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標(biāo)題章節(jié)
?。ㄒ唬?p> 我是一名吊死鬼,聽聞自殺者皆不入輪回。我原本以為我會變成孤魂野鬼,但醒來發(fā)現(xiàn)一個老頭盯著我笑,他說他是控制時空的人。
我問:“輪回?”
他搖頭。
“時間?”
他搖頭。
“索我命?”
他說:“你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
哦,也對。
他說,他是可以穿梭時間的人。我大概懂了一點(diǎn),但百說不如一試嘛,從此,我過上了流浪的生活。
他帶我去了以前的朝代,說要請我吃飯。我看了看菜譜,其實(shí)也還好,本公子大都吃過,而且味道有過之而無不及。
等吃飽喝足了,他卻不見了。我身上沒帶銀兩,跑也跑不過那十幾個糙大漢,活生生挨了頓揍。
我在時空房里怪他,他笑嘻嘻地道:“我還以為你請我呢,吃完我就走了?!?p> 算了,若是以前于本公子而言,別說是他了,他九族來吃個十天十夜我也是請得起的。
后來他總算靠點(diǎn)譜,帶著我游山玩水。雖然偶爾與他淋雨趕山路,暴雪無住處。但我學(xué)聰明了,一定要看好他,雖然他總是笑嘻嘻地說,“對不住對不住”,但我看著他同我一起,心里多少也有點(diǎn)安慰。
只是我不能時時眼睛都長他身上,于是這災(zāi)禍就來了。
這次,他竟然把我運(yùn)來閻王殿了!
他匆忙走時說,下冰雹了時空房頂不住,他先回去修好了就回來找我。
算了,叫不住他。末了我大喊道:“修好了,一定要回來接我?。 ?p> 他沒回頭,也不知聽沒聽見。
我腹誹,這么就把我運(yùn)到這兒來了呀。
我是吊死的,入不了輪回,萬一這閻王爺發(fā)現(xiàn)了我,一個心情不好,將我打入十八層地獄可如何是好。
來不急細(xì)想,前方突然走來了一群人,哦不,可能是鬼魂。他們是來找我的,我自然不會傻到想要螳臂擋車,所以乖乖地跟他們走了。
來到一個殿堂,我抬頭看了看上面坐著的人,我猜他應(yīng)該就是閻王。
在我們凡間說印堂發(fā)黑是不好的征兆,而上面坐著的那位豈止是印堂發(fā)黑啊,我想他若是晚上不出聲響的從我正前方走來,我都不一定能看見。
還有那額頭,又大又突凹凸不平。我搖了搖頭,還真是個短命的面相。但又忍不住替賞,短命鬼管短命鬼也挺好,道同可相為謀也。
所以我這個吊死的短命鬼現(xiàn)在正在想著該如何逃脫。
他用手里的驚堂木敲了敲桌子,問道:“堂下所站何人?”
我回:“李書晨?!?p> 和老頭在一起游玩的這幾年里,他從未叫過我本名,現(xiàn)在這名字由我自己口中說出,倒還有些不適應(yīng)。
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讓鬼魂們帶我下去安排住處。
倒也還算客氣,我心暗喜。
但樂了沒一會,我就懵了。
怪不得閻王會長成那樣,這地府還真是不養(yǎng)鬼魂啊!
我剛進(jìn)院子就覺得陰暗潮濕,推開門后我霎時就出來了。屋內(nèi)霉氣直沖我鼻里灌,那些鬼魂在旁邊待著還讓我進(jìn)去看看,畢竟他們是東道主,而且此時是敵是友還不知。
我訕仙地笑了笑,只能放慢呼吸,強(qiáng)忍著走進(jìn)去。
其中一個鬼指著暗到發(fā)霉的床說,“你今晚就在那睡”,又拿起上面的被褥抖了抖。聞到空氣中飄來的味道我實(shí)在是忍不住了,跑出去吐了幾口清水。
我聽到嘻嘻嘻的聲音,應(yīng)該是他們在身后笑我吧。
這閻王對我也算盡了地主之誼,吃的住的都安排上了,只是這地府我實(shí)在是待得不太慣。
這里光線暗淡,到的地方?jīng)]有一處不潮,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菜,給我吃的東西全是濕的,而且上面顯的還是霉水,實(shí)在難以下咽,我的房間各處發(fā)霉,實(shí)在難以入眠。
我正在這園內(nèi)逛,但感覺頭暈得厲害,應(yīng)該是這幾天來一直沒吃沒喝沒睡的緣故。
我找了一處石凳坐下來,緩了緩,本來是想趴在這歇會,但看見前面有個冒著霧氣水顯白色的湖,我真想看看現(xiàn)在的自己到底什么樣子。頂著頭暈走了過去,我想面黃肌瘦應(yīng)是如此了。
我俯下身子看水中的倒影,兩頰微陷,雙眼無神。正想再看得細(xì)致些,水里卻開始冒泡了,我還在想怎么回事,突然被一股子力拖了下去。
我不會水,只能亂舞手腳,當(dāng)感覺快要窒息時,突然又有一股子力將我往上提。
本來就覺得頭暈,現(xiàn)在鼻子里又嗆了水,我感覺全身無力,腦中一片混亂。
這時有個柔柔的女聲喊道:“公子?公子你沒事吧?”
