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勾欄格外熱鬧,兩邊的房屋瓦舍到處張燈結(jié)彩,燈籠高掛,隨著夜幕降臨,燈火燃起,一股熱鬧的節(jié)日氣息濃厚了起來。
陸安平沿著熱熱鬧鬧的樂平街一路往里走去,見著了什么心怡的吃食,就停下看看,嘗上一口,心情愉快。
今日所有開銷都由如煙姑娘包了,陸安平徜徉于各個勾欄之間,好不快活。
所謂勾欄瓦舍,指的并不單單是桑家瓦子這一處,而是整整一條長街上,各類娛樂場所鱗次櫛比,共同組成的娛樂城。
所以到得中秋選花魁之夜,各家瓦子便紛紛出力,在街道中央搭建起碩大一塊地臺,等到月上柳梢時,紅牌清倌們便輪番登場。
各人表演結(jié)束后,前來瓦舍游玩的客人們便可以將事先從勾欄購買的紅籌投入心怡姑娘的籮筐中,待到最后清點,得到紅籌最多之人則為花魁。
抱著一大堆不同的吃食,陸安平回到了桑家瓦子的戲堂里,如煙正坐在這兒專心致志地背記詞曲,瞧著有些緊張。
“今年花魁競爭好像比往年都要激烈,我看到好多家瓦子門口都貼了新的招子?!标懓财綄⒁活w炒豆拋入口中,邊嚼邊念叨著。
“江州那邊有幾個紅牌北上京城,似乎是想來爭一爭這京城花魁之位?!比鐭煱欀碱^低聲說了一句,然后又趕緊繼續(xù)背記詞曲。
“哦?那這花魁之爭,豈不是好看了!”陸安平眼前一亮。
江州之地,在大新朝人心中可是天堂圣景,特別是對于陸安平這樣的紈绔子弟來說,江州簡直就是遍地綺羅,盈耳絲竹。
每個二世祖都做過一個夢,若有一天他們走在云湖邊上,定會碰見那么一位似月如霜的江州女子。
聽出他話音中的一片向往,如煙鼻尖微皺,詞曲也不背了,哼地一聲:“你便去看那些江州紅牌吧。”
“我不是那個意思,”陸安平嘖的一聲,“和這些江州紅牌同臺競技,然后將她們比了下去,這不是更顯得你花魁之名名正言順嘛!”
如煙眨了眨眼,又變得開心了起來:“是耶!”
便在這時,屋外傳來熱鬧的歡呼聲,掌聲,鼓聲,叫聲此起彼伏,兩人相看一眼,便偷偷遛上神樓,往街邊擂臺看去。
他們一眼瞧見,此刻登臺的是名黃衣女子,該是徐家瓦子里的當紅頭牌,在京城內(nèi)外赫赫有名,擁躉眾多。
她登臺之后還未表演,只微微一福,底下客人們便瘋了似地往籮筐里扔紅籌,不一會兒,竟已經(jīng)裝滿小半了!
“這就是粉絲的力量啊。”陸安平感嘆著。
看來不管在什么時候,粉絲經(jīng)濟永不言??!
兩人既然上來了,便留在神樓看了一會兒,常言道知己知彼,總歸是有好處的。
黃衣女子唱了一首常見詞曲,歌藝韻律都挑不出來什么毛病,顯然是今年花魁的有力競爭者。
陸安平看了如煙一眼,見她額頭微微有了些汗珠。
不一會兒,又是一貌美女子款款登臺,此人兩人皆未見過,但他們卻依然一眼認出的對方的身份。
身披靛青流水紋織緞薄氅,頭戴萬字紋漢白玉釧,柳眉杏眼,氣質(zhì)出眾。
“我竟想著依靠流水緞先聲奪人,誰料人家江州女子自江海而來,全身上下俱是流水緞織物?!比鐭熥猿暗匦α诵?。
她說的倒也沒錯,錦衣新緞這種東西,要的便是一個新奇,若是獨一份,那肯定加分不少。
但若是人人都有,那便顯得稀疏平常了。
江州女子上臺,雖是奪人眼球,但因為畢竟這是京城,無人識得,所以客人們都猶豫著,沒把紅籌往框里扔。
便在這時,不知道哪里跑來一名衣裳華貴的少爺,手中折扇往前一揮,便看到四五個大漢抱著整整一籮筐的紅籌過來,往臺前一倒。
眾人見了這壕奢闊綽之舉,皆盡拍手叫好,一時之間,人聲鼎沸,聲勢驟起。
“上百個散粉還是沒有一個榜一大哥頂啊,江州之地,果然富庶?!标懓财絿K嘖稱嘆著。
不過轉(zhuǎn)頭再一想,大家都是二世祖,為什么人家就能在下面一呼百應(yīng),享受萬人稱頌,而自己卻只能躲在樓上,白嫖如煙的吃食?
陸安平一臉頹喪地坐了下去。
眼見他臉上的失望,如煙以為陸安平是在為她擔心,便收拾了心情,柔聲安慰道:“花魁之爭本就艱難,你不必為此煩惱?!?p> “一定要贏她!”陸安平坐直了身子,眼中冒出炙熱的火焰。
如煙受他情緒激勵,重重地點頭:“嗯?!?p> 這樣的話,我就能白嫖花魁的吃食了,相較之下,他要花錢才能接近花魁,而我只需要白嫖。
嗯,我贏了。
……
定國府。
林氏踏過垂花門,走過曲廊畫棟,往花廳走去。
雖說定國公向來行事低調(diào)沉穩(wěn),不喜大張旗鼓,定國府過中秋,也不像其他地方那般張揚隆重,但也小心裝飾過一番。
花廳南面搭建了戲臺,戲班子正在一旁排演,花廳中擺滿宴席座椅,倒也不是宴請客人,而是林府家大業(yè)大,光是自家人便已經(jīng)差不多將花廳坐滿。
她走進花廳,無人上來搭話,她也不惱,將兩個孩子安頓好,便來到圍滿人的主座,恭恭敬敬地朝著老太君請安問好。
老太君看到她卻有些開心,招呼她坐下,又有些心疼:“瑤兒,多日不見,你竟消瘦了不少?!?p> 林氏搖搖頭:“老太君多慮了,瑤兒身體好得很,倒是您要多注意身體,近來天氣多變,可小心別著涼了。”
“我老太婆身體好著呢,”老太君擺了擺手,然后又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些。
林氏聽話地湊了過去。
老太君小聲問道:“你家那陸大江最近如何?我可聽說他差點犯下大錯?!?p> 林氏趕緊說道:“沒事的,那是有奸人所害,所幸驚羽衛(wèi)已經(jīng)查明案情,圣上只是罰了他半年俸祿。”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崩咸罩男∈帜钸吨?,最后才嘆了口氣,“唉,當初若是不讓你嫁給他便好了?!?p> “我……”林氏剛想說話,卻聽到后堂響起呼聲。
“國公到!”
一瞬間,花廳內(nèi)所有人都圍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