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寂靜之中,身處那詭異威壓的老者里總算是猜到了什么:“道友,莫非是那妖……”
“對,它把自己的孩子打死了?!?p> 白瑞看著前方語氣平靜地回答道,但雙瞳不知何時已是徹底轉(zhuǎn)為緋紅。
老者急了:“哎呀,你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你要是……”
“我看你也養(yǎng)了這么久的傷了,要不然你我二人分開跑,說不定我們兩個當中能活下來一個?不過我肯定比你跑得快就是了?!?p> 一個清冷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冰冷的殺意直讓老者打了個寒戰(zhàn)。
“道友開玩笑的……吧?”老者訕訕陪笑,不敢亂說話了。
“事已至此,再無挽回余地,即使你以命相抵亦是無用?!?p> 兩人從一片山崖上騰空而下,不過這點高度對白瑞來說并不是什么難題。
“哇啊——唔!唔!”
老者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嘴和四肢一起徹底失去了控制。
“最后一次,閉嘴。若不是你還有點用處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把你扔了?!?p> 施展完前段時間在王叔身上來過一次的封印法,白瑞使用水基斥力符文巧妙地化解了落地的沖力,反而利用這股力量進一步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唔!唔!(道友你干什么?。蹦橙松砬暗钠琳媳怀啡チ恕?p> “靈氣儲備已消耗三分之一,水也消耗過半,要節(jié)省點用了?!闭f話間白瑞隨手砍下一根樹枝,水刀飛舞間兩個耳塞形狀的東西出現(xiàn)在了他的掌中,“至少聊勝于無吧?!?p> “嗷!??!”
終于,一聲超越之前所有吼叫總和,幾乎是爆炸一般的巨響從二人身后傳來,整片森林皆是在微微晃動,連天地都仿佛在這痛苦的哀嚎聲中不斷震顫。聲源處恐怖的黑色沖擊波直接將周圍二十幾米的林地夷為平地,百米之內(nèi)的樹木亦是化為枯黑。
“唔——唔——(啊——好痛——)”
老者的左耳里冒出了一縷鮮血,臉上似乎也多出了不少劃痕,而及時塞上耳塞的白瑞則是強忍著耳鳴面無表情地回頭望了一眼。
只見那支離破碎的樹林中央,一只身體漆黑、雙目紅熾、周遭閃爍著血紅色光芒的龐大狼妖總算是顯露出了身形。
很明顯,它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并不正常,不僅是那張因憤怒和悲哀而極度扭曲的獸臉,更詭異的是它的身體正在發(fā)生的變化——那圓潤飽滿的皮毛之下原本應該是強壯的肌肉,但此刻皮毛之下的東西卻是呈現(xiàn)一種流體的膠質(zhì)感,仿佛在往某個并不存在的世界流動。
伴隨著這些流質(zhì)的不斷減少,那狼妖的氣場越來越強,甚至超越了白瑞幾年前所見的那只白虎妖皇的威勢。
“這是拼上了本源,當前絕對無法力敵,必須趕到三原河方能周旋一二?!?p> 白瑞迅速做出了判斷,“可惜的是帶了個累贅,當前的前進速度已是不能再快……不對,還有尚處于理論當中的一招。”
“嗷嗚——”
又是一聲高亢而沙啞的干嚎,但在白瑞聽來卻充滿了憤懣與絕望之意?;仡^一瞥,那狼妖逐漸融入到自己制造的紅褐色血霧之中,雙眼已是失去了大半神采。
然而出乎白瑞意料的是片刻之后這團血霧并沒有像之前的那團黑氣那樣在林間沖撞,而是猛然竄向了天空,徑直朝自己的位置沖來!
“飛行?不對,不是飛行,從軌跡來看是憑蠻力直接躍起的拋物線,但在空中有憑法力進行額外的加速……這速度有點快啊,不能再猶豫了?!?p> 白瑞嘆了口氣,很不情愿地減緩速度并上前靠近老者。
“嗯?唔?。ㄠ??你干嘛!)”
