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三）

　　三.

　　星條區(qū)，麻省，劍橋市，晚，八點。

　　漢普郡大街50號是一座紅磚外墻的8層小樓。

　　這里是EQRX生物科技技術(shù)公司的總部。

　　伊文·艾倫伯格是這棟建筑的擁有者。

　　47歲的他在二十年前畢業(yè)于麻省理工學(xué)院，取得了生物學(xué)博士和臨床外科碩士的雙學(xué)位。

　　畢業(yè)后他在博德實驗室工作了三年的時間，博德實驗室是世界排名前三的基因組學(xué)研究中心。

　　原本在業(yè)內(nèi)籍籍無名，沒有發(fā)表過什么頭部論文，也沒有什么突出研究成果的他。

　　在30歲那年突然離開了博德實驗室，成立了一家屬于自己的公司：EQRX生物科技技術(shù)公司。

　　公司在成立后很快在行業(yè)內(nèi)異軍突起。

　　一篇篇頂尖論文，一次次技術(shù)上的突破讓這家公司快速成長。

　　作為公司的創(chuàng)始人和技術(shù)負(fù)責(zé)人，伊文一次次的解決了令所有研究人員都束手無測的技術(shù)難題。

　　沒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員工們只知道在他的帶領(lǐng)下，公司在技術(shù)領(lǐng)域不斷突破，達(dá)到了超越同行業(yè)所有公司的水平。

　　現(xiàn)在的EQRX生物科技技術(shù)公司是一家在全球有著七處實驗室，數(shù)百名研究人員的龐然大物。

　　公司為多家上市制藥公司以提供技術(shù)支持，并已經(jīng)和聯(lián)盟軍方開展了多個機密研究項目。

　　※※※

　　財富，榮譽，美滿的家庭，47歲的伊文幾乎擁有了一切。

　　實現(xiàn)了自我人生價值的他身上光環(huán)奪目，讓人羨慕。

　　而現(xiàn)在，他正坐在一輛銀白色面包車的駕駛座上，面容憔悴。

　　他臉上的胡茬濃密而又雜亂，汗液和油脂堆積在半禿的頭頂上閃光發(fā)亮，如果有人靠近他還會聞到一股并不美妙的酸臭氣味。

　　車子開到了公司的地庫。

　　親自制定考勤規(guī)則的伊文確保了此時此刻所有人都下班的公司空無一人。

　　他打開面包車后座的車門，將一個平板手推車拿了下來。

　　后車廂里整齊碼放著10個30升規(guī)格的方形鐵皮汽油桶。

　　伊文一桶一桶的把其中八桶搬到了手推車上，關(guān)上車門，推著手推車上了電梯。

　　他摁下了五層的按鈕，然后用衣袖擦了把汗。

　　剛剛的搬運對年紀(jì)半百又不經(jīng)常鍛煉的他而言并不輕松。

　　電梯上行的時候他看了一眼頭頂?shù)臄z像頭，突然想到自己忘了關(guān)閉大樓的攝像頭了。

　　“不重要了，反正自己昨天在中央控制室已經(jīng)關(guān)閉了消防滅火系統(tǒng)和消防報警系統(tǒng)了。

　　攝像頭什么的？還重要么？”

　　他苦笑著想道。

　　※※※

　　電梯到了，他把汽油均勻的灑滿了五層數(shù)據(jù)中心的每一個角落。

　　這里保存著EQRX公司17年來的所有試驗數(shù)據(jù)，研究成果，以及從全球各地實驗室送來的最新生物試驗樣本。

　　價值無法估計，幾個億？幾十個億？幾百個億？伊文不清楚這些研究值多少錢，但是這是他一輩子的心血。

　　伊文看著這一切，然后掏出來一盒火柴，劃著了一根，扔了出去，轉(zhuǎn)身走進了電梯里。

　　電梯里十分安靜，沒有警報聲，也沒有灼熱的溫度，這一瞬間伊文甚至覺得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個夢。

　　也許這只是一個平靜的夜晚，自己和往常一樣做研究到很晚，現(xiàn)在下班要回家而已。

　　直到他駛離公司時從后視鏡里看到大樓五層那不尋常的亮光和溢出窗外向上蔓延的火苗時，他仍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

