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黑霧即真理
第六節(jié)點(diǎn)城，邊緣城市管理處，監(jiān)控室。
蔡不卦按部就班地按照流程辦齊了手續(xù)，很快便拿到了老大要求的文件。
“蔡長官，這里是五號大街附近的流動人員名單，貯備軍已經(jīng)派人過去支援封鎖現(xiàn)場，重點(diǎn)配合深藍(lán)中間人和偵預(yù)小隊的工作?！?p> “行，我們會盡快開展調(diào)查的?！?p> “好的好的，蔡長官您辛苦！”
“不不不，您辛苦?！?p> “怎么會呢，前鋒軍團(tuán)的工作才辛苦......”
“嗯呢，我們老大確實(shí)挺辛苦。”
“......”
剛出辦公室的門，蔡不卦狠狠給了自己一嘴巴，我怎么就是管不住這張嘴？天天跟人陽奉陰違的，雖然長官這稱呼，真是夠好聽的，該讓他多喊幾遍。
不過給老大干活效率要緊，一切從簡，蔡不卦總共花了不到十五分鐘時間，滿心歡喜地走出辦公室，外面的熱鬧景象，卻讓他茫然了起來。
走廊的燈忽閃忽閃的，在某一瞬間，啪的一聲熄滅了。
偌大的辦公室內(nèi)空無一人，原本在工位前忙碌的工作人員都來到了走廊上。
聽聲音，周圍幾間屋子里的人都走出來了，加起來一共有幾十人的樣子，人擠著人，人推著人，一起往樓梯口擠。
一時間，蔡不卦有些懵，縮在門口邁不開步子。
什么情況啊？現(xiàn)在不是工作時間嗎？
“哎，你們這是......”
不自覺地嘟噥了一句，但話還沒說完，剛跟他寒暄的那個工作人員突然筆挺地站了起來。
“您......您還有什么事嗎？”
嗒，嗒嗒嗒嗒。
一連串椅子向后拖動的的聲音，身后辦公室里的人一個接一個站起來，神情呆滯，如同木偶。
“喂，你們......你們這是去干什么??？”
“你們要去哪??？”
“說話啊，出什么事了？”
再后知后覺的人，大約也能感受到情況不太對了。蔡不卦接連拋出的幾個問題，根本沒有任何人回答，每個人的眼神都是直勾勾地盯著正前方，徑直跟著走廊里的人群向大樓之外走。
蔡不卦警惕地看著他們，不免后背貼墻，一點(diǎn)點(diǎn)挪蹭到窗邊，朝樓下瞄了一眼。
眼前的情況，讓這個第一次參與任務(wù)的少年瞬間頭皮發(fā)麻。
僅僅是樓下的街道，便聚集了一支龐大的人群，無一例外，他們都在往同一個方向行進(jìn)，雖然腳步有快有慢，但卻沒產(chǎn)生任何騷亂。
蔡不卦徹底懵了。
再看眼前的人，那幾個工作人員似乎完全喪失了智力，人堵著門，就一直往前走，不伸手，也不說話，即便撞到別人的后背上也毫無知覺。
不斷涌現(xiàn)出的不祥預(yù)感，催動著他去看整座城市的監(jiān)控錄像。
看著畫面上的變化，蔡不卦忽然心頭一凜。
哪怕是隔著屏幕，低分辨率的畫面，他也能感受到一種異樣的感覺。
樓上樓下，實(shí)際上距離特別近，對于身在高處的蔡不卦來說，能夠看得更加清楚，無數(shù)公民從居民區(qū)、工廠，甚至是各個崗位涌向街道，向同一個方向聚集。人群越來越多，但同眼前的人一樣，沒有任何騷亂......
無論男女老少，所有人都處在一種，無序，但安靜的狀態(tài)之中。
叮鈴鈴——
叮鈴鈴，叮鈴鈴——
辦公室內(nèi)的座機(jī)忽然響了起來。
在一片死寂之中，這段鈴聲顯得格外刺耳且詭異。
蔡不卦緊張地接起電話，他沒敢出聲。
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伴隨著嘶嘶的雜音，或許是因為緊張，聽得并不算十分清楚，且通訊里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非常嘶啞，嚇得蔡不卦哇的大叫，丟了話筒就跑。
掛在桌沿下左右搖擺的話筒中，機(jī)械的聲音重復(fù)著幾個字......
