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園這么大的一個村,奇怪的是家家戶戶沒有一家種過柿子樹,村里的人家會在院前院后種桃樹、銀杏樹、柳樹,卻沒有一家種過柿子樹。
老楊小時候曾聽家里那位年邁的曾祖父說過,這片地本來是一位清朝在朝廷上做大官的老爺?shù)馁p地。這個大官為人正直,廉政愛民,深受周圍老百姓的愛戴。他本人十分喜歡吃柿子,于是得到了一片賞地后便讓家奴種滿了柿子樹。每年一到深秋,漫山遍野都是火紅的柿子掛在樹枝上。
后來,大官因清廉正直,不愿同流合污而得罪了同僚,后被設(shè)計陷害,當(dāng)時的皇帝一時聽信小人讒言,下令抄了大官滿門,大官一家全部被處死,皇帝沒收了所有的賞賜,包括這塊柿子園。
奉命來收地的士兵因著這些柿子樹是罪臣種的,怕沾染上聯(lián)系,于是連夜把所有的柿子樹砍光了。
過了幾年,皇帝看清了小人的真面目,知曉了自己錯殺了清官,內(nèi)心十分后悔,但想要彌補(bǔ)也來不及了。他下令重新把柿子園種上大官最愛的柿子樹,只是奇怪的是,柿子樹一栽便倒,怎么也種不了。
皇帝得知此事后,只是哀嘆了口氣,自言自語說到:“愛卿心里還是在怪朕啊”
之后不管是經(jīng)歷了清朝滅亡、民國時代,還是抗日戰(zhàn)爭、新中國成立等等大事件,住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像是遵循著某種默契的約定一樣,沒有一家再種過柿子樹。
雖然沒人種柿子樹,但柿子園這個名字卻戲劇般地保留到了現(xiàn)在。
傳言是真假已沒有考證的機(jī)會,畢竟老楊的那位曾祖父常常說著往事自己就睡著了。
這天夜里,老楊一家都睡了,突然聽到有人在敲打自家院子的門,老楊披上件衣服去開門,一看,竟是鎮(zhèn)上自己外侄楊先光的大女兒萬美和一個十八九歲的小伙子,萬美一張口就哭了,抽噎地對老楊說:“大爹,你快去救救我媽吧,我爸快把她打死了”
老楊一聽,知道這事嚴(yán)重了,連忙跟隨后來的楊嬸交代了兩句,就趕緊跟萬美往她家趕去。
外侄楊先光說是自己的侄子,但其實他只比老楊小幾歲,他的父親跟老楊是叔伯兄弟,早已離世,先光的母親也在先光成家后不久就病逝。
先光這一脈人丁單薄,后來偶爾的機(jī)會這就跟老楊這一脈輾轉(zhuǎn)聯(lián)系上了,他父母不在人世,所以把父親的這個叔伯兄弟看得很重,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先光都會帶著一家來老楊家送禮送問候,老楊也是很得意有這么個有心又有出息的外侄。
原來這個先光十幾歲就參了軍,后來在部隊的一次救火活動中,被掉下來的房梁砸傷了左臂,不久部隊就安排光榮退伍了。退伍后的先光被政府當(dāng)做優(yōu)先照顧的對象,被安排在鎮(zhèn)上的政府單位做公務(wù)員,在那樣的窮困年代,也算是犧牲他一人的健全,保了他全家這輩子的吃穿。
按說先光這輩子沒有什么不滿足的了,在那樣的年代,原本一窮二白的他跳出了農(nóng)門,成了城里人,還娶了老婆,生了三個孩子。
只可惜,壞就壞在先光的三個孩子都是女兒,先光是個極度重男輕女的父親,在妻子連生三個女孩后,先光徹底失望了,他把生不出兒子的錯全都怪在妻子的身上,常常沒由來的就把妻子罵了一頓。尤其是在他喝了酒后,更是借著酒意把火全都撒在了妻子身上。
這一點(diǎn),他們叔侄倆真是一模一樣,都是酒品極差的人,只是先光更是青出于藍(lán),先是沒由來的辱罵妻子,越說越氣,接著抄起身邊的東西就抓著妻子一頓打。
所以,每當(dāng)先光出去喝酒后,他的妻子都躲在屋子里開始害怕,她害怕先光又打她,她想跑,但是她又沒有地方躲,她是個孤兒,本來在鎮(zhèn)上一家小店做女工,后來嫁給了先光,以為從此過上了好日子,沒想到卻是另一種苦日子的開始。更何況,女兒們都還小,她實在舍不下她們。
就這樣,這樣的戲碼每隔一段時間就上演,先光下手也愈發(fā)重,可能是打的次數(shù)多了,他也不耐煩了,越煩下手就越狠。