她一直在喚我,我勉強(qiáng)著睜開眼,正想道謝,突然一個泡得發(fā)脹的大綠臉映入眼簾,我往后仰了仰。
那張大臉又開口了:“公子,你別怕我呀?!?p> 什么?!敢情是她拉的我?!
我本來就精神不佳,再加上睜眼被這水鬼一嚇,倒吸一口涼氣,又暈過去了。
待再醒過來時,我已安然無恙地在岸上躺著了。湖水依舊泛著霧氣,但水鬼已不在,我手撐地面正欲起身,摸到有個硬物,拿起一看,是塊白玉佩,我曾見過。
午間曬完衣服后,我就去菜地里除雜草了。
這地府的陽光還真是一縷難求呀,每天都要挑著點(diǎn)去洗衣物。
老頭到底什么時候來,我坐在田間休息時想,一個多月過去了,我每天種菜做飯曬被褥,這都快成我家了。
看來,時空房被冰雹砸得不輕啊。
回院子的路上有些樹,下午我經(jīng)過時,其中一棵樹上突然掛下個人頭來,我打了聲招呼:“下午好啊,我正準(zhǔn)備回去做飯,一起去吃點(diǎn)嗎?”
“啊,不用了,謝謝?!?p> 說完,那顆頭又藏回樹里去了。
我已經(jīng)數(shù)不清這是第多少回了,自從我來這后,每天都會有不同的鬼魂,隨時隨地的出現(xiàn),最開始我還不太適應(yīng)會被嚇到,到現(xiàn)在我都能和他們嘮家常了。
不過那天晚上,好像有些不太一樣。
我收完衣物回去發(fā)現(xiàn)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飯菜,雖然平時是有些鬼魂會在我身旁晃來晃去,但從未幫我做過事。東西我一點(diǎn)也沒吃,全都倒掉了,我也不愿再做了,最后連碗也沒洗,反正我也不是沒挨過餓。
晚間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有風(fēng)吹來,我裹緊了被子,之后又覺得后背好熱,好像是有什么東西在靠近,我瞬間清醒了。
這時,耳邊傳來一陣柔柔的女聲:“書晨,讓我來服侍你吧?!?p> 想起之前那個綠臉?biāo)恚乙患れ`,瞬間跳下床來。
她好像被我突然的舉動給嚇到了,轉(zhuǎn)過身來,一臉惶恐的看著我。
“公主?”我遲疑地說出口。
她好像沒有反應(yīng)過來,兩眼直直地看著我。
我才發(fā)現(xiàn)她此時衣不遮體。
“旁邊衣柜里有干凈的衣物,如果公主不嫌棄的話就穿上吧。”說完這句話我就出去了。
平時在鬼魂堆里多想見個正常人啊,但如今碰見個熟人我卻跟逃命似的。
我不禁苦笑,你啊,金枝玉葉,想要什么樣的人沒有,為何就偏偏看上了我呢...
?。ㄈ?p> “你在這過得可還好???”
老頭問這句話的時候我正在園內(nèi)逛,之后我從身后的假山里將他拎了出來。
“你還好意思問我過得這么樣?你這么現(xiàn)在才來??!”
公主好像就在我院內(nèi)住下來了一樣,每天都能看見她,我只能回歸之前沒有床睡的日子了。但每晚都來這石凳上歇歇,倒也還好,有時也和上岸的綠臉?biāo)砼笥颜f說話,反倒覺得比之前有生活氣息多了。
我正想繼續(xù)向老頭訴苦,但他一副笑嘻嘻的樣子突然道:“看你過得還挺好我就放心了?!?p> “什么?”我不解。
我還沒搞清楚狀況,他就畫出時空門了,回頭道:“房子是修好了,但目前兩個人住還是不行,你就先在這待會,我之后來接你?!?p> 最后丟了句,萬事小心。
“我不介意擠...”
