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摸著也就過了十五分鐘的樣子,老耿的黑色奧迪就出現(xiàn)在了店門口,“嘀嘀”地按了兩聲喇叭。
趙喆聽見喇叭聲,便起身告訴小胖自己要出去辦點事情,一路小跑著鉆進了車內(nèi)。
車子一路飛馳,大約五十分鐘,便到了康寧醫(yī)院。
不得不說,醫(yī)院的環(huán)境是相當不錯,背后便是東部華僑城。
綠樹成蔭,鳥語花香,空氣質(zhì)量似乎都比市區(qū)要好上許多。
也不像其他醫(yī)院一樣熙熙攘攘,嘈雜喧鬧,確實很適合病人休養(yǎng)。
趙喆和老耿停好了車,便急匆匆地向住院部跑去。
由于院區(qū)太大,兩人跑得滿頭大汗。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住院樓,又馬不停蹄地打聽起大臉的消息。
終于,在一個胖乎乎的護士的指引下,來到了走廊盡頭的一間病房門口。
趙喆擦了擦額頭的汗,伸手推開了房門。
房間內(nèi)只有一張病床,身穿病服的大臉,正端端正正地盤腿坐著。呆呆地目視著前方,完全沒有理會門口的老耿和趙喆。
可門口的二人,卻如同活見鬼一般,怔怔地站在原地。
趙喆只覺得腦袋“嗡”地一聲,心臟驟然開始狂跳。
嗓子眼似乎被人死死掐住,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如果不是臉上那明晃晃的三道疤痕,打死趙喆也不會相信,眼前這個人——就是大臉。
枯瘦如柴火一般的軀干,完全撐不起身上的病號服。
袖管和褲管空空蕩蕩,身體薄得好像紙片,簡直就是一具骷髏。
細長的脖子上,那又圓又大的腦袋顯得格外不協(xié)調(diào)。
那顆大腦袋上不知為何,已經(jīng)沒有一根頭發(fā)。
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密密麻麻的紅疹,看得人脊背發(fā)麻,寒毛直豎。
頭頂上的幾處,甚至還滲出血來,結(jié)成了一顆顆血痂。
嘴唇皸裂,目光渙散,眼窩和兩頰深深凹陷,全然已經(jīng)沒有一絲生氣。
趙喆試探著叫了一聲“大臉”,可對方卻毫無反應。就像一具蠟像一樣,一動不動。
正當趙喆和老耿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身后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留著短發(fā)的中年婦女,提著保溫飯盒,匆匆走了過來。
看見門口的兩人,那大姐明顯愣了一下,遲疑著開口問道:“你們是......”
趙喆剛要開口回答,病床上卻傳來了“咯咯咯”地古怪笑聲。
只見大臉扭著頭,脖子長長地向前傾著,直勾勾地盯著門口。
嘴巴咧得老大,正癡癡地笑著。
那神情和笑聲,讓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那大姐見狀,立刻伸手扒拉開面前的趙喆和老耿。大步走到病床旁,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了下來。
打開那保溫飯盒,雙手捧著,舉到大臉面前,柔聲說道:“餓了吧??纯?,給你打了你最愛吃的紅燒肉!”
大臉看著面前的紅燒肉,像個復讀機一樣,“咯咯咯”地笑得更歡了起來。
趙喆和老耿大氣也不敢出,就這樣傻站著看著大姐喂大臉吃完了飯。
一時間,只覺得恐懼、震驚還有無數(shù)的疑問充斥著大腦。
極度的不適感,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那大姐麻利的收好了飯盒,回頭看了看門口傻站著的兩人,做了個“噓”的手勢,按了一下病床旁的呼叫鈴。
沒一會兒,那胖乎乎的護士便舉著一只大號針管跑了過來。
拉起大臉那柴火棒一樣的胳膊,十分熟練地對著胳膊肘內(nèi)側(cè)靜脈下了針。緩緩推動針管,將藥水全部打了進去。
大姐和護士一左一右,輕輕扶住大臉,讓他緩緩地躺了下去。
兩人動作極慢,仿佛怕大臉一不小心就散架了一樣。
隨即,幫他把被子蓋好,便走出了病房,輕輕關上了房門。
大姐對著趙喆和老耿擺了擺手,輕聲說了句“來”,便向樓梯口走去。
兩人隨著大姐下了樓,三人一直默默走到住院部門外,花壇前的長椅邊,停了下來。
“你們兩個有什么事?”