　　很快伊文就和往常一樣回到了自己家里。

　　他洗了個澡，刮了個胡子，換了身干凈的衣服。

　　然后坐在沙發(fā)上休息了一會兒，這幾天他累壞了。

　　家里干凈又整潔，自從自己的公司開始盈利，妻子就辭去了大學(xué)老師的工作，當(dāng)起了全職太太。

　　這些年妻子的工作做的如同自己一樣出色，家里井井有條，自己從未打理過家務(wù)。

　　女兒在妻子的培養(yǎng)下，今年剛剛收到了哈佛法律系的錄取通知書。

　　雖然覺得不如自己的母校，不過自己從來不管孩子，也不能要求太多不是么？

　　想到這，他不自覺的笑了。

　　※※※

　　覺得肚子有點餓的他走進了廚房，從冰箱里拿出來半盒吃剩的披薩。

　　熱都沒熱就把一角冷披薩嚼進了肚子。

　　然后哇的一下全都吐了出來。

　　因為他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廚房的地板。

　　那里躺著兩具冰冷的女性尸體。

　　哦，這不是夢。

　　冷汗從他身上冒了出來，他清醒過來，想起了自己這幾天的經(jīng)歷和自己的計劃。

　　然后強忍著繼續(xù)嘔吐的沖動，去車?yán)锇咽Ｏ碌膬赏捌桶崃诉M來，灑在了自己這個溫馨，整潔的家里。

　　※※※

　　坐在自己家街對面的馬路牙子上看著被汽油點燃的自家房子時，伊文覺得自己嘴里發(fā)苦，心里空落落的很難受。

　　想了一下，他從身上掏出來一包沒拆封的香煙，給自己點了一根。

　　那是買火柴的時候為了不引人注意順便買的。

　　“咳咳咳咳?！?p>　　從沒抽過煙的他被嗆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又吸了一口，然后眼淚真的就流下來了。

　　火災(zāi)引起了周圍鄰居的注意，一些人用奇怪的眼神看著這個低頭哭泣的男人。

　　天很黑，他又低著頭。

　　沒人認(rèn)出這個油膩禿頂抽著煙哭泣的中年男人就是對面著火房子的主人，那個身家億萬的富豪科學(xué)家。

　　他哭了一根煙的時間，然后平靜下來，拿出手機撥通了報警電話。

　　※※※

　　一輛警車停在了已經(jīng)被消防隊用高壓水槍澆滅了火的房子面前。

　　兩個警員從警車?yán)镒吡讼聛?p>　　其中一個大眼睛、身材勻稱的黑人女警走近了伊文，用手電照了照他，又看了一眼對面著火的房子。

　　“先生，是你報的警？”

　　對方問道。

　　他呆呆的坐在馬路牙子上，沒有回話。

　　※※※

　　另一個有些肥胖的白人警察下車之后走進了房子查看著。

　　很快他沖了出來。

　　“雙手抱頭，跪在地上?！?p>　　白胖子掏出了槍，指著他命令道。

　　他照做了，可對方仍舊粗暴的從他身后把他撞倒在了地上。

　　用身子壓著他，壓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然后用手銬從背后把他雙手銬住了。

　　“你弄疼我了。”他抗議道。

　　“你會習(xí)慣這個的?！?p>　　白胖子不屑道。

　　“發(fā)生了什么？”

　　黑人女警向同伴問道。

　　“房子里有兩具燒焦的女性尸體，這個人渣剛剛報警說他殺了自己妻女點了自家房子我還以為是惡作劇。”

　　白胖子一邊說著，一邊從后面向警車的方向推了伊文一把。

　　伊文被推倒在地，頭撞在了車門上，他感覺自己的頭好像撞破了。

　　他生氣的站直了身子，回頭瞪了對方一眼。

　　“呦，殺妻硬漢??？”

　　白胖子掏出了警棍，看樣子是要給伊文一些苦頭吃。

　　伊文有些惱怒，心里也有些后悔招惹這個家伙。

　　他現(xiàn)在被銬著，眼看著對方拿著警棍越來越近，惱怒變成了一絲本能的恐懼。

　　※※※

　　“那邊有人看著呢?！?p>　　黑人女警拉住了她的同伴勸道，她指了指旁邊圍觀的人群，其中一些人已經(jīng)拿出了手機準(zhǔn)備拍照。

　　“這種人渣你不給他點厲害的他不老實?！?p>　　白胖子嘟囔著，氣呼呼的鉆進了駕駛座，他不想自己出現(xiàn)在圍觀者拍攝的小視頻里。

　　黑人女警過來拍了拍伊文身上的土。

　　剛剛他被推倒在地上，身上沾滿了灰塵，頭上還流著血，樣子十分狼狽。

　　“別惹他，少說話，少吃點苦頭。”

