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寒月推開家門的時候,摸索著打開燈,看著沙發(fā)上直勾勾的看著她的楊韶華,她嚇了一跳。
趙寒月摸摸胸口,順了順氣說:“都黑天了你怎么也不開燈?”
楊韶華看著趙寒月:“你沒事吧?”
趙寒月?lián)Q了鞋回臥室換衣服,她沒聽清楊韶華說的什么,換好衣服走出來問道:“你說什么?我沒聽清?!?p> 楊韶華搖了搖頭避開了這個話題。
趙寒月也猜出來楊韶華想說什么,她給自己泡了個茶,問:“你不說我也猜的出來,你是想問我陸昭煜吧?”
楊韶華點了點頭,沒說話。
“大姐,都多少年過去了,你覺得我是那么念舊的人嗎?”趙寒月攤開了雙手,反問:“就算我想起來他,也只是因為在熟悉的環(huán)境里,不夾雜任何情愫?!彼e起三根手指:“我發(fā)誓?!?p> 楊韶華看著她,舒了一口氣:“那就好?!?p> 趙寒月湊到楊韶華面前,說:“我看念舊的人是你吧?!?p> 楊韶華不自然的別開臉,反駁道:“沒有?!?p> “那任昱璋給你的東西你怎么現(xiàn)在還不敢打開?一直束之高閣?”
“我……”楊韶華有些詞窮,她拙劣的倔強著:“我……”她語氣軟了下來,嘆了口氣:“寒月,你又不是不了解我。”
趙寒月一愣,隨即點頭:“確實,我知道,你一直想著他?!?p> 楊韶華沒說話。
“那個盒子不打開看看?既然都念著了,怎么不打開?!?p> 楊韶華搖了搖頭:“算了?!?p> 趙寒月張了張嘴:“你們倆……真的就這樣了嗎?”
楊韶華苦澀一笑反問道:“不然呢?如果是你,陸昭煜給你,你會打開嗎?更何況任昱璋做了些什么事情,你我都清楚。我如果打開了,我對得起我爸嗎?”
趙寒月沉默了,也不知道是因為陸昭煜還是任昱璋所做的事情。
楊韶華握住趙寒月的手,說道:“有些事情,是沒有辦法解決的。”她忽然抬頭笑著問:“今天上班很累吧?你想吃什么?我給你做?!?p> 趙寒月看著楊韶華落魄的背影,她的心里顫了顫,“出去吃吧,我吃完飯散散步。我先吃烤肉了?!?p> 楊韶華手一頓,順手解開剛系上的圍裙應了一聲“好”。
吃完飯倆人在路上散著步,楊韶華突然問:“你呢?”
趙寒月有些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她問:“什么我?”
楊韶華吸了吸鼻子:“如果陸昭煜回來找你。”
趙寒月笑了一聲:“就拋開別的不說,你覺得人家大明星還能看上我嗎?”
楊韶華糾正道:“都說了如果?!?p> 趙寒月不假思索的回答:“當然不會。當初我倆分手的原因不就是異地,感情淡了,人家有相貌,小姑娘前仆后繼,怎么可能和我在一起?”
楊韶華停下來腳步,看著趙寒月,她低聲的說:“是我太戀愛腦了。”
趙寒月回頭彈了一下楊韶華的額頭:“不是你戀愛腦,是你太把她放心上了?!彼袊@著:“其實看開了,也就沒什么了,看當初咱倆要死要活的樣子,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楊韶華沒說話,她問道:“如果那個秦淮和陸昭煜同時來找你,你選誰?”
趙寒月皺了皺眉:“楊小姐,你今天怎么這么奇怪?”
“你說。”
趙寒月想了想,肯定的說:“當然是秦淮。我很現(xiàn)實,就算陸昭煜再次喜歡我,你看看他的身份,那可是頂流哎。”她頓了頓:“都快三十了,現(xiàn)實一點,我想要安穩(wěn)的生活?!?p> 楊韶華沒在說話,只是悶頭往前走。
“你今天怎么回事?”
楊韶華搖頭:“就是看著我爸現(xiàn)在挺辛苦的,覺得之前對不起他,尤其是因為任昱璋?!?p> 趙寒月沉默了許久:“我給你個建議,當然只是建議,采不采納都由你。”
“你說?!?p> “當時都出了這種事了,你也知道你對不起你爸爸,這種情況,就算了吧,畢竟生你養(yǎng)你的是你爸爸,不是他,他干了什么事,你我都清楚。”
“我知道。道理我都懂——”
趙寒月打斷她:“真正能救你自己的只有你自己。”趙寒月往前走了兩句,回頭看著楊韶華:“自己想想吧,我也不多說了。行了,別愣在那了,走吧?!?p> 楊韶華跟在趙寒月后面,倆人走到了路的盡頭,準備轉(zhuǎn)彎的的時候,楊韶華喊住了趙寒月。
“我想明白了?!?p> 趙寒月回頭,笑著看著楊韶華。
“咱倆從路的初始走到了路的盡頭,走了這一趟,我想明白了,我們這一生就像是這一條路,有始有終?!睏钌厝A一頓,回頭看了一眼這條路:“還真的是一眼望不到邊?!彼剡^頭,“這條路每天都會有人走,就像我的人生每天都會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有的人很喜歡走這條路,有的人不喜歡走這條路。喜歡走這條路的人,有的人是因為他能感受到路在接受他,有的人是因為執(zhí)念?!?p> “我每天遇見這么多的人,總會有一個是和我靈魂高度契合的,而不是因為心中的執(zhí)念?!?p> 趙寒月笑了。
楊韶華繼續(xù)說:“你說的對,我們都快三十了,是該過一些安穩(wěn)的生活了。我不像你,在體制內(nèi),不出意外的話這輩子都穩(wěn)定,我有公司,那種爾虞我詐的地方,一點都不安穩(wěn)。”楊韶華堅定的說:“我的工作都這么不安穩(wěn)了,我的家庭一定要安穩(wěn)。”楊韶華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fā):“況且,我不想在經(jīng)歷一次那件事情,我不想看著我爸那樣渾渾噩噩。”
趙寒月走過去,拉起來她的手:“想好了就好,我知道,你放下他可能會很難,可你要知道,這種愛情在父母面前,不值一提?!?p> 微風吹起來道路上的紙張,在空中飛了幾下,落在了馬路的積水處,慢慢沾濕,暈染,直至與污水同流合污。
“你看什么呢?公交車來了?!睏钌厝A戳了戳趙寒月。
趙寒月收回目光,跟在楊韶華身后上了公交車。
留下那個分不清到底是水還是紙的東西在原地。
沒有什么東西是污濁后可以再次清白的。這張紙是如此,任昱璋也是如此,陸昭煜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