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邪祟幺兒來玩耍
第二天半夜。
陳風(fēng)依舊將那具半成品鐵線陳從虛空梭中弄出來擺弄。
第一眼,陳風(fēng)就拎起了眉心。
這鐵線陳看上去不一樣了。
至于哪里不一樣,陳風(fēng)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似乎一天半夜過去,鐵線陳開竅了,原本木訥的神情,居然隱隱泛春意。
陳風(fēng)左看右瞧,總感覺怪怪的。
遮眼一開,探個究竟,也沒瞧出古怪。
“你是豬嗎?”
聽到鐵線陳開了口,陳風(fēng)心里舒坦了,噢,味兒對了,還是這憨批沒錯。
陳風(fēng)繼續(xù)施展煉尸秘法,同時給鐵線陳嘴里塞丹藥。
“呸呸呸,不好七?!?p> 咿?
陳風(fēng)捏著丹藥好奇打量,自己沒教鐵線陳說話,這廝含糊著嘴,說出了一句“不好吃”。
陳風(fēng)還以為喂人丹藥出奇效了,當(dāng)即就指著自己鼻子。
“我是陳風(fēng)?!?p> 鐵線陳有學(xué)有樣,戳著自己鼻孔,“我是陳風(fēng)”。
“對對對,你是陳風(fēng)?!?p> 鐵線陳點著頭,手上動作卻是直搖擺,伸手一指陳風(fēng),“不不不,你是陳風(fēng)?!?p> 陳風(fēng)心就樂開了花,暗道一聲“成了”。
“打今兒起,你就是陳風(fēng)了。”
“我是陳風(fēng)?”鐵線陳指著自己鼻頭,狐疑半響,忽又恍然,重新指向陳風(fēng),“那你是豬咯?”
嗨!這回不說你是豬啊,改了個字,啊字變咯字。
行啊,還知道變通,陳風(fēng)造人這就算成了。
至于鐵線陳在虛空梭里鼻孔插角先生鉆入墳?zāi)?,遇上了什么古怪的奇遇,他哪知道?p> 陳風(fēng)給鐵線陳好一番教導(dǎo),半宿沒睡,煙熏妝都出來了,總算把這經(jīng)??陬^禪掛著“你是豬啊”的鐵線陳給教導(dǎo)得有模有樣。
保險起見,陳風(fēng)決定多觀察幾日,白日里稱魂薅羊毛拖著時間在稱房補(bǔ)覺,夜晚趁四周鼾聲如響雷的時候,把鐵線陳放出來上晚自習(xí)。
如是三番,直到看不出端倪來,陳風(fēng)這才放心。
心里琢磨著,這世道不太平,造一個鐵線陳,如果遇到危險什么的,還能給自己當(dāng)個替身擋擋災(zāi)。
陳風(fēng)半夜在這造鐵線陳。
京都。
雨前巷。
大槐樹下。
蹲著一個鬼鬼祟祟的人。
這人面無表情,神情全無,全神貫注盯著四周。
借著朦朧月色,依稀看出真容。
不是北斗科天璣組組長曹丘臣,又是何人。
他半夜不睡,蹲在這里做什么?
看他謹(jǐn)慎的樣子,貌似在防范什么東西。
正直此時,大槐樹下一土坯房亮起了光。
悉悉索索穿衣的聲音,還有孩子的嘀咕。
“娘,我餓?!?p> “娘,我夢到吃席了?!?p> 一男一女兩童聲,男聲還在變聲期,音調(diào)雌雄莫辨,女聲朦朦朧朧,明顯能聽出來瞌睡沒睡飽,說話帶嘟嚕嘴。
一帶著怨聲的中年女低音,數(shù)落的聲音傳了出來: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爹那個砍腦闊死的,說是去跑馬幫,幾個月不見人,托你曹叔叔稍的銀子,還不夠你們兩張?zhí)炜幼臁!?p>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要是幺兒還在,我看這個家,全餓死拉倒?!?p> “哭哭哭,嚎喪嗎,啊,我還沒死呢。”
“燕老大,說你呢,你撇嘴瞎嘀咕啥?頂嘴是不?皮又癢癢了?”
