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 同生共死
張猛和永安鏢局的其他鏢師特意分在了兩個距離較遠的區(qū)域。
王捕頭親自帶張氏來到牢房內(nèi)。
見到張氏,十幾名鏢師齊刷刷站了起來。
“夫人,你怎么來了?難道是他們抓你進來的?”
一名鏢師惡狠狠朝門外的王捕頭瞪了一眼。
“這幫朝廷的走狗真是卑鄙下作,竟連婦孺都不放過?!?p> 張氏忙道:“各位誤會了,我不是被關(guān)進來的,而是有要事要找你們相商?!?p> “夫人請說?!?p> 張氏眼眶泛紅,一臉悲痛道:“張猛眼下已經(jīng)認罪伏法,但他卻不肯將你們供出來,劫持糧草是要連坐三族的,我們張家一家老小都要淪為階下囚了,我一條賤命死不足惜,可你們大哥膝下還有一雙兒女,珊兒正值豆蔻,很可能會被賣去青樓為妓,我實在不忍她因父親犯下的錯誤而葬送自己的一生啊?!?p> 說到痛處,張氏哭的越發(fā)難以自制。
十幾名鏢師著實震驚不已。
“大哥認罪了?這不可能吧?”
糧草已經(jīng)送去一個十分安全的地方,只要官府沒有找到糧草的下落,他們死不認罪,朝廷也拿他們沒辦法。
大哥怎么可能這么快就認罪了?
張氏在孟長笙和韓郎中一番成功洗腦后,堅信張猛已經(jīng)認罪了。
“是真的,那糧草今日傍晚時分全都押運回了縣衙,是我親眼所見?!?p> 張氏如此一說,本就是一眾武夫的鏢師們,頓時也沒了懷疑。
“大哥竟然獨自攬下所有罪責(zé),我們作為同生共死的兄弟,豈能讓他一人為我們頂罪呢?”
“大哥平日里待我們不薄啊,如今既然事已至此,我們絕不能拋下大哥一個人面對?!?p> “對,我們兄弟要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
約莫一刻鐘的功夫
韓郎中與孟長笙趕去牢房,分別審訊了十四名永安鏢局的鏢師。
他們對劫持糧草一案供認不諱。
孟長笙詢問幕后主使者是誰,他們卻并不知情。
“我們只聽從我們大哥張猛的差遣,他說有一個讓兄弟們發(fā)財?shù)臋C會,問我們干不干,只要事成之后,每個人能得到一百兩的好處。而且大哥說這件事做的很隱秘,官府的人根本查不到兄弟們頭上來?!?p> 大夏的一百兩相當于現(xiàn)代的二三十萬,對于一個普通百姓來說,絕對是一筆不小的誘惑。
干一票吃十年,這句話并不夸張。
一個能達到溫飽線的家庭,一年的總計開銷也就不過十兩銀子。
韓郎中問道:“為何你們?nèi)绱撕V定官府的人找不到這批糧草的下落?”
被審訊的鏢師神情略顯得意。
“我們大哥可是張員外的義子,張員外則和王知府是姻親關(guān)系,我們劫持了那匹糧草之后,直接送去了張家糧倉內(nèi),張家乃是長平縣首善之家,坐擁千傾良田,糧倉里的糧食堆積成山,我們將劫持來的糧草藏在張家糧倉,誰又敢斷定這里面的糧食是張家的還是朝廷押運的糧草呢?”
此人以為糧草已經(jīng)被送去縣衙,所以對于糧草藏身何處并未有所隱瞞。
然而他不知的是,糧草的下落并未找到,他這一番話著實幫孟長笙解決了最大的麻煩。
孟長笙和韓郎中交換了一劑眼神。
二人皆從彼此眼神中看到了深意。
這個案子和張萬里脫不了干系!
最終十四人的供詞基本一致。
孟長笙將所有供詞精簡總結(jié)了一番。
其一、他們只是聽命行事的人,對于幕后主謀是誰并不知情。
這一點,就只能放在張猛身上了。
第二、糧草在張家糧倉內(nèi)存放,這么大的事情,張猛必然和張萬里提前就通過氣的,以此推斷,張萬里也是同伙之一。
第三、背后主謀很可能身居要職,這一點孟長笙并沒有和韓郎中提起。
不過她料定,韓郎中此刻心里應(yīng)該也是這個想法。
繞回最初的話題,什么人敢在天子腳下打糧草的主意?
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目的并非求財。
仔細想不難推敲,若是求財,劫持商旅的貨物是嫌罪責(zé)輕了還是嫌貨物不香了?
年年都有匪寇劫持路過的商旅,但匪寇們至今逍遙法外。
比起劫持糧草,把主意打在這些沒有背景的商賈身上才更穩(wěn)妥。
所以,何必鋌而走險呢?
既然不是求財,那目的自然就要往另一個方向去思考了。
大夏建朝已經(jīng)兩百八十余年,學(xué)過前世歷史的孟長笙深諳此道。
一個皇朝從建立到結(jié)束,很難超過三百年這個死亡定律。
從秦朝滅六國大一統(tǒng)后,大漢四百多年間出了王莽這號人物篡權(quán),生生將大漢割裂成了西漢和東漢。
隨后的唐、宋、元、明、清也都沒有逃過三百這個神奇的數(shù)字。
?。ㄋ纬僖皇拍攴直彼魏湍纤危纤沃皇瞧步?,算不上大一統(tǒng)的王朝。)
借古鑒今,從《隴西志》內(nèi)兩千年的皇朝更迭中,依舊是這個神奇的規(guī)律。
大夏的前朝為晉朝,與前世的漢朝有些類似,先后分前晉和后晉,總計四百八十余年。
并且后七十年間出現(xiàn)了諸侯割據(jù)的現(xiàn)象,最終大夏先祖皇帝挾天子以令諸侯,打著“清君側(cè)”的名號實現(xiàn)了大一統(tǒng)皇朝。
從當下的大環(huán)境來看,這大夏的氣數(shù)早已露出衰敗之象。
自古便有說法:天下大亂前,天象必與之呼應(yīng)。
如今來看,三年倒春寒致使大批田地減產(chǎn),南方又遇旱澇,災(zāi)民無家可歸、四處乞討。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在這個時代屢見不鮮。
北有女真、南有中山巫神國蠢蠢欲動,西邊古剎國更是要求大夏子民信奉婆羅多門佛教,并想強制讓大夏立婆羅多佛門為主教神。
能用命令的口氣,可見大夏在古剎國眼中,早已不是鼎盛時期的大夏王朝了。
仔細分析這些大背景,便能預(yù)知到未來的大夏注定要有一場腥風(fēng)血雨。
不過,這和她有毛關(guān)系?
若說唯一的關(guān)系,到是激發(fā)了她要多賺點錢,搞一個狡兔三窟,等這里真的亂了,她好跑路。
思路飄遠了,孟長笙拉回延伸的腦細胞,回到本來問題上。
這個案子的水很深,有極大可能涉及到了朝堂上的袞袞諸公,有甚者,還和北疆叛亂有關(guān)。
自古有云: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可見,在兩兵交戰(zhàn)時糧草補給有多么重要。
若切斷敵軍后方糧草供給,勢必會引起敵方內(nèi)部混亂。
這種下作的操作,在前世的歷史舞臺屢見不鮮。
孟長笙隱隱有一種預(yù)感。
如果弄清糧草被劫一案的背后真相,她的小命可能就不保了。
想到此,背脊倏然一陣冷風(fēng)嗖嗖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