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八班的教室在四樓,靠窗的一面剛好面向?qū)W校附近低矮的郊區(qū)。此時常木坐在教室靠右前方的窗戶邊,右手拿著根水筆轉(zhuǎn)個不停,左手撐著歪斜的頭正望著窗外發(fā)呆。
窗外學校近處,幾棟樓房的窗口星星點點透出燈光,遠處晚霞的色彩是由淺而暖的橘紅色漸次與深而冷的藍紫色輕輕擺動勾勻而成,一輪紅日只剩下一半還在地平線上,天空已然昏暗了大半,只有那半輪紅日還在吞吐著光熱,不肯罷休。樓下先去吃飯的班級像是群被關(guān)了一天的麻雀,嘰嘰喳喳吵鬧著快步跑向食堂,零星幾個同學會逐漸脫離大隊伍向小賣部、操場、寢室和樓下花壇進發(fā)。
“真好啊,可惜這樣的日子已經(jīng)沒有幾天了?!背D拘睦锵胫芟矚g這種感覺,臨近高考他反而越加輕松,愿意花費更多的時間在大家都緊張復習時悠閑的觀察周圍的風景,像是看戲一樣。
“噠,噠噠噠噠噠~”鋼琴曲《夢中的婚禮》輕快而夾雜一絲憂傷的曲調(diào)從學校里各個長條形的音響里飛快的傳到校園的每一處角落。
常木猛地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自己的英語完形填空還只是劃了幾個生詞,但他只是糾結(jié)了一瞬間便放下筆繞過同桌的身后,快步走出了教室。
當常木趕到小賣鋪時,門口的人挨挨擠擠,像是超市大促銷剛開門時涌入的大爺大媽們,小賣鋪正門對面的一片小樹林里,穿著校服的男男女女吃著各自買來的或是拜托有出門證的同學帶進來的食物,垃圾桶里已經(jīng)堆到頂了,桶旁邊還有吃剩的方便面紙桶、竹簽以及不明液體之類,負責打掃這片區(qū)域的幾個同學正頭疼著誰去倒垃圾,最后還是兩個男生一人一個把,都撇著頭一臉嫌棄的抬走了。
常木千辛萬苦擠進小賣鋪去后,買了一個肉很少且非常不正宗的肉夾饃和一瓶冰糖雪梨,他很喜歡喝這種甜甜的飲料,這種甜味和大白兔奶糖的奶甜味不同,前者能夠讓常木忘掉所處的環(huán)境,細細品味后一口咽下,隨即感到一陣清爽,而后者則會使他感到一種幸福,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小確幸。
忽然常木的視線停在了隊伍前某一處,那是一個清麗的女孩子,膚色很白,面容很秀氣,五官也很柔和,像是被輕輕勾勒上去一樣,從側(cè)面看上去異常的精致,常木很吃這一款,但他也只是稍稍窺視了幾眼,那個女孩子便跟著隊伍挪了出去。
雖然學校的校服讓人吐槽,但好看的女孩子穿上去依舊是曼妙如扶柳,搖曳生姿,賞心悅目。
常木吃著不正宗的肉夾饃向?qū)嬍易呷?,到寢室門口剛好吃完,便順手將包裝紙扔在樓道口的藍色垃圾桶里,然后擰開瓶蓋喝了一口冰糖雪梨,心中一陣舒暢,回到寢室發(fā)現(xiàn)室友都不在,他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了一會兒便又重新回到教室里準備背會兒書,班里的同學還在打掃衛(wèi)生,他走到樓梯口處,已經(jīng)有幾個同學在很認真的低頭背著政治書,他們就像是一株一株小小的幼苗,正努力而倔強的撐開擋在身上的大葉子,為看到廣闊而無邊際的蒼穹竭盡全力,那是生命最熱烈的模樣。
……
夜幕已經(jīng)垂下,一彎明月如鉤掛在天際。校園里,常木所在的教學樓一排排燈光整齊的暈染出窗外,幾個埋頭的黑影在窗口時隱時現(xiàn),其中一個很明顯的抬著頭一動不動——那是常木。
白熾燈的燈光明亮卻又有些刺目,晚自習盯著書本看久了眼睛會有很酸很疲憊的感覺,常木把剛剛復習好的數(shù)學錯題本合上,先扭頭看了眼教室后黑板正中間朝上位置的掛鐘,還有兩分鐘,便回過頭揉了揉眼睛然后盯著前面的白墻發(fā)愣。
還有十幾天就高考了,這個時候無非是鞏固所學和求個心安。教室里彌漫著一種被壓抑著的沉默,每個人都拼盡全力,爭分奪秒并同時死死的壓住因為高考即將結(jié)束所滋生的瘋狂念頭,他們不得不努力很久了。
“叮鈴鈴鈴~”這次是清脆的電鈴聲,屬于課間小休。
講臺上,數(shù)學老師放下筆走了出去,筆下壓的是一本厚厚的資料,并不是五三,是一本叫做《優(yōu)化設(shè)計》的總復習資料,他帶的班復習用的都是這本資料。
數(shù)學老師姓宗,是一個看上去十分高冷的老帥哥,雖然已經(jīng)到了快要退休的年齡,但是那冷峻的面容,加上秋天會穿上的黑色風衣,在邁開長腿大步走時依舊會給人一種這人好帥好酷的感覺,然而實際上宗老師卻是一個喝完酒會和同學傲嬌的可愛小老頭。
教室里忽然熱鬧了起來,不同位置的幾個同學站起來彼此招呼著出去,商量著去小賣鋪買哪些東西吃;一對班里都心知肚明的小男女,前后腳悄悄溜出了教室,估計是去學校的操場上一起散步;大多數(shù)同學坐在教室里,一部分低頭看著桌上的資料或錯題本,一部分聊天打趣,還有一部分就像常木一樣,一個人發(fā)呆或者趴在桌上休息。
大家都有意無意的錯開關(guān)于高考的話題,仿佛不去議論,不去看黑板上的倒計時,高考就不會壓在我們身上,也不會帶走我們高中三年那么多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