灼熱的白霧之中,無數(shù)冰鏈在老者的全身浮現(xiàn),進一步封死了老者任何可能的掙扎動作,幾乎是把他變成了一個大冰坨子。
“冷?給我忍住別動?!?p> “唔唔?。ㄎ夷軇硬庞泄砹耍。?p> “離三原河只有兩三里路了,理論上沒問題,試試吧?!?p> 停下沖浪術(shù)的同時,白瑞腳下的水墊開始變形,幾乎是在他完全停下來的同時這水墊已經(jīng)變形成了一顆大頭朝上的水滴狀水球,而其內(nèi)部則是留出了一個球形空腔。隨后這水球表面一層層冰晶如同甲殼一般不斷脫落,剩余水體的溫度則是迅速升高,轉(zhuǎn)眼間已是自主沸騰了起來。
“三,二,一,點火?!?p> 白瑞抓住老者身上的冰鏈深吸一口氣,一顆耀眼的火球沒有半點征兆地突然出現(xiàn)在他腳下的那個空腔里,整個水球的體積瞬間膨脹了十余倍,變成了空有外形的水滴形“汽球”。大量蒸汽從那“汽球”的長頸端噴涌而出,強大的推力一瞬間就將他和老者送上了天空,只在原地留下一道粗壯的蒸汽柱。
蒸汽的噴射只維持了三四秒的時間,這個過程中白瑞不斷調(diào)整著自己的重心,大方向總算是沒有飛歪,只不過噴射結(jié)束之后自己和老者在空中略一點有點傾斜和旋轉(zhuǎn)。但緊接著白瑞將大量水流聚在身邊,又噴出幾道不太強的水流調(diào)整好自己的姿態(tài),隨后全神貫注地看向自己前方那條略顯歪斜的河流。
“拋射速度略低,需要調(diào)整。”
又一根粗壯的水柱自白瑞腰間的白虎囊向斜后方噴射而出,勉強維持著白瑞的飛行高度和飛行速度,使他得以迅速飛向那已是近在眼前的三原河。
至于為什么不再用一次剛才的蒸汽噴射術(shù)法,那自然是因為法力消耗過大和蒸汽噴射術(shù)法不好控制的原因,若是再用一次很有可能面對妖獸襲擊時來不及恢復法力,同時也有飛過頭直接飛到對岸去的風險。
“嗷嗚?。?!”
那同樣處于空中的狼妖發(fā)現(xiàn)以自己目前的速度自己居然還是追不上前方的二人,心中更加憤怒,身邊濃稠的血霧被它有樣學樣地往后噴射,本體則是以更快的速度向白瑞的方向追去。
“它也加速了嗎?不過這個速度來不及阻止我進入三原河了。不錯,至少可以多消耗一點它的力量。既然它選擇了這種拼命的打法,那么我就只能利用三原河的地利耗死它了?!?p> “唔,唔——(道友,出不了氣了——)”
白瑞瞟了一眼嘴唇發(fā)紫的老者:“嗯?太緊了嗎?那稍微松點吧?!?p> “哼——哼——”
“是不是覺得我救你多此一舉?我現(xiàn)在也有點這么覺得了。”
白瑞盯著老者的臉慢悠悠地說道。
“嗯?厄嗯!厄嗯!”老者愣了一下,隨后急忙搖頭。
“呵,不救你我一定會后悔,救了你我卻覺得惡心,好糾結(jié)啊?!?p> 老者被嚇得冷汗直冒,這少年的精神狀態(tài)好像和剛才完全不一樣!
“罷了,這恐怕就是師傅提到的‘沉沒成本’心理吧,希望一會兒你提供的信息能讓我滿意,不然……嘿,我相信你會想辦法讓我滿意的?!?p> “嗯嗯,嗯嗯。”
靠,師傅的那套話術(shù)怎么這么管用!真就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瘋的!早知道還和這老頭嗶嗶啥,直接水刀架他脖子上裝瘋弄傻、威逼利誘、教他做人,如果敢不聽話就讓他重新做人!
威脅完眼前的麻煩根源,白瑞有些暴躁地腹誹了兩句,停下水柱使自己向三原河落去。
“嗷!?。 ?p> 此時那團血霧離二人的距離已是不到一里,一團團漆黑的氣彈從那血霧里激射而出,拖著長而寬大的血紅尾跡向白瑞的方向砸去,其威勢浩蕩仿佛誓要將這兩人撕成碎片一般。
然而這氣彈還沒飛出一半的距離,一根根細長而飽含法力的小冰錐便逐個插入了這些氣彈,動蕩的法力隨即將這些氣彈提前引爆,小半個天空都被這紅褐色的血霧染為了紅色。
“呵,這力量的使用方法未必太簡單了點?空有一身實力,內(nèi)在果然還是野獸。來吧,讓你見識一下我的完全形態(tài)!”