這一次還是一樣,先光又出去跟一群狐朋狗友喝酒,酒席上一個人炫耀自己老婆又給他生了個兒子,先光聽了二話沒說,只是又猛灌了兩杯白酒下肚。
眼看先光要回來了,先光的老婆正躲在鄰居家害怕的不行,鄰居家是個寡婦,只帶著一個兒子生活,今天陪萬美來找老楊的那個男孩,就是那個寡婦的兒子。那寡婦知道先光的老婆今晚又逃不掉一頓毒打,同情她,給她出了個主意,讓她上自己家先躲躲,等先光酒醒了再回去。
先光的老婆一聽,來不及多想就答應(yīng)了,她囑咐好萬美帶著兩個妹妹躲在屋里睡覺不要出來,就鎖了門,跟寡婦去了她家。
入夜,先光的老婆聽到自己家門鎖開門的聲音,知道是自己的丈夫回來了,不由得緊張起來。先光借著酒勁,吵嚷著找自己的老婆,一進(jìn)屋子竟找不到,頓時火冒三丈,一邊撒著火一邊到處找,萬美知道爸爸又發(fā)酒瘋了,緊緊抱著兩個年幼的妹妹,記著媽媽的話,一聲不吭地躲在房間里。
先光一腳踢開女兒的房間,萬美嚇得瑟瑟發(fā)抖,兩個妹妹更是被嚇的哇哇哭起來。先光看三個女兒還在,心里知道他的老婆是故意躲著他,也不言語,只出了屋里,在屋外沖著鄰居家怒喊她的名字,一聽到女兒哇哇哭的聲音,先光老婆就要回家,寡婦卻一把拉住了她,現(xiàn)在這個場面,她回去必定要被先光的拳頭打死。
寡婦知道先光只是想知道他老婆躲在了哪里,倒也不會下手打女兒,畢竟虎毒還不食子呢。于是她拉住欲往外走的先光老婆,隔著門,就沖外面大喊:“我說先光,你這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你老婆在我家呢,她今晚不回家睡了,就在我家跟我睡了,你有什么事明天再找她吧”
一聽老婆就躲在隔壁,先光心說好哇現(xiàn)在還學(xué)會躲了,大步來到寡婦家門前,就開始砸門。一邊砸一邊罵讓她滾出來,就這么罵了兩分鐘,寡婦死死地抓著先光老婆的手不讓她出去,先光老婆早就哭得滿臉淚水,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她知道先光這人,認(rèn)準(zhǔn)的事情不達(dá)目的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她對寡婦說:“張姐,謝謝你,我還是要回去的,家里還有孩子”說罷就扒開了寡婦的手,打開了門,一開門,門外的先光等目怒視著她,一把薅住她的頭發(fā),嘴里罵著,連拖帶拽地把她弄回了家里。剛回到家,先光的拳頭就如雨點(diǎn)般砸到她的身上,先光老婆痛苦地哀叫起來。
萬美在屋里聽到媽媽又被爸爸打了,這一次,她再也忍不住了,沖出房間,死命地抱住爸爸,她爸一把把她甩開,撞到了門上。見女兒阻礙自己,先光二話不說就把老婆拖進(jìn)里屋,鎖上門。見動靜越來越大,鄰居家的寡婦不放心,喊了周圍的幾家的人,沖了進(jìn)來,幾個漢子威逼勒令先光打開門,然后見他不開門,他們就開始撞門。
早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萬美,這時被寡婦扶起來,對她說:“快,跟你哥哥一起,去把你大爹找來,只有他講話你爸還會聽,這邊有我們,你媽不會有事的”萬美聽了,二話不說,擦起臉上的眼淚,就瘋了似的跑了出去,寡婦兒子比她大幾歲,愣是追了幾百米才追上來。
這才有了前面老楊家半夜被敲門的事情,說話間,老楊就和萬美還有寡婦家的兒子趕到了,鎮(zhèn)子本來就離得不遠(yuǎn),又是這么十萬火急要出人命的事情,平時走路要將近一個小時的路程,三人居然二十多分鐘就跑到了。
一進(jìn)家門就安靜地出奇,老楊看見先光家屋里圍站著幾個男人,先光這時就已醒了大半,有些心虛地低頭悶坐在地上。一旁臉上一半是鮮血一般是眼淚的先光老婆已經(jīng)被打的只剩半口氣,伏倒在鄰家寡婦的身上,鄰居寡婦一手摟著先光老婆,一邊朝先光投去鄙夷的目光。
老楊看到這樣的場景,怒從火中燒,快步上前,一巴掌狠狠地朝著先光的臉上扇去,嘴里罵著:“混賬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