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八年的冰雪災害確實有點嚴重，老家的電線上都結冰，以至還停了一天電。
加上道路中斷，韓路又續(xù)了三天假，才回到金沙市。
一進市區(qū)，迎面就是溫暖的陽光，讓他舒服極了。
在老家過年期間，又是冰又是雪，關鍵是濕冷，他感覺自己像一臺破機器，渾身都已經(jīng)生銹。現(xiàn)在回到陽光州，真是讓人快樂。
韓路心道，今年公考，先不說分數(shù)低競爭不那么激烈，只為這陽光，我也得考這里。
至于二老，大不了等我的事情落實，再接他們過來團聚就是。
回到單位，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呂朝陽要錢。
呂朝陽接到他的電話很高興：“韓路，你可算回來，走走走，咱們喝一臺，算是過個遲到的春節(jié)?！?p> 韓路提高了警惕：“無事獻殷勤，你請我吃飯，說話又這么好聽，不會是想賴我的帳吧？”
呂朝陽做東，請韓路吃飯，席間，他顯得很興奮。說，韓路，知道這是的演出效果好成什么樣了嗎。我們?nèi)サ臅r候，還有另外一個戲班子過來搶生意。咱們的人把職稱一亮，呵，正規(guī)軍。又現(xiàn)場唱了一段《珍珠衫》，那草臺班子二話不說立即就收拾東西走人了。
班主走的時候還跟我說：“老板，你過分了，用職業(yè)選手打業(yè)余賽，欺負人嘛！你帶來的人不是唱戲的，是藝術家?。∷麄儜撛诖髣≡涸陔娨暽涎莩?，不該來這里。今天我真是見鬼碰到你們?！?p> 說到這里，呂朝陽得意大笑。
韓路正色：“怎么就不該去鄉(xiāng)下，藝術就該密切聯(lián)系群眾，就該反映時代，反映普通人的生活，成天躲在象牙塔里自娛自樂，終有一天會消亡的?！?p> 呂朝陽將一包錢遞給韓路，說，以后我這邊有戲唱依舊從你那邊調(diào)人。哎，這人啊，用過一流的演員之后，別的也就看不上了。話是怎么說來著，寧吃仙桃一口，不吃爛梨一筐，給你人頭費。
韓路：“到此為止，沒有下一次了?！?p> 別看我們的小韓同志平日里嘻嘻哈哈，其實有點輕微的道德潔癖。拿到演出費后，他并沒有留下呂朝陽給自己的人頭費，而是平均分配給了演員們，求個心安。
大伙兒頂風冒雪忙了一個春節(jié)，得了兩千多塊，開心得要命。
演員們都不富裕，又都拖家?guī)Э?，每個月工資都是算盡了的，現(xiàn)在突然有一筆意外收入，手頭頓時寬松。
家里缺什么，現(xiàn)在正好補齊了。
上次演出演夏侯尚那人叫史紅軍，這老頭干了一件讓人哭笑不得事，花了一千多塊買了部華強北土豪金手機，整天開著外放聽音樂，羨煞路人。
他們拿了錢，都說，小韓，以后如果有這種事，一定要關照啊，我們隨叫隨道。
韓路支吾：“再說，再說吧！”對付過去。
新的一年開始了，他今年的主要任務是應付公考。
但現(xiàn)在才三月，公考信息要五月份才會發(fā)布，等到那個時候才做準備未免有點晚。
韓路琢磨了半天，就去找秦文學，說，老秦，我給你拜年了。
半年前韓路因為入編的事情和老秦鬧得幾乎打起來，后來吃知道秦文學的兒子因為出了車禍斷了腿，老頭心情不好這才遷怒小韓。
好在秦文學的兒子恢復得不錯，生活已經(jīng)能自理了。
大家有過這一場誤會后，在工作上也接觸過幾次，倒談得來，成了忘年交。
在老秦家坐了半天，喝了一杯茶，韓路問起今年公考的事。說，老秦，我是外地人，剛參加工作半年多，兩眼一抹黑。我是真的想扎根金沙市，你看，我是學金融的，老呆在文化中心也不是個事兒。
秦文學道，是啊，你在中心確實違誤了，參加公考也是應該的。
他又說，今年公考哪些單位要招人，招幾個也不知道，但聽到一些風聲，也不知道是不是謠言，就當咱倆擺閑龍門陣吧！
今年的公考的職位數(shù)不是太多，總共一百九十六個，招聘人數(shù)，兩百三十一。不多，沒辦法，這里畢竟偏僻了。主要是三區(qū)的鄉(xiāng)鎮(zhèn)工作人員，另外，市一級的幾個部門也要進人，比如市財政局，河西區(qū)稅務系統(tǒng)什么的……
韓路：“兩百三十一人，還可以?！?p> 秦文學忽然嘆息：“就是分數(shù)要求高，難度大?！?p> “多高？”韓路心中一沉，急問。
秦文學：“市級單位我先不說，就說區(qū)縣鄉(xiāng)鎮(zhèn)吧，有傳說平均六十分才能進面，太難了！”
“什么，六十分起步？”韓路愕然。
秦文學安慰他：“小韓不要擔心，你畢竟是名牌大學生，我相信你能考出好成績的?！?p> 韓路搖頭：“不是不是，我是說六十分實在太低了?！?p> 是啊，實在太低了。據(jù)他過年時和同學聚會時得知，老家那邊公考，起步就是七十二。至于省直，更是想都不敢想，中位數(shù)八十三。
競爭內(nèi)卷化，什么時候是個頭？
六十分，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從老秦家出來，韓路興奮地揮舞著拳頭：“今天還真沒白來，這事要成?！?p> 春節(jié)期間，文化中心結結實實地下鄉(xiāng)慰問演出好多場，大家都累了。接下來半個月也沒有工作計劃，日子過得悠閑。
這一天，史紅軍慌張地找到韓路：“小韓，糟糕了，糟糕了?！?p> 韓路：“老史，怎么了？”
史紅軍說，我們走穴的事情被人告了，現(xiàn)在單位正在調(diào)查呢！我肯定咬死不認，但其他人會不會把你供出來，我可就不敢保證了。
韓路：“老史，都怪你整天顯擺新手機，這下惹出禍事來了吧？”
史紅軍：“我后悔啊，恨不得把手機給砸了?！?p> 韓路道，也不怪你，那么多人，春節(jié)期間同時出遠門，動靜實在太大，紙也包不住火啊！你跟大家說不要害怕，這個鍋我來背。
金沙市的公考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是六七月份，對于這次考試，韓路志在必得，也有九成把握。
在他看來，自己在文化藝術中心上班的日子已經(jīng)進入倒計時。
也就是再混幾個月工資，有什么黑鍋通通朝我頭上砸來吧，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