呵,跑得可真快。
原來只是短暫的讓我欣喜一下。
但從那之后我又等了他一個月,還是沒有消息。
結(jié)果最后他沒等來,許久不見的閻王爺?shù)故莵砹恕?p> 他進(jìn)來后所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聽聞你對某些女鬼行不軌之事?!?p> 我嗤笑一聲。
“跟我們?nèi)サ乩我惶税??!?p> 我和上次一樣,沒有言語便和他們走了。我一直都知道,在地府就和凡間一樣,權(quán)力永遠(yuǎn)掌握在最高層手里,他們說什么就是什么。我可以守規(guī)矩,只是...
“李公子請吧?!?p> 我雙腳一踏進(jìn)去,獄卒就將門給鎖了。之后找個墻角坐下,便睡著了。
好久沒睡得這么安穩(wěn)了,這牢獄鋪的稻草比我那發(fā)霉的床舒服多了。之后送的飯菜也看著挺香的,只是我一口沒吃,送的水也沒喝過。
有天,獄卒看不下去了,說道:“都過去這么久了,你吃吧。雖然不是人不會再死了,但好歹補(bǔ)充一下體力呀?!?p> 是啊,都過去這么久了,我身體是挺難受的,那閻王別說是叫我上堂審個清楚了,他連這地牢都未來過。
我想賭一把,賭公主與閻王不是一伙的。
我端起了碗。
但,我賭輸了。
那晚吃完飯菜后,睡覺時我感覺渾身發(fā)燙,口干舌燥。之后就又聽見了那句:“書晨,讓我來服侍你吧。”
感覺越燒越燙,我快無法控制自己的意識了,正想欺身而上時,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一道青光,我全身乏力,恍惚間感覺自己被人一把抱起...
?。ㄋ模?p> “多謝兄臺昨晚收留?!蔽蚁蛩笆中卸Y道謝。
眼前人一襲素色青衣,挺拔如松柏。淡淡回道:“不必?!?p> 之后我出來散步的時候,趁機(jī)和那些之前總在我身邊晃來晃去的鬼魂打聽了一下昨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他們說,那人好像是個大人物,閻王爺在他身邊時臉上總在笑。昨晚一來就跟閻王說,他心情大好,希望能大赦地府。
綠臉?biāo)砼笥颜f:“所以他們就去了地府,其他鬼都走了,就你還在躺著,之后不知怎么的,那個大人就把你給帶走了。”
就把我給帶走了?那我當(dāng)時是否衣冠不整?公主呢?
既然大赦了,那我就可以回自己那個潮濕的住處了。我起身時感覺全身發(fā)酸微痛,看來閻王爺挺舍得下藥呀。正欲抬腳,過來了兩個人,他們說,他家大人有請。
我目前還不清楚閻王爺接下來會做些什么,現(xiàn)在又來一個敵友不明的人,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我看著桌上擺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呢S盛菜肴,原來凡間的菜品地府也是做得出的。
那位大人開口道:“你別怕,我昨晚發(fā)現(xiàn)你時,你全身發(fā)燙,應(yīng)該是病了,當(dāng)時情況緊急,我便將你帶到這了?!?p> 我:“...”
全身發(fā)燙,病了?我到底該不該告訴他,那其實(shí)是我吃了媚藥后的癥狀而非病了呢?
正欲看看他正經(jīng)的模樣,而此時他也正好抬眼,四目相對。
我突然感覺此刻全身比昨晚還燙。算了,這等污穢之事怎能對他說呢。
我咳了咳后道:“那,我昨晚鬧了嗎?你是怎么給我降下來的?”
他突然起身:“公子身體本來就不差,只敷了兩條帕子就安穩(wěn)睡了。在下還有事要辦,公子慢慢享用?!?p> 等走到了門口又突然回頭,“聽聞公子擅長種菜,不如,府后勞煩公子養(yǎng)菜,在下提供吃住,如何?”