立于三原河之上,白瑞總算是有了和這暴怒的妖皇碰一碰的底氣。
“就是這家伙……”
感覺到少年不懷好意的視線,老者再次慌亂了起來:“唔!唔?。ǖ烙眩∮性捄谜f?。?p> “算了,你先去河底待會兒吧,希望你運氣夠好不會被誤傷到?!?p> “唔!唔!(??!道友不要?。?p> 白瑞施展空泡術(shù)(逆向水球術(shù))將老者和大量空氣一起壓入河底。想了想他覺得還是有些不妥,干脆直接把他壓入了河底的淤泥深處,又施展冰凍術(shù)把老者附近的淤泥全部凍硬。
“完工,這樣就不用一直維持著了,短時間內(nèi)應該不會漏水……吧?”
“嗷哇?。。 ?p> 不遠處的那團血霧幻化為一匹巨大的血狼向白瑞撲來,其怒氣與殺意已是積累到了頂峰。
“唉……我真是自找的……”
無數(shù)冰晶從白瑞的手上飄散而出,光芒閃動間十余個“白瑞”在這河面上面向妖獸散亂地站開,同時整齊劃一地用一種憐憫的眼光注視著它。同時每個“白瑞”身上都散發(fā)著幾乎一樣的微弱靈氣,若不仔細辨別根本無法看出其中真假。
“嗚哇!”
那血狼見此怒氣更盛,張開巨嘴猛一甩頭,大量紅褐色的腥臭毒氣立刻將這河面上的所有幻影全部籠罩,整只血狼的體積瞬間縮小了五分之一。它這這一擊大有懶得尋找對手本體,直接用蠻力將其逼出的意思,不過……
“易溶于水?有點意思。”
在上游和分身們保持了五十多米安全距離的白瑞此刻正仔細地觀察著這毒氣的性質(zhì),腦海中各種想法不斷浮動。
不得不說上次的清華會大比給他帶來了很深的心理陰影,既然自己不擅長也不適合近身戰(zhàn),那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就是想辦法提高自己的遠程攻擊能力,同時利用各種手段防止對方近身。
沒錯,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和這妖獸正面對抗,剛才挑釁結(jié)束之后本體立刻借助光線偏折術(shù)法遠遁,只留下一個投影和一堆靈氣球吸引那妖獸的注意,接著他利用棱鏡分身術(shù)制造出大量投影分身,又將靈氣球分別藏于各個分身之內(nèi)。與此同時,他還注意著不讓這些分身過于分散,要給那狼妖一種自己本體藏在其中的錯覺。
“嗷!”
意識到自己被耍,那狼妖猛地釋放出一道無死角的強力氣浪沖擊,河面上所有幻影隨之破碎。
它本想讓那隱藏在暗處的家伙露出馬腳,但白瑞見此只是微微一笑便躲到了水面之下并開始施展斂息術(shù),毫無壓力地躲過了這一波探查。不過為了安全起見,他在水中釋放出了更多的靈氣球以干擾狼妖判斷。
狼妖感應到水面下方的連成一片的靈氣波動,只能判斷這兩人是藏在了水中,立刻決定使用更加猛烈的攻擊將他們逼出。只見它巨口微張,嘴中血紅光芒閃爍,其耀眼到有些刺目的靈氣余波讓擁有靈眼的白瑞不由得為之失色。
“不好,這個威力怕是能把藏在下面的老頭轟成肉泥!”
考慮到還要留那老頭一條性命,白瑞無奈地操控起身邊水流,一根表面呈螺旋狀的巨大空心水柱沖天而起,如同蛟龍一般直撲那岸邊的血狼,就仿佛是一次再正常不過的偷襲。
而那狼妖見這聲勢浩大的水柱心頭一驚,以為是什么厲害招式,急忙扭頭噴出一道幾乎閃瞎白瑞雙眼的赤紅色光柱與之對抗,力圖將其擊潰。
但出乎它意料的是這看起來氣勢驚人的水柱卻沒有半點抵抗之力,一擊就碎,反而是自己的吐息直沖云霄,在那不知相隔多遠的云朵上留下一個肉眼可見的巨洞——自己又被這兩個人類耍了!
