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去。
關(guān)于衡文的下落，捕快們一無所獲。
后來陸安平又分出一隊人馬，擴大了搜尋的范圍，但直到現(xiàn)在，捕快們也還沒回來。
他自己坐在縣衙里，皺著眉頭看如煙帶給他的卷宗。
不知不覺，天亮了。
沒過一會兒，被他要求在會同館附近待命的捕快回來了。
“瀛洲使團去鴻臚寺了。”捕快急道。
得知這個消息，原本有些疲累的陸安平一下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走！”
一眾捕快自安西縣衙魚貫而出，往會同館而去。
到了會同館，館內(nèi)副使已經(jīng)在等著他們。
“遵太子之命，會同館會盡力配合陸大人?！被蛟S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副使顯得很配合。
“還請大人領(lǐng)路。”陸安平也很客氣，會同館的副使大小是個有品秩的從九品，明面上說，和他這個無品秩的司法佐可不一樣。
副使很快帶他來到一間房屋前。
門上還掛著個牌子，秋明居。
看出陸安平的疑惑，副使道：“大使名為秋明，這是他的臥房?！?p> 嚯，大使還挺文雅。
陸安平點了點頭，推門進去。
是一間寬敞的臥室，布置倒是簡單，擺放著些簡單的文玩字畫，屋內(nèi)干凈整潔，沒有任何打斗過的痕跡。
除了一處略顯風騷的四疊屏風之外，屏風另一邊放著個寬約兩米的浴桶。
回憶著卷宗里的內(nèi)容，陸安平繞過屏風，徑直來到了浴桶邊。
尸體就是在浴桶里發(fā)現(xiàn)的。
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尸體完全浸泡在水里，身上沒有任何外傷。
“沒有外傷，周圍也沒有搏斗痕跡，死因我記得卷宗上寫的是未明……”
看不到尸體，陸安平不能對死因妄加判斷，但至少有一點很清楚。
沒有搏斗痕跡，而且人又死在浴桶里，說明大使可能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死去的。
在陸安平的認知里，這種兇案大多數(shù)時候作案者都是熟人。
熟人作案，才會導致被害人在毫無防備中死去。
可什么樣的熟人，才會熟到在大使躺在浴桶里的時候出現(xiàn)在房間里呢？
嗯……
看來這位對于京城勾欄業(yè)如此熟稔的大使并不是葉公好龍啊。
想到這里，陸安平看向身邊的會同館副使：“昨天有什么奇怪的人進入館內(nèi)沒有？”
“奇怪的人？”副使一臉困惑。
“風塵女子之類的？”陸安平解釋道。
“印象中沒有?！备笔箵u了搖頭，隨即從懷中掏出一本名冊，顯然是早就準備好了的，“所有進入會同館的人都會登記名錄，昨天來訪的人很少，如果有的話，一眼就能看出來?！?p> 陸安平接過名冊，翻開，發(fā)現(xiàn)昨日的記錄只有短短幾行。
除了兩名鴻臚寺的官員來訪，還有盧縣尉接到盜竊案來會同館詢問的拜訪記錄，剩下的就只是幾個送些瓜果熟食的商販了。
而且這些人全都是白天來訪，進出都有記錄，不可能說白天進入之后，等到晚上殺完人再偷偷逃走。
陸安平眉頭緊蹙。
按照登記名冊的說法，昨天很真就沒幾個人進過會同館。
難道說兇手真的是從西墻偷遛進去的？
他自己都有些懷疑起來。
是昨天晚上襲擊他的那兩個黑衣人？
不對。
他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
第一，當時黑衣人應(yīng)該沒有進入西墻，他們襲擊陸安平的地方，是西墻外側(cè)。
第二，以黑衣人那身裝束和上來就動手的行事風格，如果是他們動手，屋里不應(yīng)該會毫無痕跡。
第三，假如他們先殺掉了大使，那沒必要在撤離的時候多此一舉，還要襲擊陸安平，這不合理。
所以兇手肯定另有他人。
他翻看著名冊，指著那兩名官員的名字問道：“這兩人來會同館做什么？”
“使團自瀛洲而來，按大新律，一切生活起居歸鴻臚寺統(tǒng)管，每日里的行程確認也是由鴻臚寺官員決定，所以每天都會有兩名鴻臚寺的官員進入會館，一是統(tǒng)計使團的生活所需，而來則是知會使團今日的行程?！?p> 嗯，合情合理，沒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陸安平摸了摸下巴，手指劃向那幾名商販的名字：“那他們呢，和平日里有沒有什么變化？”
副使低頭思考了一陣，搖了搖頭：“沒有變化，所有水果都和往日一樣，而且在送往客房的時候，每種水果全都查驗過了，沒有任何毒物?！?p> 得了，這下毒殺也不成立了……
不，不能輕易地下結(jié)論。
在見到尸體之前，所有關(guān)于死者的死亡方式都只能是猜測。
“帶我去看看那些水果?！标懓财秸f道。
穿過長長的回廊，眾人來到膳房，進入膳房再往里，竟是一處地窖。
地窖中首先入目的是一塊塊四四方方冒著森冷寒氣的冰塊，冰塊周圍堆積著各式各樣的水果。
這就是高官貴胄們的生活了。
“還有冰窖呢？”陸安平挑了挑眉毛。
“中秋剛過，天氣時不時還潮熱，供應(yīng)給使團的水果不易保存，所以都會存放在有冰塊的地窖中?！备笔勾鸬?。
這時代擁有冰窖并非什么奇怪的事，像是皇宮王府那些地方，冰窖幾乎是必備之物，就連陸府在破產(chǎn)之前，也是有一個小冰窖的，只是后來沒錢了，續(xù)不上冰，最近也就沒再使用。
“冰塊也要每日送來嗎？”看著堆得滿滿當當?shù)谋?，陸安平不由嘆著，公務(wù)接待就是有錢啊。
副使搖了搖頭：“大約半旬會由運送水果的商販運送一批進來?！?p> “那上一次是什么時候運來的？”陸安平問道。
“好像就是昨日？”副使也有些不確定，叫來膳房人員，仔細詢問了，才確定時間，“就是昨日。”
“昨日運的冰……”陸安平摸著下巴。
“對了，剛剛膳房的人和我說，昨日大使說房間太過悶熱，曾經(jīng)運過一塊冰到房間里?！?p> 旁邊的一名捕快嘲笑道：“這些官老爺就是嬌貴啊，大熱天受不了，還要往房間里運冰?！?p> 冰？
陸安平眉頭一皺。
“回秋明居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