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番外:葉悉篇
葉悉小的時候下了學便回家,那時妹妹還沒有去學堂。他路過巷子口的時候,時??匆娨粋€跟他差不多大的女孩子拿著剩飯去喂流浪貓。他每次經(jīng)過時候,都故意走得很近,然后假裝不經(jīng)意的瞄上一眼,也不多停留,日子久了他發(fā)現(xiàn)那個有些清瘦女孩子其實長得很漂亮又順眼,他心下不免有些好奇。
有一次,他下學回家的時候,沿著墻根走,在轉(zhuǎn)角的地方,和迎面過來的人差點撞到,他一抬頭只見是那個女孩子,手里拿著一只白瓷碗,碗里乘著白飯,她走得很急,這樣似乎是被嚇了一跳,然后回了回神,從他的身邊走了過去。
葉悉忽然轉(zhuǎn)過頭去喊住了她,笑成彎彎的月牙眼問道:“你是又要去喂小貓嗎?”
那個女孩子便停在原地,驚訝地也轉(zhuǎn)過身,看了看他,隨即笑著點點頭“對呀,你要來嗎?”
于是之后葉悉每次下了學都要和阮蕁一起在巷子口喂貓,再之后,她妹妹也上了學堂,然后又就變成了他帶著妹妹下了學去找阮蕁一起喂貓。
她對他說,這些小貓好可憐,沒有家,也沒有娘親。
阮蕁她也一樣,自小沒了爹娘,只能寄人籬下,住在開扇子店的親戚家。
他們也經(jīng)常在一起聊天,說說話,少女心中對他的依賴感開始慢慢生長。
“葉悉?”
“怎么啦?”
“葉悉,要是明天還下雨,你還能出來和我喂小貓嗎?”
葉悉彎著眼睛溫和道:“當然啦。我答應過你。”
“葉悉,我昨天夢見,你要走了,你會離開嗎?”
“夢是反的呢,我也不會離開!”
“那……要是真的怎么辦?”
少年認真想了想,答道:“那我想帶著阮家阿蕁一起走。”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了,十二歲那年,葉悉的和葉慈的父親也和早早離開的娘親一樣因病去世了。
那天約好了和她在巷口相見葉悉卻沒有來,阮蕁等著等著便有些著急,于是跑去葉家找他,卻發(fā)現(xiàn)葉家的門上掛著白布,她心里突然緊張起來,接著朝門里走去,卻見葉悉和葉慈身穿著麻布孝服,他緊緊地拉著妹妹的手正在低頭燒著紙錢,妹妹的兩個眼睛腫的像核桃一樣,可憐巴巴的樣子。
葉悉一回頭看見了阮蕁,少年一臉憔悴,眼中少了往日的光彩。她驚訝的微微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梗在了喉嚨,然后眼淚便掉了下來。
葉悉從小就書讀得好,后來長大了便中了狀元。
放榜那天,得知了這樣的結(jié)果,書院的人都在紛紛道喜,但葉悉倒是很平靜,也沒有多少歡喜,只是謙和的向別人回謝。
然后他便要趕往京都赴任,妹妹決心留下,他雖然不舍得沒強求。只笑著對阮蕁說:“我?guī)阕摺!?p> 葉悉新官上任,是翰林院的青年才俊,每日來拜訪過來打交道的人不斷,也時常要出去應酬喝酒,只是不管多晚,阮蕁都會等著他回來,每每回到家中,一臉疲憊的葉悉便心疼問她,今晚飯吃的可好?下次不要等了,太晚了。她只覺得葉悉沒那么開心,而她也是。
有一天,尚書大人攜帶夫人登門拜訪,她準備茶點,端送過去,便退下去陪同著尚書夫人。
尚書夫人一直夸葉悉,是青年才俊,年少有為,朝中有意為他做媒的人很多,并說道若是以后定能娶得哪位世家小姐,實則更是添了一位賢內(nèi)助,前途更是不可限量,阮蕁聽了,并未回應。
尚書夫人見狀,自覺說錯話,笑著補充道:“當然了,葉公子是有情有義之人,以后定不會辜負姑娘的,若是姑娘成了側(cè)室也是很好的。”
阮蕁沒有回應,只覺得心中不是苦悶。
又過了些時日,葉悉早上整理好便要出門,剛往出走了幾步,忽然停下來轉(zhuǎn)過頭笑道:“阮蕁,問你個問題。”
她奇怪道:“什么問題?”
