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濯聽得“逃婚”二字,心一下子涼了一半兒,接下來那婆子說什么,他竟是一個字也沒聽進(jìn)去。
“請世侄放心,待緋兒回來,我一定毫發(fā)無損的嫁到你們王家去?!蹦橇B見他本來心儀的女婿竟像地獄修羅般通身散發(fā)著寒氣,不由得哆哆嗦嗦的說道。
“我若不上門打探,你們還準(zhǔn)備瞞到何時?”這平時溫文爾雅的書生,不過一個轉(zhuǎn)身,竟然氣場全開,推翻了平日里大家眼中的一貫儒雅形象。
那柳紹畢竟是他未來的老丈人,待王濯意識到這一點(diǎn),語氣便又緩了下來。
“伯父若早點(diǎn)告訴我,我也好派人前去尋人不是?僅憑柳府之力,這世道兵荒馬亂的,只怕待尋到人時,會遭到什么苦處!”
“賢侄說的有理,既然你不介意小女頑劣,我柳家深感慶幸?!?p> “緋兒表妹不論逃到天涯海角,這樁婚約我都認(rèn)了,眼下當(dāng)務(wù)之急,是先尋她回來。還請柳府對外推說她去了寺廟抄經(jīng),不要讓我王家長輩知道實(shí)情!”王濯說完,便施了一禮。
柳紹也擔(dān)心自己女兒逃婚的名聲傳了出去,只怕再也登不了王家的大門了,聽王濯如此護(hù)著緋兒周全,不由得對這個準(zhǔn)女婿青睞有加。
王濯回了驛館,向王家家主解釋自己有事想要逗留幾日,那王渾夫婦只當(dāng)他被剛定下的未婚妻迷了心竅,交待幾句注意分寸的話,便不再勉強(qiáng),和王濯兵分兩路,各自上路了。
這王濯日夜打探柳飛俠的行蹤,待他趕到尉氏時,那柳飛俠又離開了,他只得一路追尋,終于找到了她們主仆兩個,回想這幾日發(fā)生的一切,王濯竟有滄海桑田之感。
曾經(jīng)有機(jī)會擺在他面前,但他都完美的躲開了和心儀之人相見,這世上還有比他更悲催的人嗎?所幸,這一切都不算太晚。
“你真的不是竹葉俠嗎?那你怎么救了我?”柳飛俠這時才想起來,她昏倒前明明看到三片竹葉飛過,不知怎么落到王濯手里。
“我從那條路上經(jīng)過時,你和織錦都昏倒在路邊的馬車上,便把你們帶了回來。我從未見到那個竹葉俠。”
聽到王濯矢口否認(rèn),柳飛俠有一絲悵然若失,便低下頭不再追問。
她似乎感覺到一束灼熱的目光想在盯著她,柳飛俠悄悄的抬眼望去,只見王濯眼中比往日的坦蕩里似乎多了點(diǎn)別樣的情愫,她尷尬的放下扯著王濯衣袖的雙手,把頭扭向一邊。
“哎呀,我肚子餓了,我要吃飯!”
民以食為天,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也得等填飽了肚子再說,王濯便關(guān)切的說道:“緋兒表妹稍等,我去去就來?!?p> 不一會兒,他便親手端了托盤過來,上面放著一碗粥湯和兩碟小菜。
他剛將托盤放到桌子上,柳飛俠便湊了過來,看看桌子上的小菜,不滿的嘟著嘴說道:“怎么這么素呀!”
“你這剛剛受傷,忌食油膩,我已經(jīng)吩咐廚房給你燉了補(bǔ)血的湯,一會端過來,可以讓你稍微嘗點(diǎn)葷腥。”王濯笑意盈盈的說道,盡管他從來沒有伺候過人,可是此時此刻,他甘之如飴。
柳飛俠用那包成粽子一樣的右手伸手去拿筷子吃飯,可是怎么也夾不起菜來,王濯伸手去拿過筷子,夾了青菜送到她嘴邊。
“還是我來吧?!绷w俠伸出左手從他手里抽過筷子,一不小心掉到了地上,她尷尬的看著王濯說道:“對不起啊,是我太不小心了?!?p> “沒關(guān)系,我再取一雙就是?!蓖蹂獡炱鹂曜?,轉(zhuǎn)身出了門,不一會,便拿了一雙新的筷子返了回來。
他一進(jìn)門就看到柳飛俠用左手拿著勺子舀菜吃,不可避免的掉了不少在餐桌上面。
他無奈的笑笑,走到柳飛俠跟前,坐到了她旁邊的椅子上,然后不發(fā)一言,又用筷子夾了菜送到她跟前。
“呵呵,這樣不太好吧?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绷w俠干笑兩聲說道。
“有什么不好,表哥照顧表妹不是天經(jīng)地義之事嗎?”
“哎呀,別一口一句表哥表妹的,聽的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你還是叫我飛俠就好?!绷w俠抖抖肩膀,仿佛把雞皮疙瘩都抖到了地上。
“我還是隨著你家人叫你緋兒吧?”
“行行行,只要別一口一個表妹就成!”柳飛俠無視了他夾的那筷子菜,繼續(xù)用她的勺子艱難的挖著菜吃。
“緋兒,你現(xiàn)在是病人,無需拘禮,或者你把我當(dāng)成織錦就好!”王濯鍥而不舍的繼續(xù)舉著那根青菜。
看著他如此低姿態(tài)的照顧自己,柳飛俠覺得自己還這么端著就顯得矯情了,于是她就張開嘴巴,一口把那菜吃了進(jìn)去。
就這樣她用勺子舀一口粥,王濯用筷子喂她一口菜,這頓飯一個看的通體舒坦,一個吃的尷尬難為情。
哎呀,貌似她還沒有洗漱,就先吃上了,這男人伺候人,就是沒有織錦細(xì)心。
柳飛俠這么想著,又覺得自己太不厚道了,好歹人家伺候了半天,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那個,謝謝你了,你先出去吧,我想洗漱一下?!绷w俠放下碗就開始趕人。
“好,水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我就住在隔壁,有什么別的需要,可以隨時叫我?!蓖蹂Y貌的告辭了,從外面輕輕幫她關(guān)上了房門。
柳飛俠用她的左手簡單的沖洗了一下臉,然后看到有一套女裝整整齊齊的擺放在床頭。
經(jīng)過織錦幾個月的調(diào)教,柳飛俠大致知道了古裝的穿法,盡管出門在外,她不想著女裝,可身上這套衣服已經(jīng)破破爛爛,雖說脫去了外袍,可里衣也染上了些許血跡。
柳飛俠單手換上了那套新衣服,然后站到鏡子前,看著穿的還算湊合,看到那披散的頭發(fā),心里犯了難。
要是在現(xiàn)代,這披肩發(fā)也算不得什么,可是在這里披頭散發(fā)的出門,不知道要吸引多少異樣的目光。
這古代大家閨秀必須需要一個丫鬟,要不然這滿頭的珠釵發(fā)髻,自己腦袋后面又沒長眼睛,根本就無從下手,更何況還就剩一只左手正常。
柳飛俠手忙腳亂了半天,那頭秀發(fā)最終還是沒有搞定,她只用一根發(fā)帶繞了幾圈,然后用牙齒和左手配合,勉強(qiáng)在后面束了個馬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