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柿子園

第三十九章 流星(一)

柿子園 陳一味 2084 2021-06-27 12:16:08

  寒來暑往,又是一年秋。

  老楊家附近的那個荷塘,被柿子園一戶周姓人家承包了好幾年了,這天,周家人不知從哪里搞來一臺抽水泵,準備來個大豐收,與荷塘隔了一米左右的路梗那邊,是一個早就干旱的廢棄水塘,荷塘里面的水就被源源不斷地輸入了進來。

  近一年,先軍家的日子不是很好過,老婆小木在家?guī)蓚€孩子,自己在外面跑馬自達,家里賺錢的重擔全落在自己的身上。但奈何,生意是總不見好,有時候一天下來,只拉了一兩個客人。家里開銷越來越大,女兒欣欣今年也該上小學了,到時候又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先軍第一次感受到了作為成年人的壓力,以前從小到大,凡事上面都有哥姐幫襯,自己從來不要操心,可自從結了婚,自己和小木組成了小家庭,日子全部要自己籌劃,哥姐們也都有自己的家庭應顧不暇,他開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這種壓力不僅是經濟上的也有精神上的。

  從來不用做決策的他,要開始強迫自己做決策,大到生娃生二胎,小到今年田里種西瓜還是芝麻,沒人告訴他該怎么選擇,他和同樣年輕的老婆小木,一切都要從頭開始,努力掌控對生活的控制。

  大人的壓力與日俱增,小孩子們的快樂卻從未減少。至少欣欣此時的童年是快樂的。

  這天,和村里幾個年齡相仿的女娃不知去哪里瘋玩了一上午,快到中午了,欣欣知道該回家吃午飯了,不然媽媽小木又要滿村子喊自己,路過荷塘,發(fā)現(xiàn)那么大的荷塘的水竟然快要見底了,她有些激動地跑回家,問媽媽為什么要抽干荷塘里的水。

  小木告訴女兒,因為人家準備要挖藕捕魚。欣欣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一般,追問母親什么時候開始挖,母親正鍋上鍋下忙著燒飯忙得不可開交,被欣欣這么纏著問,頓時沒好氣地打發(fā)她:“什么時候?水抽干了就行”

  水抽干的時候!欣欣在心里默默地念叨著這句話,心想著到時候一定要看,一定很好玩。很快母親做好了午飯,一家人吃了起來,爸爸先軍不知道為什么最近總是愁眉苦臉的,吃著飯也不說話,媽媽也是,一邊帶著弟弟一邊打理著家務,也沒什么話說。

  飯桌上,欣欣感受到了一家人沉默不語的氣氛,一向嘰嘰喳喳地喜歡問各種奇怪問題的欣欣,知趣地閉上了嘴,只使勁地扒拉著飯,心里只想著吃完飯趕緊去看人家怎么挖藕,如何捕魚。

  終于狼吐虎咽地吃完飯,欣欣生怕錯過心中期待的畫面,拔起腿就往荷塘邊跑去。

  一跑過去,卻不是自己心中想象的那般熱鬧的畫面,抽水泵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被切斷電源停止了工作,整個荷塘四周靜悄悄的,荷塘里面的水已經抽光了一大半,只剩下荷塘中間的一小塊洼地還有些水,裸露出來的是池底黑黢黢淤泥,淤泥上佇立著稀稀拉拉的已經殘敗的荷葉桿子。岸上,一副泥巴點點的墨綠色橡膠雨衣和雨靴被隨意地丟在地上,旁邊還放著一個鐵鍬。

  看到這個場景,原本滿懷欣喜的欣欣很是失望。她只好悻悻地踱步回家,走幾步還不舍得往回望一望,希望能看到點什么,結果當然是是令人失望的。

  午后,柿子園靜悄悄的,家家戶戶都有這么個習慣似的,一吃過飯,除去家里真的有事的會出來,一般人家都關上門,小憩片刻。直到下午兩三點鐘,才慢慢地有人出來活動。

  先軍一家也是,媽媽哄著弟弟去睡了午覺,爸爸吃過飯就開著馬自達去鎮(zhèn)上拉活了。自己在家門口,跟旁邊二伯母家同樣沒午睡的小蘭姐姐玩起了丟沙包,姐倆不敢太大聲,怕吵著大人睡覺會被罵,只悄悄地玩。

  不知道玩了多久,只覺得自己也都有些倦了,小蘭姐姐找了個借口也溜回家去了。正覺得無趣,忽然聽到遠處轟隆隆的機器工作的聲音,欣欣像是被人點了穴一樣,瞬間機敏地一動不動,像個警犬一樣仔細側耳傾聽,嗯,是荷塘那邊傳來的,周家人要開始挖藕了。

  前一分鐘還蔫頭蔫腦的欣欣,瞬間像是被打了一管興奮劑一樣,手中的沙包一丟,歡呼一聲,就往荷塘那邊跑去。

  一到荷塘邊,果不其然,周家男人正在邊上作準備工作,看樣子是準備要下荷塘了。抽水泵拼了命地轟隆隆地工作著,似乎想要吸干池塘中間最后那一點水。不斷下降的水位,讓水塘中的大魚隱隱不安,它們開始時不時地翻越,激起層層水花。

  欣欣在岸邊看得焦急如焚,想要看大魚有多大,恨不得自己立馬就下去逮,但岸那邊的周家男人卻不緊不慢的,穿雨衣穿雨鞋,還時不時地跑到對面的池塘查看抽出來的水是什么顏色,一會又跑回家拎著個塑料空桶來,一會又把手中捕魚用的網(wǎng)兜折一折。

  大約又過了半個多小時,周家男人的雨衣雨鞋總算是穿上身了,這個時候,岸上已經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有大人有小孩,有抱著小孩的年輕女人,也有當了爺奶的老人,還有閑著的中年壯漢,當然了,更多的是是像欣欣一樣,充滿著新奇目光的小孩子。

  像是臨上場的舞臺劇演員終于等到了臺下足夠多的的觀眾一樣,周家男人看到路梗那邊的池塘輸進去的水開始變色變渾濁,他關上了叫囂著的機器,頓時世界一片安靜,人群中開始有些躁動,幾個中年婦女一邊看似不經意的笑談著閑話,一邊齊齊地注視著對岸的周家男人的舉動,準備隨時解說一般。

  只見他全副武裝,拿上鐵鍬,開始不緊不慢地一腳一腳地踩下荷塘,淤泥很深,他每走一步都顯得很慢,像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拽著他的后背不讓他往前走。周家男人每走一步就稍顯吃力,終于,就這么挪移了半天,周家男人移到了荷塘中央,岸邊的人們也為之一振,小孩子歡呼起來,開始了,周家男人終于要正式開始進行收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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