我沒有思量,直接回道:“好。”
這府邸可比我那小破院子好太多了,這樁生意很劃算,而且,我也想看看這位大人物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
“看來公子名不虛傳啊,我能請到你來府邸還真是榮幸。”他不知何時站在我身后說到。
我看著眼前的菜地笑了笑:“這個過程其實(shí)挺有趣的?!?p> 他又道:“那日后公子若是有機(jī)會去我住處,可否也幫在下打理一片菜園?”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
走時,我瞥見墻頭上伏了一個鬼魂,它看見我就馬上下去了,我嘴角揚(yáng)了揚(yáng)。
看來閻王還真是怕這位大人物啊,我來這之后,那些想嚇我的鬼魂一個個都不見了,監(jiān)視的也變得小心了許多。
?。ㄎ澹?p> 這天我去園里逛,那綠臉?biāo)砼笥褑栁抑恢赖馗镒罱奶摴韨髀劇?p> “什么?”
她聽我這樣問一臉驚訝,“你不知道啊?就大赦地府開地牢那天,把虛鬼的小跟班們?nèi)懦鰜砹?。也不知道那深牢里的獄卒是怎么看的門,竟讓那些小跟班把虛鬼給放出來了?!?p> 之后她又和我說,這虛鬼可不一般,名頭大著呢。之前地府出過一次事,鬧得天翻地覆的,當(dāng)時別說是各處鬼了,就連閻王都怕,之后還是閻王上天請了幾位大神仙來,才降服的。
虛鬼竟如此厲害,那他到底干了些什么...
這話我還沒問出口,水鬼身后的假山里突然沖出來一團(tuán)黑物,直向她撲去。
我看著他將手往水鬼嘴里塞,拖出一串內(nèi)臟,雙手捧住,吃了起來。
水鬼的臉本來是脹的,如今變得十分扭曲。
我坐在她對面,看著這一切,卻是無能為力,頓時覺得心里堵得慌。
他吃完后,眼睛直直的往我看,此時我的腿是軟的,只能看著他,什么也干不了。
突然,我覺得腳底懸空,被人拎了起來。在空中我看著那虛鬼一路抓鬼魂,提出他們的內(nèi)臟,再之后就不記得了。
......
“醒醒?”
聽見一陣柔柔的聲音,好像是在喚我,勉強(qiáng)睜開眼來,“公主?”
她道:“你就在這待著,不要出去,會沒事的。”
我點(diǎn)點(diǎn)頭。
恍惚之間我記得她走前最后說了句,“我對不住你?!?p> ......
我再睜開眼,看看四周覺得很是熟悉,是他的府邸。而此時他身著一襲素色青衣,背對著我,挺拔如松柏。
“你醒了?”
“...”
“放心吧,虛鬼已經(jīng)被關(guān)回深牢里了,沒事了?!?p> “...”
“幸好你是吊死鬼,死前內(nèi)臟膽汁都已吐凈,他才沒這么容易發(fā)現(xiàn)你?!?p> 我抬眼看他:“那些內(nèi)臟被吃了的鬼魂,他們該怎么辦?”
他頓了頓道:“算是真正的消失了?!?p> 真正的消失了...
其實(shí)那個綠臉?biāo)泶彝玫模贿^是受了閻王的命令來嚇嚇我罷了。所以我才會和她做朋友,這樣她就既不用違背自己的本意,又不會被閻王懲罰了。但如今...事事難料啊。
那天,我沒吃晚飯。
之后傍晚他坐在我房內(nèi)品茶,他問我:“這茶你可還喝得慣?”
我道:“來這地府后我處處被針對,有的喝就不錯了,還挑什么?!?p> 他不語。
我從懷中取出白玉佩放在桌上,“多謝兄臺屢次救命之恩。”
他笑而不語。
之前吃霸王餐,被那十幾個糙大漢圍著踢,我反抗不了,只能抱著頭。突然聽到一聲,“這錢我來出?!?p> 那日我抬眼看他,一襲素色青衣,挺拔如松柏。
當(dāng)時風(fēng)過柳葉梢,吹得我的心也微晃了。
他那日的行頭,我全都記下了。
所以被水鬼拖下水得救后撿到的白玉佩,我一眼就看出來是他那日系在腰間的。
我問他:“你可知我為何是吊死鬼。”
他品茶不語,我便自問自答了。
他就坐在那兒,一襲素色青衣,挺拔如松柏,靜靜地聽我說著荒唐前世。
(六)
我叫李書晨,爹娘都是開國將軍,我也算是個富家子弟,只可惜他們?nèi)サ迷?,在一場?zhàn)事中都殉國了,之后我便和姨夫姨母他們住在一塊。
我是功臣之子,圣上每年給的獎賞都不少,姨母他們也只有在那個時候才會給我賠笑臉了,平常都不太管我,不過他們住的是我爹娘的將軍府,所以就算是愛嚼舌根子,也多少避著我點(diǎn)。
但在我吊死前的兩個月,他們突然像換了個人似的。不僅對我好言好語,還關(guān)懷起我的吃穿方面了,我原以為他們終于當(dāng)我是個親戚,直到從宮里來了道賜婚我和公主的圣旨。
他問:“那你是因你的姨夫姨母而死,還是因那道圣旨而死?”
