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柿子園

第七章 野竹瘋長(五)

柿子園 陳一味 3016 2021-05-31 00:28:32

  眼看就要到了年底,天氣越來越寒冷。午飯后,喝了半瓶酒的小范爬上床就躺下了,說來也是怪,平時他滴酒不沾,不知為何,最近總是在吃飯的時候悶悶地喝上兩杯,有時候是一杯,有時候是半瓶,趙德麗見他心情不好,好像在琢磨什么事情一樣,她不免有些心虛,問他怎么了他也不回答,只是不耐煩地說到讓她別煩自己。

  這么問了幾次,見小范沒什么動靜,趙德麗索性也就不管他了,只是膽子越來越野,最近她常常在吃過午飯,安置好孩子后,就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出門,一出門就是小半天,好幾次天擦黑了才急匆匆地趕回來做飯,一到家看到小范還躺在床上沒起來,趙德麗那顆有些害怕的心頓時就安定下來了,竟也能氣定神閑起來,哼著小曲在廚房里忙活起來。

  這天,照舊是喝了兩杯的小范躺上床就睡了,可是沒過半小時,暈暈乎乎的小范不知怎么的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來到院里,看到角落里自己平日里削竹子的鐮刀,他晃晃悠悠地走了過去,拿起鐮刀,恍惚中以為自己在削竹子,于是照著自己的手,毫不猶豫地一刀就下去了,就削下了一塊肉,瞬間的劇痛讓原本還暈著的小范瞬間清醒了過來,他疼得倒抽了口涼氣,痛苦地扭倒在地上,發(fā)出“嘶哈,嘶哈”的聲音。

  突然,電光火石之間,小范像想起什么,他發(fā)現(xiàn)家里沒人,自己的老婆不在家!她去哪了,她去哪了,小范不停地問自己。

  一時間身體里的血液像是全部倒灌進(jìn)自己的大腦中一樣,心里積攢的多年的怒火,騰地一下就燃燒了起來。顧不了還在冒著鮮血的左臂,小范像是等不及了什么事情一樣,連滾帶爬地就從地上爬了起來,沖出了家門。

  這一天格外的冷,天陰沉沉的,沒有一絲陽光,明明是下午,天卻陰的像是傍晚的光景,冷颼颼的北風(fēng)刮著,村里靜悄悄的,只時不時遠(yuǎn)處幾個孩童嬉戲打鬧的聲音。遠(yuǎn)遠(yuǎn)望去,整座柿子園像是一幅靜態(tài)的素描畫。

  小范沉默著不發(fā)出一點(diǎn)聲音,像是怕驚擾了獵物的野獸一樣,腳下的步子卻愈發(fā)地加快,在柿子園四下尋覓。他的嘴唇蒼白干裂,緊緊地抿著,像是在等待著最后的宣判一樣一刻不肯放松。不知是失血過多,還是酒精的作用,吹過小范耳邊的風(fēng)里他竟然聽到夾雜著嘈雜的人聲,仔細(xì)一聽,是左鄰右舍的聲音:“哎,前幾天我又看到騷麗在村東頭跟個男人拉拉扯扯的”“不就是個女人嘛,我早就搞到手了”“你說她家男人怎么就能受得了的哦”“那天在田地干活,騷麗那胸口,都被看光啦”“那天那個男人肯定就是王書記”······一時間,各種不堪的話如槍林彈雨般密集地灌進(jìn)小范的耳朵里,小范只感覺如五雷轟頂,眼睛瞪得老大,此刻他只想找到那個女人。

  但是她去哪里,去找誰了,小范稍稍深吸一口氣,定了定,像是打定了主意一樣,朝著一個方向快步跑了去。

  只一下的功夫,小范就跑到了王書記的家門口,他毫不猶豫地沖了進(jìn)去,進(jìn)了院子,穿過鍋屋,小范大聲叫著趙德麗的名字,徑直就往后面的里屋跑去。

  屋內(nèi),趙德麗正融情蜜意地跟王書記打著俏,身上衣服剛褪去了一半,正欲行好事時,突然聽到了這次是真切的聽到了有人在喊她的名字,而且是自己丈夫的聲音,趙德麗頓時嚇得大驚失色,一下子從床上跌坐下來。

  王書記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穿,趕緊就沖出房門,死死地抵住了堂屋的門。

  小范推不開堂屋的門,知道門后面是有人在抵著,心中頓時更加確定了什么,怒火中燒的他,狠狠地拍打木頭門,拼了命的想要推開,他一邊狠拍一邊怒吼讓里面的人出來。

  王書記眼看抵不住,拼命使眼色,讓一旁的趙德麗從后門趕緊走。

  早就被嚇的六神無主的趙德麗這才反應(yīng)過來,也算是她走運(yùn),過去家家都是兩間泥瓦房外加一間小院,很少有哪家還有前院和后院,偏巧王書記家就是這樣的構(gòu)造,但也就是前些年,王書記家才圍了后院這么小小的一塊地方,為了方便老婆去后面的小河邊洗衣服,王書記在圍墻上裝了一個破舊的小木門,沒想到今天竟成了她趙德麗逃命的地方。