忍無可忍的狼妖惱怒地低下頭顱,往那水柱的根部方向瘋狂地來回噴射光柱。但白瑞在那高溫噴射物湮滅水柱的瞬間就意識到對方的攻擊遠非自己所能抵擋,早已潛入更深的地方并順著水流向下游飄去,同時還不忘往身后彈射一些靈氣球干擾對方判斷。
果然如他所料,憑感覺射擊的血狼感應到了靈氣球的微弱波動,光柱一晃間便將水面之下的部分靈氣球擊了個灰飛煙滅,但白瑞本人已是利用河水的流動悄無聲息地來到了血狼的另一側(cè),等待著在對方攻擊結(jié)束的瞬間展開反擊。
“看來只要有額外的靈氣源干擾存在,我的斂息術(shù)已經(jīng)足以瞞過這種大妖?!?p> 白瑞悄悄地將頭露出水面,靜靜地觀察著不遠處那狀似瘋魔的狼妖,心中底氣又足了幾分。
而至于此刻的狼妖,悲憤交加中已是完全失去了理智,只想把這兩個滑溜的人類找出來千刀萬剮——當然那兩個人類能不能真正意義上承受住它的一輪攻擊就是兩說了。
終于,這道恐怖血光的噴射總算是結(jié)束了。熱氣騰騰的河面上飄著幾條被煮熟的死魚,甚至連岸邊也是被開出了好幾個熔融的溝渠,光是看著這些破壞痕跡都能讓人感覺到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恐懼感。
但在如此強力的一擊之后,那血狼身邊環(huán)繞的血霧已是失去了原先的那種濃稠感,紅色血光亦是黯淡了不少,亮度直線下滑。
“還是無法確定本體位置,先用大防暴術(shù)對付血霧?!卑兹鹕磉呾`光閃動,又一根表面呈螺旋狀的巨大水柱襲向狼妖——這次是實心的。
而剛剛結(jié)束攻擊尚且處于疲憊狀態(tài)的狼妖突然感覺到另一個方向又有水柱襲來,心中的憋屈煩悶瞬間達到了頂點——自己從一開始就被這兩個人類耍得團團轉(zhuǎn)!明明實力不如自己卻讓自己毫無還手之力,這些人類真是惡心!
但它隨即又感覺到這水柱當中似乎只是純粹的水,并沒有太強的法力波動,很有可能又是那些人類用來欺騙自己的手段,恐怕并不是對抗自己的殺招。于是它強忍住噴射炎氣與這水柱對抗的沖動,轉(zhuǎn)而操控血霧凝結(jié)屏障去抵擋這攻擊,為自己爭取恢復法力的時間。
“心真大,是我的話接連吃了這么多虧一定會選擇躲開的?!?p> 白瑞見那血狼不閃不避地站在原地操控血霧防御,不由得松了口氣——對方竟然選擇了最錯誤的應對方式之一,這樣的話自己原本算計好的許多操作根本就不需要了。
“也罷,就讓我來給你上最后一課?!?p> 言畢,他默默地將身后的汽箭筒扛到肩上,隨即瞄準了那團血霧狼影。
“砰!砰!砰!”
在那水柱即將擊中血霧屏障的瞬間,三支銀光燦燦的箭頭突然將水柱的首端擊碎,接著勢不可擋地破開屏障鉆進了那團詭異的血霧。下一刻,兩支被腐蝕得不成樣子的箭頭從血霧的另一端飛出,一支箭頭則是消失在了血霧里。
“嗚哇!”
狼妖后知后覺地哀嚎起來,自己左前腿的膝關(guān)節(jié)好像是被什么東西擊碎了!與此同時,由于血霧屏障被這三支箭頭貫穿破壞的緣故,那粗壯的水柱竟然是毫不費力地直接沖入了這片血霧,吸收大量毒霧之后化為一灘灘紅褐色毒液灑落到河邊。
轉(zhuǎn)瞬之間這血狼的外形已是無法維持,重新崩潰為霧狀,血霧的總體積也是瞬間縮小了一半多。
“這樣都能打中?看來這貨運氣也不行。”白瑞聽著妖獸的嚎叫搖了搖頭,收起汽箭筒再次潛入水中耐心等待下一次偷襲機會。畢竟在這種等級的妖獸面前自己的防御力基本為零,拿師傅的話說就是連擦彈都會當場去世。
“嗷嗚?。?!”岸邊某妖獸無能狂怒的吼叫格外惹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