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回到家剛推開門,就看見莫佑前坐在沙發(fā)上。而身旁是個年紀五十左右的男子,一身寬松的黑西裝,套在精瘦的身上,左手捏著手帕捂著口鼻,在屋子里踱步。
“想必這就是李總,歡迎?!绷忠莞糁线h招呼道。
“我妹呢,阿飛。”
“秋歌忙著去醫(yī)院,先走了??爝^來,這就是我給你說的李總。今天實地過來看看房子。這不剛到一會兒?!蹦忧?,前身記憶里最好的朋友。現(xiàn)在一家房產(chǎn)中介公司跑腿,這一次拜托他介紹買家過來買武館。
“逸哥,人我給你帶到了,價錢人家之前沒意見,接下來得你自己談?!蹦忧捌鹕碓诹忠菝媲扒穆暤?,指向李老板李義成。
“謝了,我知道?!绷忠葑呱锨叭?,剛好李義成聽到聲音,轉(zhuǎn)過身來。
“你這屋子可不怎么好,太舊了。以后改造得花不少心思。”李義成面無表情的說道,隨手指了指斑駁的墻皮和年舊磨損壞的地板。
“李老板,這房子雖然破舊了點。但是地段好,街口上兩面臨街,開旅館不就是靠位置嗎?順風又旺水,唐人街上最好的位置,你別地找不到這么合適的,而且建筑面積還這么大?!绷忠菽托牡亟忉?,賣買總有買方嫌棄,砍價的地方存在。
“嗯,兩萬美金吧!不用多說了,賣我就立馬簽字給訂金,不賣我就走人?!崩盍x成思索了一會兒,慢言慢語的道。
“哎,李總,來之前我可給你先說過十萬一口價,你不是也同意了嗎?你這樣,很難搞?!蹦忧奥勓陨锨暗?。
“兩萬己經(jīng)不少了,考慮一下吧!”便起身要走,還搖了搖頭。
“且慢,李總,你這也太沒誠意了?!绷忠葜溃灰壮鰡栴}了,雖然自己的確很想賣丟武館,但是這點價錢,無論如何也談不上還要還債。
“誠意,我來之前可托人打聽過了,你不是急著賣掉。我只能出這個價,考慮考慮。也許再過一段時間,兩萬也沒有,告辭了?!?p> 李義成頭也不回的走向大門。
“李老板,等等…”
“阿飛,不用留他?!?p> 林逸阻止了想要上前追的莫佑前,心想肯定是那里出了什么問題。
“對了,阿飛,你說我妹去醫(yī)院了,是去看我爺爺還是?”
“嗯,說是打電話過來有事,具體我也不清楚?!?p> “不對,肯定是有事,我先去看看,你幫忙關下門?!?p> 林逸跑著離開,莫佑前應了一聲,“得,你快去?!?p> 林逸打上車,一在催促司機,下車付錢便飛快到跑到病房。
陳秋歌正在整理病床床頭柜的東西,病床上爺爺陳萬道打著點滴,鼻子上還插著氧氣管。
“秋歌,沒事吧?”
