜的智能作為自己的主智能，那么就意味著在同等條件下的實驗體擁有一年的先機，這是一個讓處在黑暗還未對人生徹底絕望的熱血男無法拒絕的誘惑。

　　三三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擠出一副無奈的笑容“二，奸商，奸商，商果真奸。”

　　“no no no，身為一個武者，我要告訴你的是，武~商不奸，所以我肯定不是奸的，不過你是真的不二，做了該做的選擇?！?p>　　大老爺一改苦逼的面相，向自己尊貴的客人傳授起自己的生意經(jīng)，“一切都要為客人著想本店的信念所在?！?p>　　“好啦好啦，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比荒樔馓塾秩滩蛔￠_心地接過大老爺接過的藍(lán)色盒子。那是他有生以來只在圖片上看過的晴朗天空的蔚藍(lán)色，食指指肚輕輕地摩擦這里面的白色方塊，“謝謝大老爺，那我就先回去了?！?p>　　看著提著破包的三三消失就巷子里，肉胖恭敬又疑惑的問大老爺，“老爺，本土的個人智能沒聽過包裝這么漂亮的款式啊?！?p>　　“那是老爺我當(dāng)年縱橫星際戰(zhàn)場的戰(zhàn)利品，檢測了一下年代久了點，但絕對是一手貨的個人智能，硬件完備，功能完美。錯不了?！?p>　　呷了一口枸杞水，大老爺躺在古董木椅上，兩眼的焦點對上了空空的天花板。

　　“老爺，即使年代久了點，是不是便宜他了，看他手上還未完全愈合的傷口，顯然帶來的東西...是因為他也是三十三嗎？”肉胖彎腰站在一旁。

　　“因為他是三十三，也因為他手上的傷，更因為他想往上爬。而且，不僅是我們在等三十三...更何況對于組織來說，算不得什么?！贝罄蠣攼芤獾牟[上了眼。

　　“明白了，大人?！惫Ь吹娜馀帜X海里回蕩起大老爺說的武商不奸。

　　武商確實不奸，因為武商不是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