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狂信徒
唐玖猶豫著要不要將真相告知這個新的信徒。
他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老王，頭發(fā)花白，皺紋縱橫，面容凄苦，才五十歲出頭，看起來已經(jīng)接近七十了。
他一度也是村里首富，卻因?yàn)闋€賭妻離子散，逃來此地近十年，一直以拾荒為生，渾渾噩噩，直至宋駔的出現(xiàn)才帶給他的生活一點(diǎn)光彩。
唐玖暗自搖頭。
無知是福。
倘若真讓他知曉真相，恐怕才是對他的巨大打擊。
老王祈求片刻，沒能得到回應(yīng)，正想起身想想別的辦法時，突然聽到腦海中傳來一個字。
“可！”
那一個字，如同炸雷般在他腦中炸響。
他瞪大眼睛，頓時見那神像之后雷霆閃爍，隱隱露出一個龐大威嚴(yán)的身影。
“神……神！”
老王面色大變，納頭便拜。
一直到他頭破血流時，方才悄悄抬頭，見那異狀已經(jīng)消失。
他長舒口氣，卻憂喜交加，忐忑不安。
“世間真的有神！”
“祂聽到了我的話，回應(yīng)了我?！?p> “可是小宋……”
……
唐玖的目光已經(jīng)投入到了宋駔的身上。
這個家伙此刻正在一間公寓內(nèi)。
他坐在沙發(fā)上，看著一份紙質(zhì)協(xié)議。
“不是說好五萬嗎，怎么只有四萬？”他抬起頭。
對面的男人笑：“那一萬是押金，移植成功了才會給你?！?p> “上回可沒說！”
男人聳了聳肩：“行情都是這樣，別人給的錢更低，我們現(xiàn)在這個客戶是急需，所以才出的價(jià)高一點(diǎn)?！?p> “不行?！?p> 男人毫不在意：“你自己考慮清楚，反正賣腎的人多的是?！?p> 他早就打探清楚了宋駔的家底，知曉這是個爛賭鬼。
對付這種人最容易，別說一個腎，就是媳婦他也會毫不在意的推出來。
只要表現(xiàn)的強(qiáng)硬一點(diǎn)，對方很快就會妥協(xié)。
如他所料，宋駔自行洗腦：四萬就四萬吧，反正我有賭神眷顧，只要這次不貪心一天只賭十次，加上這些本錢，我很快就有四百萬四千萬！
他又懊惱起來：都怪我，上次明明賺了那么多錢，還不夠二十四小時呢，我又去賭，這還不夠一天啊……
賭神保佑！
宋駔拿起筆，正想簽下這份捐贈協(xié)議，突然間身體一顫，心頭索然無味。
賭？
對啊，我為什么要賭呢？
一幕幕畫面從他腦海中掠過。
有父親指著鼻子讓他滾出家門，轉(zhuǎn)過身老人臉上卻蓄滿淚水。
有母親給他發(fā)短信，告訴他自己滿六十歲，現(xiàn)在每個月可以領(lǐng)兩百塊的養(yǎng)老金，讓他回家拿社?？ㄈト?。
有妹妹打電話哭著說男朋友要分手，她怎么會有這樣的哥哥……
最后一幕，定格在跪在神像前的老王身上……
宋駔已經(jīng)滿臉淚水。
對面的男人嚇了一跳：剛剛還討價(jià)還價(jià)，這怎么就哭起來了？
這貨不是腦子有問題吧？
“兄弟，你沒事吧？”他小心翼翼問。
宋駔淚眼婆娑地看著他：“我對不起我爸媽，對不起我妹妹，對不起老王……”
男人一臉懵逼，小聲附和著：“咱想開點(diǎn)，對不起就賣個腎，以后加倍對他們好?！?p> 宋駔突然心有所感，膝蓋一軟跪在地上：“神，是祂在指引我！”
這時候他突然想到了那個引導(dǎo)他信仰“賭神”的老同事，卻發(fā)現(xiàn)對方的面孔在他的記憶中極其模糊，隱隱蛻變成一個龐大的身影。
他想到母親當(dāng)初常常念叨神明保佑，為此還去各種道觀寺廟祭拜……
“我明白了！”
“祂就是神，祂不忍我父母傷心。”
“神果然存在，祂憐憫世人……”
“祂一直眷顧著我！”
宋駔滿面淚水，又哭又笑。
那負(fù)責(zé)買賣器官中介的男人看傻了眼，滿腦子都嗡嗡亂響：這家伙不會真是神經(jīng)病吧？
哪個對頭找來砸場子的？
宋駔霍然起身。
正俯身過來看他的男子被撞得鼻子一痛，眼淚流了下來。
“你干嘛去？”他捂著鼻子看著奔向門邊的宋駔。
“回家！”宋駔說。
“那你……”男子本想問對方還賣不，驟然想到其神經(jīng)質(zhì)的表現(xiàn)，又訕訕閉上嘴。
宋駔一路狂奔回到天橋下方的棚子里。
流浪漢老王心神不屬地收拾著棚子。
他將桌上的東西搬空，只留下那個樹樁一樣的神像，將桌子擦了一遍又一遍，正猶豫著要不要把那個不銹鋼盆擺到桌上充當(dāng)盛放香火的容器，猛的聽見一聲悶響，便見宋駔沖了進(jìn)來。
他皺起眉頭，正想訓(xùn)斥對方別沖撞了神明，卻見這個賭鬼徑直跪在自己面前。
“小宋……”老王心頭一緊。
“王叔，我對不起你！”宋駔哭道。
對不起我？
這是醒悟了？
老王頓時滿心歡喜，覺得自己求神還真是求對了。
“沒事沒事，浪子回頭金不換啊，以后別去賭了就好……”老王那溝壑縱橫的面龐上擠出笑意，伸手試圖將宋駔拉起來。
看著他的樣子，宋駔更內(nèi)疚了。
他腦海中閃過老王跪在神像前祈求神明救救自己的畫面。
“不是……”宋駔張了張嘴，最終咬牙毅然道，“當(dāng)初那個騎電動車撞了你的人就是我?！?p> 老王伸出的手頓時僵在半空中，腦中一陣嗡嗡亂響。
宋駔低頭跪在地上，斷斷續(xù)續(xù)將當(dāng)初的事情講了出來，末了道：“我之前也不知道那個人就是你，是神的啟示讓我知道了真相！”
“王叔，以前是我鬼迷心竅，現(xiàn)在我醒悟了，明天我就去工地上找個活，以后我會把你像親爹一樣侍奉?！?p> 他抬起頭，卻見老王身體面色蒼白，身體虛晃，幾乎就要摔倒。
唐玖同樣注意到了這一幕。
這是被刺激成心臟病了？
不對，腦梗！
十滴神水揮發(fā)，老王只感覺身體一輕，原本昏沉的大腦驟時恢復(fù)正常。
他下意識地回頭，見神像上一點(diǎn)光芒一閃而逝。
神救了我？
“王叔，你沒事吧？”宋駔關(guān)切問。
老王回過頭來，看著這個家伙，最終嘆了口氣，搖頭道：“你不用感謝我，要謝就謝謝我們?nèi)艿纳癜?，是祂救了你。”
“我……”
宋駔剛一張口，就被老王打斷：“回家好好侍奉你父母吧，他們這些年也不容易，至于我……”
他轉(zhuǎn)向神像，眼中涌現(xiàn)出絲絲狂熱：“從今以后，我將全心全意侍奉偉大的神，敬奉祂的神像，傳播祂的信仰，讓世人都沐浴在祂的神光之下。”
剎那間，一根粗大的白線與唐玖相連。
狂信徒+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