“燕二妹,就你能掉貓兒尿,再抹一個試試?”
中年婦女罵罵咧咧,嘴上說著違心的話,擦擦手卻是去了廚房生火熱稀飯。
不消小會,半鍋子底的稀米粒紅苕稀飯就被中年婦女用瓦罐盛了端上桌。
中年婦女邊張羅咸菜,還邊數(shù)落呢,“咯,喂豬了,趕緊吃,養(yǎng)肥了過年好宰。”
“娘,你也吃呀?!蔽镂锏暮戎嗦?,女童破涕為笑的輕喚。
“我吃小碗,二妹和娘吃大碗?!弊兟暺诘哪幸?,聲音一大,就突變成了破鑼嗓。
“娘要吃還等到你們兩個小兔崽子?我早熱粥的時候就吃過了,你們吃?!敝心陭D女咽著嗓,不耐煩補(bǔ)了一句,“小孩子家家的吃什么咸菜,吃多了頭發(fā)發(fā)黃,這是大人吃的,給我,我吃?!?p> 那哪里是什么咸菜,分明就是麥麩糠泡的酵糟水。
曹叔叔?大槐樹?大的是兒子?小的是女兒?幺兒沒了?家中沒有主家?
可不就是五號大叔家人。
中年婦女嘴里那個砍腦闊死的,去跑馬幫的家伙,指定是跛腳的五號大叔沒得跑。
不過,曹丘臣這冷面上司,半夜蹲人墻角算怎么回事?
聽小孩子的對話,這一家是認(rèn)識曹丘臣的,而且還挺熟。
不消多時。
屋內(nèi)吃東西的動靜,鬧出了幺蛾子。
破損帶洞的方桌旁,一大兩小,默不作聲,只顧著吃。
食不言寢不語,這不是挺正常嗎?
喝粥吃咸菜當(dāng)然正常。
問題是,一家子喝完粥舔干凈碗,開始咬瓦罐的咬瓦罐,啃桌子的啃桌子,吞土疙瘩的吞土疙瘩。
那瞪著充滿血絲的眼,哼唧哼唧撕咬的狠勁,餓死鬼投胎一樣,嘴里全是血沫子。
曹丘臣哪還看得下去,莫說是五號大叔的家人,就算是個普通人家,他也不能當(dāng)做沒看見。
當(dāng)即就三步并作兩步,腳下卷起一圈槐樹葉,半息不到就闖進(jìn)門來。
奪了三人嘴里喇嘴穿腸的破爛貨,中年婦女喉嚨低吼,腥紅雙眼,嘶吼著朝曹丘臣張牙舞爪。
曹丘臣又不能下死手,只能閃開。
剛閃開,兩個半大小子丫頭,又跟見了殺父仇人一樣,半空躍起老高,齜牙咧嘴地?fù)鋵⑦^來,那模樣,是要吃人。
正常人哪會這樣。
屋內(nèi)半空多了一個渾身冒黑煙,漂浮的小男娃。
這男娃穿著紅肚兜,胸掛長命鎖,手腕戴花椒桿做的磨牙棒,看那乳牙都沒長齊咧嘴憨笑的模樣,剛斷奶沒多久。
對魂兒極其敏感的鎮(zhèn)魂司人來說,眼前這娃,是邪祟類幽魂。
這邪祟手里三根紅頭繩,一頭一根,牽在五號大叔家人脖子上。
曹丘臣滅魂指剛豎起,又眼帶猶豫,將豎起的手指慢慢收了回去。
他從腰袋摸出一把魂釘,盡數(shù)朝邪祟灑去。
噗噗噗數(shù)聲明火進(jìn)水澆滅的呿呿連響,邪祟被釘在土墻上,動彈不得。
“他曹叔,饒命啊,你知道的,這是我那死去的可憐幺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