林逸手扶門框喘著粗氣問道。
“今天又昏迷了一次,還好又穩(wěn)定下來,剛剛還吵著要回武館?!标惽锔柩壑袔I的泣聲道。
“我勸著,說等你來,再決定?!?p> “好了,幸好沒事。我著急忙慌的趕來,還以為…”林逸剛緩過氣息。
陳再道醒了過來,望向林逸,“林逸來了,我這身體我知道,好不了了。人說七十古來稀,我這都八十了,沒什么?!?p> “爺爺別這么說,之前醫(yī)生不是說你恢復的不錯,會好的?!绷忠輷u搖頭,懇切的語氣對著陳再道。
“好了,不用悲春傷秋了,我要回武館快去辦手續(xù)。我不想臨死,即不能落葉歸根,還不能死到我生活了大半輩子的地方。”
陳秋歌聞言,眼淚立刻掉了下來。
林逸知道,要強了一輩子的爺爺,認準了某件事,旁人永遠也勸解不了。
只好照吩咐辦理。
林逸觀望著窗外,的士在車流中穿梭,光景如同幻燈片閃過。從副駕駛位回頭,陳再道閉著眼睛靠著車枕,骨瘦如柴的軀體上,衣襟在風中起舞。
陳秋歌手扶著爺爺?shù)募绫常纹饟u搖欲墜的身體,盡力讓他平穩(wěn)的休憩一會兒。
重重的咳嗽聲,像要把肺葉咳碎。
“老了,老了。”
“以前,不服老,現(xiàn)在不行了?!?p> 陳再道感慨道,像是回像起過往歲月。
到家里安頓好,老爺子睡下后,兄妹倆這才一同走出房門。
“還有幾天就放暑假了,這幾天白天讓隔壁吳媽過來照顧一下,下午就不參加社團活動,隨時可以照看到?!?p> 陳秋歌和林逸商議道
“嗯,我明天上午和武內(nèi)教練請假?!?p> 美國這邊一年有三個學期,和國內(nèi)不同,寒假只有圣誕節(jié)和元旦,加起來二十來天。而三月中旬還有兩周春假,五月底差不多是為期三個月的暑假,直到九月開學。
日常還有長短三兩天的國家法定假日,林逸上輩子就特別疑惑,美國電影里高中生好像特別無所事事整天這樣活動那樣慶典的。
樓下廣式茶餐廳。
“周叔,來兩份炒河粉,打包帶走?!绷忠莩髲N窗口喊。
“林逸,沒吃飯呢!你爺爺病情怎么樣,爐灶還沒收拾,幾分鐘就好?!?p> 里間周傳明應聲道。
轟隆隆的猛火灶,鐵鍋碰撞鏟子上,當當?shù)拇囗?,一會兒后?p> 周傳明端著一次性餐盒來到面前,“趁熱吃,冷了粉就坨了?!?p> 林逸掏出錢,剛要付。
“別,林逸,這幾塊錢的,快拿走。有件事我不知道怎么開口?!?p> “周叔你說?!?p> “我準備關了餐廳,干了一輩子了,從我老爸那接手過來,也該享享福了。我兒子在洛杉磯,我過去他那。臭小子,早催了幾次。”
“沒事,周叔你含薪茹苦這么幾十年,早該休息了。你兒子是在洛杉磯,那倒是不遠,以后帶聯(lián)系?!?p> “好,幾十年租你家店鋪,有這份情分在,肯定會的。
哎,說是享福,還不是過去給他帶孩子?!?p> “那好,周叔,我走了。”說著扔下錢提起餐盒便快步跑出茶餐廳。
陳秋歌扒拉著炒河粉,有口沒一口的吃著?!案?,買家今天上門,談得怎么樣?!?p> “嗯,沒看上。”林逸不準備隱瞞,實話實說比較好。
陳秋歌放下筷子,疑惑道“莫佑前,不是說已經(jīng)談好了,當時報的價,已經(jīng)是對方能接受的嗎?”
“沒準,可能是想要再剎剎價,畢竟我們是急需用錢,不然這占地四百多平的武館,又是上下兩層,沒人會嫌棄十萬到手?!?p> 唐人街上,隨便一個打工仔,一年能掙個四五千美金。如果能走出街區(qū)到外面,語言關能過,隨便能達到六七千。
十萬美金,按理沒有考慮的必要。
以林逸現(xiàn)在對周圍收入水平的了解和認識,這還是華裔群體平均收入比不上白人的情況下。
“算了,不多了想了,你早點休息,我去看看爺爺,今晚我守夜?!绷忠輰﹃惽锔杞忉尩馈?p> 林逸心想這還真是一個又一個問題,早上社團堵門,下午買方反悔,老周又要停業(yè)搬走。
望著躺在床上的爺爺陳再道,輕聲自語“真是多事之秋,又逢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