“你為什么一直對我這么好?”
“是葉悉一直對我好才對?!?p> “前些日子埋好的酒,今晚回來我們?nèi)〕鰜黹_封了吧?!?p> 阮蕁看了看他低聲點頭道:“好?!?p> 等到葉悉離開了,她便幫葉悉疊好晾干的衣服,又寫下一封信,然后開始收拾行囊,收拾好便去了渡口。
葉悉回了家,今日的他還不到晌午便回來了,他手中還拿著一包麻糖。
他輕輕推開門,四處張望卻找不到她,他正奇怪,便見到桌上的一封信,急忙打開:里面寥寥數(shù)語,只道希望葉悉能夠安好,她要回杭州了。
他手中的麻糖一下便從手中滑落掉了,脆脆的麻糖砸地面上,碎了開來。
阮蕁站在渡口,等著下一艘船靠岸出發(fā),秋風吹得她有些冷。從遠處跑來一只橘白相間瘦巴巴的小貓,跑到她的腳邊停了下來。她便蹲下拿出一點干糧喂了小貓。
忽然有人走到她的跟前,然后也蹲了下來。
葉悉摸摸小貓,顯然他是跑著過來的,氣還沒有喘勻,但還是對她溫和道:“在喂貓啊,不如帶它回去我們一起養(yǎng)著吧?!?p> 阮蕁稍微有些驚訝:“你怎么……”她沒想到這個時間能看見他,她以為等晚上他才會回來,那個時候她早已經(jīng)離開了。
“為什么要不辭而別呢?”葉悉的語氣很柔和。
阮蕁起身,葉悉也隨他起身,眼睛一直盯著她,怕是一眨眼她就會不見一樣。
“葉悉,是我不好,我不想成為你的累贅,你應該要更好才對?!?p> “你在說什么傻話,你告訴我,是不是我做錯什么?!彼托膯柕?。
“我知道你有的時候不開心,可我并不能幫你什么,你以后……”說到這里哽咽了起來。
葉悉心疼的拉住她的手,輕聲道:“阿蕁,我辭官了。”所以他今天回來的早。
“什么?為什么?”她一著急便掉了眼淚。
葉悉幫她抹掉眼淚,“因為這樣的日子一直以來我都不喜歡,我知道阿蕁過得也不開心,現(xiàn)在的這些,我從不在乎,我在乎的也只有你,我想通了,便就辭去了?!?p> 她愣了愣神“你怎么這么……可是……”
葉悉看著她道:“沒什么可是的,真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還好我趕過來了,你還沒走。若是真走了,我該怎么辦?!?p> 說著上前緊緊抱住她,低聲道:“葉家阿悉不能沒有阮家阿蕁?!?p> 阮蕁聽了眼淚便止不住的往下流,打濕了他的衣襟。
葉家的小院子里面,葉悉蹲在地上幫一只橘白相間的小貓梳毛,那只小貓懶洋洋的癱在地上。阮蕁坐在石凳,左手拄著臉說:
“可是葉悉,吳太傅是不是還在因為你辭官的事情生氣?”
葉悉抬頭笑道:“老師心軟,那日雨中不忍心我長跪,氣便已經(jīng)消了一半,等明天咱們的扇坊開張,叫他來吃酒,我再哄一哄就好了?!?p> 阮蕁道:“那就好?!?p> 葉悉把小梳子放下,緩緩走過去,也坐到石凳上,看了看她,笑起來好似彎彎月牙的眼睛眨了眨道:
“你現(xiàn)在應該關(guān)心關(guān)心自己的事情才對?!?p> “我嗎?扇坊的事情已經(jīng)差不多了,我還有什么事情?”
“當然有啦,比如說,置辦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