“黑......霧......即......真......理！”
蔡不卦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也許正是因為這種荒誕的恐怖，甚至讓他忘記了靠手環(huán)呼救。
下意識催動他爬起來，去看監(jiān)控器，去看五號大街！
下一瞬，蔡不卦徹底愣住了。
人群奔赴的方向，可是老大他們所在的那片街區(qū)??！
如果這是有人在惡作劇，那可一點(diǎn)都不好笑！
強(qiáng)烈的求生欲迫使他從地上爬起來，抄起桌上的鐵制文件架便朝內(nèi)窗玻璃砸了上去。也顧不上碎了一地的玻璃碴子，蔡不卦縱身一躍，直接從破口翻窗而出。
樓梯口仍然堵得水泄不通，所有人仿佛被編寫了同樣代碼的程序一樣，一股腦地擠在一起，卻沒有一個正常人想起電梯。
蔡不卦連滾帶爬地往電梯間逃，瘋狂按下行鍵，看著血紅色的數(shù)字一格一格往下降。
6，5，4......
三樓！
伴隨著一陣嘩嗒嘩嗒的繩索摩擦聲，電梯緩緩?fù)Ｗ?，但在門開的一瞬間，映入眼簾的，卻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娜耍?p> 蔡不卦頓時下了個趔趄，倒退幾步摔倒在地上。但電梯里的人卻好像沒看見他一樣，人推著人，一同向樓梯口擠。
空前的恐懼降臨在蔡不卦身上，但他不斷在心中暗示自己，不能慌，先出去，把這里發(fā)生的一切，盡快匯報給老大......
待到電梯間里的人徹底走空，他才掙扎著爬起來，忐忑地按下了一樓按鈕。
冰冷的電梯間，昏暗的燈光，一切昭示著不安與混亂的開始。
雖然只是三樓到一樓的距離，但這段路空前漫長。
電梯門一開，蔡不卦奪命狂奔，直接沖向后門。
每個樓層都有安裝監(jiān)控畫面的大屏幕，奔跑的少年身影顯得格外突兀。
外面的天空昏暗了下來，如墨般的烏云黑壓壓地蓋了下來。天地間仿佛被塞滿了棉花，壓抑地喘不上氣。
也許是因為天色太暗的原因，人們木訥的臉龐更加詭異，隨著時間流逝，每個人的臉都變得五官發(fā)黑，混沌一片。
蔡不卦奪命地跑，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跑過了多少個路口，但地圖上的標(biāo)點(diǎn)仍然很遠(yuǎn)。
“呼叫偵測預(yù)警小隊，呼叫偵測預(yù)警小隊！”
“呼叫17號深藍(lán)中間人......”
砰的一聲，當(dāng)蔡不卦悶著頭向前奔跑的時候，卻被迎面撞了個正著，手里的文件，對方懷中抱著的東西全揚(yáng)在了空中。
蔡不卦迷蒙中一看，發(fā)現(xiàn)撞自己的，是一個領(lǐng)著孩子的女人。
如果是平常人突然被撞，對方還一句道歉的話還不說，蔡不卦說不定能跟他吵上八百回合，但現(xiàn)在他連忙掙扎著爬起來，一把將那女人從地上扶起來。
“您沒事吧？”
“您到底要去哪啊？”
完了。
那女人的臉筆直摔在地上，被拉起來時，臉上的擦傷和鼻血殷紅一片。
而她的孩子，那個懵懂的小女孩，正咬著小手指，靜靜看著蔡不卦的臉。
“......快，快拉著你媽媽?！辈滩回砸粫r間慌亂了，將地上那些東西胡亂堆成一團(tuán)，塞回到女人懷里，又把那小女孩的手緊緊放在女人手里，“你們快醒醒啊，快醒醒！”
但無論他怎么喊，怎么搖晃那女人的肩膀，母女二人始終沒有任何表情。
“黑......霧......黑......霧......”
“黑霧即......真理......真理！”
蔡不卦僵在原地，瞬間頭皮發(fā)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