“都有吧”,我淡淡答道:“那些親戚就像是夜里的蝙蝠,逮住你了,就要將血吸個干凈。所以我不愿再看他們享著本該是我爹娘所享的福。違抗圣旨,圣上就算不賜死,他們也一定會被搬出將軍府?!?p> 他頓了許久后又問:“那公主呢?”
“我不知道,小時我入宮同她玩得很好,但那也只是兄妹之情?!?p> 說來也怪,我并不討厭她,但一聽聞她要與我成親我便十分抗拒,就連寫的遺書上也只有八個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但我不知她竟然也在地府里,而且還和閻王有干系。
我干笑道:“還真是世事難料啊?!?p> 他拿起茶杯品了一口后問道:“那我呢?”
屋里不算太亮,就桌上兩盞燭,燭火微黃淡淡地灑在他臉上,我看著他雙眸,深黑色瞳孔如品質(zhì)極佳的墨,里面印出的光又像是墨蘸進(jìn)了水里,燭火搖擺不定,里面的墨水泛起了漣漪。
而如今這雙漆黑如墨的眼睛離我只有咫尺。
這次我沒有誤食媚藥,清醒得很。
我說的最后一句話是:“你輕點(diǎn),別像上次那樣狠了?!?p> ......
地府陽光一縷難求,而第二天早上那一縷不偏不倚的灑在了我臉上。
我抬眼看四周,還是那熟悉的小破屋,只是家具被褥和各處角落的霉氣都散盡了。
我剛洗漱完就聽見外面敲鑼打鼓,正欲出去看怎么回事,門就被推開了。
閻王進(jìn)來笑道:“李公子醒了啊?!?p> 我淡淡瞥了一眼。
見我不應(yīng),他干笑兩聲又道:“李公子還真是恩怨分明啊。那既然如此,公子在我們地府住了這么久,也是時候報答收留之恩了吧?!?p> 我笑了笑道:“那是自然,看這架勢你也是有備而來。說吧,要把我賣給誰?!?p> “公子說話別這么難聽”,他道:“人家是治虛鬼救了地府的大恩人,她只要你一人,這該是你的福氣?!?p> 我嗤笑,而后隨他出去,騎上了馬。
......
我站在巖漿旁,手里握著那塊白玉佩。閻王和公主都在十步外勸我不要想不開。
這地方是那位綠臉?biāo)砼笥迅嬖V我的,若是我跳下去,那下場應(yīng)該就和她一樣了。
本公子騎術(shù)甲等,剛才叫了個鬼魂朋友亂入,馬兒受了驚,我趁機(jī)轉(zhuǎn)換方向來了這里。
公主問我:“你就這么不愿意娶我為妻嗎?”
我淡淡笑了笑:“寧為玉碎,不為瓦全?!?p> 而后看了看手中的白玉佩,想起那勾我魂的人昨晚在耳邊所說之話,“山水有相逢,你且大膽去做,我們總會再相見的?!?p> 也不知他是不是在騙我,但如今,我別無他法...
眾人無計可施,只能看著我縱身一躍...
?。ㄆ撸?p> 文一一把收起手中的搖扇,嘖嘖兩聲后道:“這天上人間,嗯...再加個地府,也就只有你李書晨敢這么干了?!闭f完他哈哈兩聲,又打開扇子搖了起來。
我不屑于他這副看熱鬧的樣子。
他又道:“聽那些仙娥說,李神仙你當(dāng)時可豪氣了,嘴里大喊,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然后就縱身一躍去了凡間,那架勢,誰也攔不住?!?p> 我忍不住了:“呵,我還要多謝某位嘴饞的神仙去王母娘娘的蟠桃園偷吃了兩個果子,被發(fā)現(xiàn)后禁足了一個月。”
文一聽后心虛不敢看我,我乘勝追擊又道:“多謝文神仙,讓我下凡后吃盡苦頭,也沒誰能與之商量對策。”
他自知理缺,忙道:“快走吧快走吧,天帝等著呢。”
我笑了笑,拂袖往大殿走去。
天帝在殿上坐著笑道:“李愛卿受苦了?!?p> 我道:“就當(dāng)是歷劫了,無妨?!?p> ......