　　黑人女警對他小聲說道，把他塞進了警車后坐座里。

　　※※※

　　三小時后，新約克市警局，審訊室外。

　　“縱火，兩具尸體法醫(yī)初步鑒定符合他妻子女兒的年齡，自首。這些證據(jù)足夠我們起訴他了，剩下是檢察院的事了?！?p>　　那個有些肥胖的白人警察走出審訊室活動著脖子對同伴說道。

　　“可是我覺得還有一些疑點，這個人沒有犯罪記錄，也不像是精神變態(tài)的瘋子。

　　而且那兩具尸體根據(jù)法醫(yī)鑒定已經(jīng)死亡超過兩周了，還有冷凍痕跡。”

　　黑人女警猶豫的說道。

　　“他不是說自己殺完人以后把尸體冷凍了么？然后過了兩周承受不住壓力才放的火?！?p>　　“可是這也解釋不了他為什么要把自己的公司一起燒了，而且承受不住壓力放完火為什么要自首？”

　　“誰知道這些有錢人怎么想的？你愿意繼續(xù)審你審吧，我回家睡覺了，這都快兩點了?！?p>　　白胖子聳聳肩，沖黑人女警一攤手，轉(zhuǎn)身走掉了。

　　※※※

　　審訊室內(nèi)。

　　“我都和你們說了，也認(rèn)罪了，你還想干什么？你的同事呢？現(xiàn)在你們要玩好警察壞警察的紅白臉游戲么？”

　　伊文看都不看一眼黑人女警剛剛放在他面前的咖啡和甜甜圈，不耐煩的說道。

　　現(xiàn)在他倒是更喜歡那個差點用警棍揍他的胖子了，起碼那個白胖子是想快點結(jié)案把自己關(guān)進監(jiān)獄。

　　所有的計劃都完成了，到現(xiàn)在這一步，伊文只想快點讓自己進監(jiān)獄。

　　“你知道像你這樣的人進了監(jiān)獄以后會發(fā)生什么么？”

　　黑人女警像是看透了伊文的想法，開口就戳到了他的痛點。

　　“會，會發(fā)生什么？”

　　伊文臉色蒼白，有些害怕的問道。

　　即便是他早就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可到了這一步，尤其是經(jīng)過剛剛那個白胖子對他的粗暴對待。

　　他現(xiàn)在對監(jiān)獄這個充滿暴力的野蠻世界有著超越理性克制的本能恐懼。

　　畢竟他這大半輩子都活在文明世界里，被打印紙割傷手恐怕就是他平時遇到最危險的事了。

　　“你以為會發(fā)生什么？他們會揍你，讓你打掃衛(wèi)生干別人不愿意干的活？搶你的零食，讓你睡離馬桶最近的床鋪？你以為會是這樣么？”

　　黑人女警的話讓他咽了一口口水，他忍不住拿起剛剛對方放在他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皺著眉頭苦笑道。

　　“不然呢，坐牢不就是這樣?！?p>　　這些聽起來有點可怕，不過他早就有了心理準(zhǔn)備，這個計劃里自己總是要有些犧牲的。

　　只要能擺脫那些人，自己受的苦就是值得的。

　　他在心里暗暗想道。

　　“不，那種天堂一樣的日子你一天都過不上。”

　　“他們會把你的頭摁在馬桶里，從后面脫下你的褲子，用他們的大家伙好好的招待你?！?p>　　“他們會把口水和糞便放在你餐盤的食物上?！?p>　　“他們會用磨尖了的牙刷頭插進你的后腰讓你不得不摘除掉一個腎臟?！?p>　　“他們會用牙齒啃掉你的鼻子，用手指摳出你的眼珠，然后吞進肚子里，把你生吞活剝?！?p>　　“而這個時候不會有人幫助你，也不會有人愿意聽你說任何話，不會有人在乎你是為什么坐牢，也不會有人好奇你身上發(fā)生了什么?！?p>　　“你會變成一堆畸形殘缺的爛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哀嚎著，最后絕望的死在某個沒人知道的小黑屋里?！?p>　　黑人女警拿起了一個甜甜圈，一邊舔著甜甜圈上的糖霜一邊平靜的說道。