  來不及多想,趙德麗穿過里屋的后門,一溜煙就沒了蹤影。這邊因?yàn)槌臭[聲驚動了四鄰,沒一會功夫,王書記家的小院里墻頭上都圍滿了看熱鬧的人,有男人有女人,還有一些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但是看了眼前的情形,不論大人還是孩子,他們心里都知道:有熱鬧看了。大家竊竊私語,指指點(diǎn)點(diǎn),不知道在說著什么。

  估摸著趙德麗也跑遠(yuǎn)了,王書記也不再抵抗,他回到臥室穿上自己的衣服,下一秒小范就沖了進(jìn)來,四下張望,眼睛里面充了血,那模樣仿佛要?dú)⑷恕?p>  王書記整理好衣服,把身材矮小的他一把推搡出屋里,兩人你推我搡地到了小院里,王書記臉色平靜,很不客氣地說到:“小范,你干什么,你在我家想干什么?”,小范咬牙切齒地盯著比自己高出一個頭不止的王書記,恨恨地問到:“人呢,人跑哪去了”,王書記裝傻到:“什么人,你說什么,我聽不懂,別跑到我家來發(fā)酒瘋”,小范一聽王書記這話,連話都說不來了了,撲上去就要打王書記,幾個看熱鬧的漢子趕緊把他攔了下來,勸慰小范。

  王書記見狀,本能地倒退了兩步,用手擋在身前,但嘴里卻一點(diǎn)不退讓:“你要是再敢這么鬧下去,信不信我讓你家吃不上明年開春的米,簡直是胡鬧,胡鬧,趕緊回家醒醒酒”,村里的幾個攔著小范的漢子,見小范身上的酒氣還未散去,也順著王書記的話勸慰小范,說他喝多了別再鬧了趕緊回家。

  沒捉到奸還被污蔑喝多了,白白被眾人看了一場笑話。

  一向不善言辭的小范連句爭辯的話此刻也說不出口,看著眼前仿佛嘴角還掛著一絲嘲笑的王書記,小范心中像是有股涌動的氣流一直在往上竄,感覺自己有點(diǎn)呼吸艱難,血液也好像凝固了。他狠狠地、死死地盯著王書記,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看到小范這副模樣,幾個勸慰的漢子也暗自嘆氣。

  其實(shí)什么事情即使大家沒看到也都心里都明白,但如今的情形只能勸小范息事寧人,早點(diǎn)回家,回頭悄悄告訴他以后治家嚴(yán)一點(diǎn),把老婆看緊點(diǎn),其余的沒有一點(diǎn)辦法。

  最終,小范還是被眾人連推帶拉的送回了家。

  見小范終于走了,王書記一直緊繃的弦也終于放松了,眾人散去,王書記長長地舒了口氣,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總之是沒抓到,咬死不承認(rèn)就好。

  泄了氣的小范頹然地回到了家,一回家里,見老婆趙德麗正裝模作樣地在晾曬衣服,他三步并作兩步,一把上去揪住她的衣服,質(zhì)問她剛才去了哪里。

  趙德麗被小范這么兇狠的模樣嚇了一跳,然后很快恢復(fù)了鎮(zhèn)靜,說自己出門挖野菜去了。小范聽了不禁冷笑兩聲,問她:“你說你去挖野菜了?那野菜呢?”趙德麗含糊地說哎呀就是沒挖到,空手回來的。

  看著自己的媳婦臉不紅心不跳地跟自己在這扯謊,小范終于明白了問題出在了哪里,不是她趙德麗太過分,一切的一切都是因?yàn)樗约?,因?yàn)樗珣T著她了,沒人管著她,所以她才會越來越放肆,如今做出這么樣的丑事還大搖大擺地回家,并且還用如此敷衍的謊話對付自己,小范突然明白,他把趙德麗當(dāng)老婆看待,恐怕這些年,趙德麗只把他當(dāng)成了傻子!越想越氣的小范,怒不可遏,一把就把她拖進(jìn)了屋里關(guān)上了門······

  柿子園的人們本來以為今天的鬧劇就此結(jié)束了,幾個婦女還在家門口意猶未盡地說著閑話,討論著今天發(fā)生在王書記家的事情,忽然從小范家里,傳來女人慘烈尖利的嗚嚎,還有重物擊打的聲音,小范家里的門緊緊地關(guān)著,里面七零八落夾雜著女人的求救聲,耳光聲,水壺打碎的聲音,一時間不絕于耳。

  門外,小范幾歲的兒子哭喊著拍打著門喊媽媽,小小的他不明白,為什么爸爸在里面,媽媽卻在哭,為什么爸爸要打媽媽,剛才在王書記的家的時候,他本來跟幾個小伙伴在村口玩耍,聽到動靜才跟著大家跑來看熱鬧,沒想到熱鬧沒看到,卻看到了自己的爸爸,他從未見過那個樣子的爸爸,瞪目怒視,怒發(fā)沖冠的樣子,一時間小小的他躲在人群里呆住了,他拼命地想理解眼前的情景,但是他又莫名的很害怕。

  才一會的功夫,現(xiàn)在就換他拼命地拍打著自家的門,他想要救媽媽,但是即使用盡了渾身的力氣怎么也打不開,他很絕望,無助的哭喊著,絕望中他好像知道了些什么,但是他又不能完全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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