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看,被我埋在地里作為鎮(zhèn)陣法器的麒麟角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被人取了出來。
我卻神色自若,因為轉念之間,我便知道其實并沒有。
麒麟角是整個麒麟陣里面的核心精華,賦予塑像麒麟之氣、彌補形煞的全靠它,這么關鍵的法器我早已經(jīng)在施工之前便安置妥當,并且在它的周圍布置了守護陣法。
若是有人取出,我不可能毫無感應。
而且,如果對方真的把麒麟角弄到手了,黃毛也早該撤了,不可能還意猶未盡地站在這里。
更別說真龍眼之下,那人手中麒麟角的氣場根本就不是我之前見過的模樣。
遠處那個人影,顯然是想施展調(diào)虎離山之計,又或者,以為我見麒麟角丟了,定要去埋藏它的地方挖掘查看,好讓我主動亮出它的位置。
但我完全不上當。
那人見我不為所動,也愣住了,黃毛則是看了他一眼,似乎是等他的指示,然后他大步走向旁邊一塊瓜地,提起上面的一只水桶。
水桶散發(fā)出刺激的味道,顯然是村民澆地用剩的糞水。
黃毛還在里面添加了一些粘稠的物體,依我推斷,估計是些女人穢血、尸油之類的污穢之物。
接下來,跟我預料的一樣,他拿起旁邊的長勺,舀起糞水就往菜地上潑。
污穢之物,可以損壞陣法,同時,估計他添加的粘稠物有特殊功能,如果潑到藏有法器的地方,會讓法器暴露。
然而我卻一臉鎮(zhèn)定,被人前來滋擾這種事情我早有防范,倘若連區(qū)區(qū)糞水都防不了,我的陣法還怎么對抗偌大麒麟山的惡煞?
麒麟角的所在位置,更是任你如何撒潑,也不可能觸碰得到。
黃毛一邊潑糞水,一邊偷偷打量著我,似乎是想從我的表情中找出點蛛絲馬跡,見我一臉淡定,他不禁罵道。
“看什么看!我在自家菜地施肥,你這個外鄉(xiāng)人敢有意見?”
說完,他舀起一勺糞水使勁向我潑來。
我身形閃動,滴水不沾,迅速沖向遠處那個人影。
此人頭戴圓帽,帽檐遮擋月光,看不清他的面目,他見我沖過來,嘴角一挑,流露出就等著你過來的意味,手中那根翡翠色的假麒麟角猛地向我刺來。
我正要閃避,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這根假貨竟然驀然送出一小團五彩氣霧,向我迎面罩落。
我不禁吃了一驚,這是貨真價實的五彩祥云,一瞬間無數(shù)念頭閃過。
難道這是真的麒麟角?麒麟角已經(jīng)被他挖出來了?
不對,這根麒麟角散發(fā)出來的氣場,明顯跟我那根不一樣。
難道這是產(chǎn)自其他地方的麒麟角?
麒麟山雖然罕有,能結出這種玉化麒麟角的,洛城甚至是整個省都可能只此一家,但不代表其他地方?jīng)]有。
此時我也來不及多想,中過一次招的我知道麒麟角的厲害,我馬上就會陷入幻覺之中,趁著這清醒的最后一秒,我用盡全身力量,一腳踹向對方的小腹。
那人顯然沒想到我身陷五彩祥云竟然還能作最后掙扎,啊的一聲被我猝不及防地踢中,他的慘叫聲一下子遠去,被我踹飛了。
緊接著,我陷入了一幅安樂的幻境當中。
我看見麒麟山恢復了蔥蔥郁郁的樣子,所有被挖掉的山體都已經(jīng)被修復,河流也重新變得清澈起來。
吳家村的人安居樂業(yè),村前的田地一片豐收,村民們載歌載舞。
江淇鷺向我投來崇拜的眼神,在村民們祝福的目光中,我和她手挽著手走進了婚禮現(xiàn)場……
到了這里,我心中不禁升起一絲警覺,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玩意?
不過,我依然沒能從幻境當中醒來。
就在這個時候,一股極為刺鼻的氣味傳來,讓我一個激靈,一下子恢復清醒。
睜眼一看,一股黃色的液體撲面而來,差點就已經(jīng)撒到我的鼻尖。
黃毛趁我失神之際,朝我潑來了糞水。
我閃電般作出反應,身體馬上臥倒,往地上一滾,險險地避過了臟水。
他正要再接再厲,我卻馬上站起,對他大聲喝道。
“你不能站那里!”
他現(xiàn)在踏入的那個位置,是麒麟陣的泄煞之位。
麒麟陣既彌補了麒麟山被挖造成的氣場缺失,又跟那條拱形水渠一道,抵御著來自麒麟山的惡煞。
然而一個陣法始終抵不過一座大山,我沒有硬碰,而是利用了轉化之法,把接收的煞氣從某個缺口引導出去。
這個出口,便是泄煞位,位于東南角,正好把煞氣引向河流的下游,取隨水而去之象。
麒麟陣雖然還沒完成,卻已經(jīng)開始運轉,黃毛此時站在泄煞位,蒸騰而出的煞氣正在熏著他的身體,這樣下去他必遭厄運。
黃毛卻絲毫沒有察覺,還以為他腳下有什么怕被我發(fā)現(xiàn)的秘密,隨即叉腰道。
“我的地盤我說了算,你管得著?不要以為你開個豪車就了不起,我踩在我的菜地上,你這個外鄉(xiāng)人屁都不敢放一個!”
說完,他竟然直接拉開褲子,挑釁性地在上面滋了一泡尿。
這下對他來說真是火上澆油了。
煞氣分很多種,有些有靈,尤其是麒麟山這種帶著靈氣的地方滋生出來的煞氣,不宜輕易冒犯。
很快,黃毛忽然露出一個別扭的表情,然后雙手捂住褲襠,顯然是遭受了某種痛苦。
他的表情越來越扭曲,最后痛苦地轉過身去,一歪一扭地倉皇離去,口中留下一句。
“你這個神棍給我等著!很快我就要去你的墳頭撒尿!”
此時環(huán)顧四周,那個戴圓帽的人早已經(jīng)離去,四周一片寂靜。
我回到守瓜棚繼續(xù)休息,第二天天剛亮,村民們就已經(jīng)把新的一批麒麟塑像送了過來。
然而塑像剛落地,馬上有一伙人沖了過來,搬起石頭就往塑像上面砸。
為首一人,是一名頭發(fā)染得烏黑的老太太,她惡狠狠地說道。
“滾滾滾!全部都滾!你們害了我的孫子!”
“我們昨天都說了,土不能亂挖,萬一犯了太歲,只會死得更快,你們不聽,結果我的孫子……昨晚半夜就被車撞了!”
她面目猙獰,情緒相當激動,她的同伙家屬也都一邊砸麒麟一邊破口大罵。
聞言,不少村民都把目光看向我。
一名村民告訴我,這個染發(fā)老太的孫子,正是黃毛。
他被車撞了?
染發(fā)老太指著我罵道。
“你這個神棍!說話根本靠不??!昨天你不是說我們村跟橋頭村不一樣,不會出車禍嗎?結果呢?大伙都聽著的,你說,你昨天說沒說過!”
我確實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