出了殿門,文一同我念道:“他自己將他妹妹寵得無法無天,還害得你搭了進(jìn)去,就一句受苦了就完了?”
我安撫他,讓他別受氣。
此時閻王走過來道:“文一真君,書晨道人。”
文一不耐煩的看了一眼,我問:“閻王可有什么在殿上沒說完的事情?”
閻王聽我輕聲細(xì)語的,好似受寵若驚:“倒也沒什么大事,就是來向您道個罪,先前在地府...”
“哦”,我笑道,“你不提我都快忘了,我剛才也已經(jīng)在殿上說了,就當(dāng)是歷劫了,無妨。”
閻王立馬道:“多謝書晨道人,多謝多謝。”
看著他走了,文一又道:“這閻王不就是仗著他背后有天帝嗎,你之前說他一句短命鬼的面相又怎么了?你可是佛祖的人!小氣腸子,看你到了他的地盤就針對你?!?p> 我讓他別說了,“這話以后別說了,免得讓有心的聽了去?!?p> 他問我怎么下了一趟凡性子倒還變?nèi)崃恕?p> 想起在地府被公主從虛鬼手中救下后,她說的那句對不住我。
我問文一:“你真以為天帝是好心好意的對他那同父異母的妹妹?”
文一:“李神仙有何見解,在下愿洗耳恭聽?!?p> 我笑著搖搖頭,“我能有何見解,不過是看他竟然愿意讓他妹妹一個姑娘追著我不嫌辛苦罷了。”
文一笑笑:“莫非是看她現(xiàn)在被靈山大佛收去做了門下弟子,你心疼了?”
我笑著搖頭不說話。
這位天帝同父異母的妹妹在天上鬧翻了,讓眾神仙都以為她喜歡我,但其實(shí)在凡間,在地府,她一位法術(shù)高強(qiáng)的神仙,如何奈何不了我一肉身之軀,不過是她不想罷了。因?yàn)樗龔氖贾两K,真正看中的都是我背后的靠山。
我是佛祖的人,她只要?dú)w了佛門,天帝就算是想管,也奈何不了她了。所以文昌帝君介入其中時,天帝并沒有要管的意思,因?yàn)樗?,這是機(jī)會。
但他一定想不到,這顆制衡的棋子竟操控了全局。
文一用手肘拐了拐我,“你看,文昌帝君。”他指了指從殿門出來的那個背影,“你知道嗎,這天帝的妹妹能去靈山大佛門下多虧了他,也算是替天界除害了。沒想到無法無天的人,到頭來栽在了他手里,說來你還該謝謝他呢,不然就算是你上天了,估計天帝的妹妹還是會糾纏你的。”
我看著那身著一襲素色青衣,挺拔如松柏的背影。我猜他與天帝妹妹應(yīng)該是在制衡虛鬼那天商量好的。不過,他是出于好心,還是別有用心呢?
我從懷中拿出白玉佩看了看。
文一道:“你之前不是老和我說這文昌帝君品味不俗,高眾神仙一等嗎?聽說他最近在府邸的后院里施法騰出了一片菜地,但他自己不種菜,說是等有緣仙使去...”
我笑了笑,拂袖而去。
文一在后面問道:“你去哪兒???”
我回:“回去拿鋤頭?!?p> 如今我就將這緣分送到你面前去,看你接不接。
反正大家都是神仙,有的是時間。
后記:
這天我和文一去時空房,看著老頭,我道:“多謝時渡仙人照顧。”
他笑了笑:“書晨道人莫怪我送你去了地府才是。”
我回:“歷劫必經(jīng)之地,無妨?!?p> ......
文一是個喜歡玩的,我想將他二人放在一塊應(yīng)當(dāng)是眾人歡喜。
文昌帝君問我:“你說的眾人里,是不是也包含了你我?!?p> 我回:“種菜呢,講究靜下心來,文一太過吵鬧在這不合適,不合適?!?p> 他不語,只是盯著我看。
我不敢看他,繼續(xù)除雜草。
我們都知道,那天菜地里,有位仙使撒了個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