　　她語氣自然的讓伊文以為她是在跟自己開玩笑。

　　“你在嚇唬我，我又沒和人結(jié)仇，怎么會有人這樣對我，照你這么說，全世界坐牢的人都像進了地獄一樣，囚犯不是早就都死光了么？”

　　對方形容的實在太夸張了，伊文反而不是那么害怕了。

　　“我沒嚇唬你，這些事情可能不會發(fā)生在別人身上，不過你不一樣，如果你進了監(jiān)獄，這些一定會發(fā)生在你身上的，我保證?！?p>　　黑人女警頓了頓，然后她繼續(xù)說道。

　　“除非你告訴我事情的真相?！?p>　　“我都告訴你們了，我殺了人，放了火，都是我做的，我認(rèn)罪?！?p>　　伊文咬牙說道，他覺得對方的話有點奇怪，可是又想不出來奇怪在哪。

　　所以他決定不理對方，咬死了自己的犯罪事實。

　　“你誤會了，我說的不是你殺人放火的事情?！?p>　　女警搖搖頭，繼續(xù)說道。

　　“我們知道你放火燒公司是為了銷毀研究成果，可是你不知道的是公司的研究成果除了在你的總部有備份之外，在別的地方我們也有備份，所以嚴(yán)格來將你今天晚上并沒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損失。”

　　“我們也知道你房子里那兩具女性的尸體并不是你的妻女?！?p>　　“你除了生物科學(xué)家的身份之外，還是一個優(yōu)秀的外科醫(yī)生，七年前你曾經(jīng)從一個買賣器官的組織頭目身體里取出來三顆子彈救了他的命?！?p>　　“雖然當(dāng)時是他的手下用槍逼著你的，不過他確實記了你的人情，你房子里偽裝成你妻女的兩具尸體就是他提供給你的?！?p>　　“這些，我們?nèi)慷贾?，所以我問你的不是這個?！?p>　　黑人女警每說一句話，伊文的臉色就蒼白一分。

　　當(dāng)她說完，他的身體已經(jīng)顫抖的像過篩一樣。

　　“你，你，你，你是他們的人?！?p>　　他用帶著手銬的雙手指著對方，口齒不清的說道。

　　※※※

　　黑人女警掏出來一個平板電腦，屏幕上有兩個實時的監(jiān)控畫面。

　　第一個畫面是一個被麻布塞著嘴，綁在椅子上的光頭紋身中年男人。

　　伊文認(rèn)出來那是幫他偽裝妻女死亡的朋友。

　　第二個畫面是一個中年女人在火車上，無聊的看著窗外，一個年輕的女孩在她旁邊正玩著手機。

　　那是他的妻女，而畫面的鏡頭拍攝角度離他的妻女只有一米左右的距離，明顯就來自她們對面的座位之上。

　　“哦，我們還知道你幫你的老婆女兒弄了兩本瑞典的護照，她們正在前往瑞典的一輛火車上。

　　我們沒有驚動她們，她們可以像你安排的那樣在一個新的地方開始全新的，自由的生活?！?p>　　“不過，其實你想讓她們回來也可以，反正對我們而言，她們在哪都一樣?！?p>　　“當(dāng)然，這一切實現(xiàn)的前提是你回答我的問題，并繼續(xù)忠誠的為我們工作?！?p>　　黑人女警微笑著看著伊文的表情從驚訝、憤怒、恐懼變成了絕望和妥協(xié)，這一切只不過用了短短三秒。

　　“什么問題？”

　　伊文低下了頭，平靜的說道，他明白了自己的計劃有多可笑。

　　※※※

　　“為什么背叛我們？我們幫助了你幾十年的時間，從經(jīng)濟上，技術(shù)上對你付出了大量的資源。

　　在我們的幫助下，你從一個交不起學(xué)費的生物系大學(xué)生變成了現(xiàn)在的億萬富豪。

　　你的研究領(lǐng)先了整個行業(yè)，你實現(xiàn)了你的夢想，獲得了常人難以想象的榮譽和財富。

　　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呢？為什么要背叛我們？”