大姐坐了下來,捋了捋額前的頭發(fā),抬頭看著趙喆和老耿,語氣略帶疲憊地開了口。
趙喆稍加思索,言辭懇切地回答道:“我們倆是大臉的朋友。本來約好了昨天一起去釣魚,卻一直也聯(lián)系不上他。電話還一直關機,鋪子也鎖了門,就擔心他出了什么事情。四處打聽,才知道他在這里?!?p> 說著,趙喆也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側(cè)頭看著大姐,繼續(xù)說道:“大姐,您是大臉的愛人吧。他這......到底是怎么了?”
大姐聽完趙喆的話,突然就捂著臉,低頭啜泣起來。
一邊哭,一邊說:“釣魚!釣魚!就是釣魚才把他害成這副鬼樣子!”
原來,下斗那天,大臉是打著夜釣的幌子,從家里跑了出來。
第二天早上,大臉卻并沒有直接回家。
而是一直等到下午兩點多,才頂著個大花臉,滿身酒氣地進了家門。
大姐一見他臉上那觸目驚心的三道血口子,先是大吃一驚。隨即大發(fā)雷霆,拽著大臉就追問起來。
可大臉借著酒勁,手一掄,就把大姐給甩到了一旁。
直奔臥室,房門一關,便呼呼大睡起來。
大姐雖然氣得夠嗆,可看他這副德行,就想著先忍忍。
等大臉睡醒了,再好好跟他算賬。
結(jié)果,晚上八點多鐘,大姐突然聽見臥室里傳來“噗通”一聲巨響。
沖進臥室,只見大臉正趴在地上,看樣子好像是不小心從床上滾了下來。
大姐又氣又急把他拉了起來,這才發(fā)現(xiàn),出事了!
大臉整個人軟塌塌的,就好像是一灘爛泥。
兩眼無神,目光呆滯,嘴巴還一直大張著。
看著他這副德行,大姐著實嚇了一跳。急忙拍了拍他的臉,問他怎么了。
可大臉就像丟了魂一樣,無論大姐怎么喊他,怎么晃他,都完全沒有反應!
大姐一看事情不妙,起身跑到客廳,趕緊拿起手機撥了120。
再一回到臥室的時候,只見大臉歪歪扭扭地坐著,雙手正大把大把地瘋狂撕扯著自己的頭發(fā)。
衣服上、褲子上、四周的地板上,全都是被連根扯下的頭發(fā)!
頭頂已經(jīng)禿了一大塊,露出的頭皮上,正滲出殷紅的鮮血。
大姐既焦急又害怕,“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猛地沖上去,抱住大臉,死死地拽住他的雙手。
大姐幾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才勉強把大臉控制住。
結(jié)果,動彈不得的大臉,扯著嗓門便“哇哇”地亂叫了起來。
好不容易等來了救護車,醫(yī)護人員把大臉牢牢地固定在擔架上,便抬上了車。
各種各樣的檢查都做了一遍,卻發(fā)現(xiàn)大臉的身體各項生理指標并沒有什么異常。
唯獨,腦電波似乎有些異樣。
在醫(yī)生的建議下,大姐連夜給大臉轉(zhuǎn)了院,當晚便住進了坪山的康寧醫(yī)院。
可誰知,到了精神病??漆t(yī)院,竟也無濟于事。
專家們?nèi)宕螘\,依舊沒能查出大臉的病因。
于是只好繼續(xù)住院觀察,靠著鎮(zhèn)靜劑來暫時控制住大臉的病情。
大姐把事情經(jīng)過全部說完,早已哭成了淚人。
趙喆和老耿聽得目瞪口呆,卻也不知該如何安撫。
同情、震驚、疑惑百感交集,一時間只好沉默。
過了好一陣子,大姐才漸漸平靜下來。抬起手背抹了抹眼淚,一雙紅得像兔子一樣的眼睛,看著趙喆和老耿,疲憊而無奈地說了句:
“你們沒什么事兒就回去吧,以后也別再來了?!?
渀波兒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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