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有記憶的地方

　　夜色漸漸濃了，窗戶上反射著樓下瑩白的路燈。

　　電腦屏幕伴隨著電源的切斷，瞬間沒了聲息。

　　方旭白長吁一口氣，仰躺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

　　白色的燈光穿透他的眼皮，讓他感覺到一片暗紅色的光芒。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適應(yīng)了這片光芒，意識也在逐漸渙散。

　　就在這半夢半醒之間，他又突然睜開了眼睛。

　　方旭白習(xí)慣性地去摸桌子上的煙盒，卻摸到一片空白。

　　他才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煙，已經(jīng)抽完了。

　　沒了煙，方旭白的手指換了個方向，轉(zhuǎn)而拿起黑著屏的手機(jī)。

　　他摁開了手機(jī)，屏保是純白的背景，角落里寫著JCX三個字母。

　　方旭白揉了揉有些漲痛的頭，手機(jī)屏幕上顯示的時間正好是22:00。

　　這個時間不算早，也不算晚。

　　他皺了皺眉頭，還是決定先去買包煙。

　　公寓樓下就有超市，各種煙草種類齊全，他卻又去地庫取了車，在馬路上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最終停在了一個小小的超市門前。

　　他來的很湊巧，超市里的橙黃燈光還亮著。

　　收銀位置上的一位老伯伯正探出頭來，大概是想看看還有沒有人來，如果沒人再來，他就準(zhǔn)備關(guān)門回家了。

　　老伯伯這一探頭，正巧對上了剛剛關(guān)上車門的方旭白。

　　看見方旭白走過來，老伯伯露出一個慈愛的笑容，并從柜臺底下拿出來一個黑色袋子放在了柜臺上。

　　轉(zhuǎn)眼間，方旭白就走到了柜臺前，他熟練地從錢包里拿出一張二十元的紙幣來。

　　“大伯，一盒煊赫門?！?p>　　往常動作矯健的老伯伯并沒有動，他將方旭白遞過來的紙幣又推了回去。

　　“再過三天，我們兩口子就要出國去兒子那里了，我還以為出國之前見不到你了?！?p>　　“孩子，抽煙總歸是傷身體的，能戒就戒了吧，實在不行少抽一些?！?p>　　老伯伯這番話說的語重心長，他還記得一年前，這個年輕人蹲在超市門口抽了一天的煙，煙頭扔了滿地。

　　那時候的他一邊抽煙，一邊哭，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難事。

　　后來，這個年輕人總喜歡來他這里買煙，從一開始五塊錢以下的什么煙都抽，到后來只買煊赫門。

　　他們也漸漸熟絡(luò)起來，有時候方旭白來買煙時，老伯伯總是喜歡同他說些年輕時的經(jīng)歷，更多的還是勸他少抽煙。

　　所以老伯伯從來不賣給他一整條，最多的時候，也只讓他買去了三盒。

　　但方旭白抽煙抽的很兇，既然一次買的少，他就天天來買，從來不嫌麻煩。

　　就好像這里有什么非來不可的理由一般。

　　“唉，我這老頭子不懂你們年輕人那些，我只能勸勸你不管發(fā)生什么事，都要看開點……”

　　老伯伯嘆了口氣，一邊說著，一邊將柜臺上的黑色袋子推到了方旭白面前。

　　“這幾條煙是我四處搜羅來的，你省著點抽。明天以后，這里恐怕就要大變樣了?！?p>　　聽完老伯伯的話，方旭白四處望了望，這才發(fā)現(xiàn)小超市的貨架上幾近全空了，就連放煙的柜臺也空了大半。

　　終究是連最后的記憶都要被剝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