　　黑人女警平靜的問道，同時把一個小型錄像裝置放在了桌子上，正對著伊文，記錄著他的回答。

　　“領(lǐng)先？領(lǐng)先的太多了。

　　每次我的研究遇到瓶頸，都會收到你們的解決方法，輕而易舉的用我想象不到的方式解決所有科研難題。

　　我研究的生物科技已經(jīng)領(lǐng)先了世界至少三十年，即使這樣，你們還是能繼續(xù)給我提示，讓我們的研究不斷突破。

　　我怕了，你們太強大了，我甚至不明白你們?yōu)槭裁催€需要我這樣的人，你們一定擁有著比我優(yōu)秀無數(shù)倍的科研團隊。

　　我的技術(shù)和你們比起來根本什么都不是?！?p>　　談到了自己一生追求的事業(yè)，伊文的語氣有些激動。

　　“不要妄自菲薄，您是我們需要的人才，這點請不要懷疑。

　　現(xiàn)在請您繼續(xù)回答我的問題，僅僅是因為這個原因么？

　　因為對未知科技的畏懼和自己心理上的自卑，您就要偽造家人的死亡，拼著付出要在監(jiān)獄里度過下半輩子的代價，背叛我們，脫離我們的控制么？”

　　黑人女警平靜的語氣中透出一絲疑惑。

　　“那不是人類應(yīng)該觸碰的領(lǐng)域，創(chuàng)造生命，獲取永生，那是上帝才能做到的事。

　　被某個人，某個組織掌握了這樣的技術(shù)，會給人類世界帶來毀滅性的災(zāi)難。

　　我，我不想成為這個罪人。”

　　伊文痛苦的說道，他的聲音嘶啞，眼球里充滿了血絲，像是在做什么艱難的決定。

　　終于，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的說道。

　　“我不會再幫你們關(guān)于永生的研究了，即使你們繼續(xù)用我家人的生命要挾我，我也不會再做了。

　　為了全人類的命運，我愿意犧牲自己，現(xiàn)在我也愿意犧牲我的家人，我相信她們會理解我的?！?p>　　“哦？即使您的家人也會像我剛才像您形容的那樣。

　　被關(guān)進某個地方，下半生受盡折磨、侮辱、肢體殘缺的生活在地獄之中。

　　您也不愿意么？要知道在某種情況下，死亡是種奢侈的解脫，根本算不上懲罰?！?p>　　黑人女警微笑著說道。

　　“呃?！?p>　　伊文的汗從臉上流了下來，他的身體顫抖，臉色變換，內(nèi)心掙扎。

　　就在他快要向?qū)Ψ酵讌f(xié)的時候，黑人女警站起來拍了他肩膀一下。

　　嚇得他跳了起來，整個人從椅子摔到了地上。

　　“不用緊張，我是和您開玩笑的，您的訴求我已經(jīng)記錄下來了。

　　以后組織會給您調(diào)整研究方向的，我們不會強迫一個科學(xué)家去研究他抗拒的領(lǐng)域。

　　畢竟，總會有人愿意的不是么？”

　　※※※

　　黑人女警收起了放在桌面的小型錄像裝置，微笑著把伊文從地上扶了起來，輕松的說道。

　　“只是，以后您可能會失去一部分自由了，您這次的背叛行為減少了我們對您的信任。

　　現(xiàn)在，跟我走吧?！?p>　　“從這里？你就直接這樣從警局把我?guī)ё呙?？?p>　　“相信我，我們可以從任何地方把任何需要的人帶走，請您不用擔(dān)心?！?p>　　黑人女警扶著伊文走出了審訊室，沖門口一個推著清潔車的清潔工點了點頭。

　　清潔工把清潔車推進了剛剛的審訊室。

　　伊文好奇的看著清潔工，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直到他看到清潔工從清潔車?yán)锉С鰜韮删呤w放在審訊室里，他才嚇得轉(zhuǎn)過身子，跟著黑人女警向外走去。

　　剛剛他看到，那兩具尸體的其中一具就是那個差點揍了他的白胖子警員。

　　而另一具尸體，和他長得有七八分相像，身上的衣服和他現(xiàn)在一模一樣。

　　向外走著，他回想起幾十年前，自己上大學(xué)交不出學(xué)費的時候收到的那筆匿名匯款。

　　那時候的自己是多么的年輕，活力，而且自由。

　　如果當(dāng)初自己拒絕就好了。

　　可是，有拒絕的機會么？

　　他回想著自己這些年一步步走到今天的經(jīng)歷。

　　不，沒有機會的，從他看到了匯款單上的那一行備注開始，就沒有機會了。

　　※※※

　　“一切幫助了你，有一天你要回報一切。”

　　他默念著這句伴隨了他幾十年的催命魔咒，像個木偶一樣麻木的跟在黑人女警后面向前走著。

　　接受了他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