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這一說不要緊,越說白瑞額頭上的細汗越多。
這墨阿前輩雖然大多數時候都在安靜的傾聽,但每每開口都能直擊白瑞故事中的矛盾之處,逼得白瑞不得不多次訂正自己的話語,甚至有幾次差點圓不過來。
“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p> 多次糾錯之后,墨阿道人盯著白瑞的眼睛嚴厲警告道,“如果身份復核有問題,我是有權收回你們二人的令牌的?,F在回答我,你對你的那個師傅到底有多少了解?”
“哎喲,別問我?guī)煾盗诵袉?,它是什么來歷我真不清楚?。∧莻€瘋子做事全憑自己喜好,鬼知道它看上我哪點才收我為徒!”
白瑞感覺自己的腦子已經在重重思考中變成了一堆糨糊——這前輩的思維邏輯也太縝密了吧!有些和師傅有關的事情根本搪塞不過去?。?p> “嚴肅點!正經回答我的問題!嗯?”
突然,他摸出了自己腰間的令牌,臉色隨之一變,“搞什么?終止調查?開什么玩笑!”
白瑞發(fā)現了墨阿道人神情的異常:“前輩?”
“交由特勤部處理?兩個弟子而已,至于搞這么大動靜嗎?這是哪位前輩下的命令?莫非之前的聲音……”他看了看通明閣的方向,接著便陷入了沉思。
“這是怎么了?”白瑞越發(fā)覺得自己又要被套路了。
“我不能跟你透露太多,總之你要跟我走一趟,這位龍小弟可以先離開了?!?p> “我?走一趟?”
“對,特勤部馬上要接手你的事情了?!?p> 好吧,肯定是被套路了,絕逼是那個閣主干的好事。
“欸?為什么?”龍巖大驚。
“因為我長得帥吧?!卑兹鹂聪螨垘r隨口笑道,“我很可能要暫時離開這紫極閣一段時間,記得管好自己的嘴,跟著師傅好好修煉?!?p> “不是,為什么???”
“我不會有事的,你還是多擔心擔心你自己吧?!卑兹鹇柫寺柤?,“莫非你不相信你三哥的實力?”
“可是……”
“剛才的承諾。”白瑞使勁使眼色。
龍巖想起了之前那閣主答應白瑞的事情,頓時心安了不少:“哦……那三哥你千萬保重!”
“沒事,反正用不了多久我肯定會回來的。那就麻煩前輩捎我一程了”
“好吧。真是的,上面的那些老前輩也太亂來了!”墨阿道人解除了身邊的隔音屏障。
見此吳晶上前幾步站到龍巖身邊:“說完了嗎?可以走了吧?”
“七長老,我要將他帶走,特勤部有人要見他?!蹦⒌廊松焓种噶酥赴兹鸬姆较?。
吳晶騰地扭過頭去,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看向白瑞:“你該不會是惹出了什么大事吧?難不成那七星燈真的壞在了你的手上?”
“當然沒有?!?p> “那特勤部找你干嘛?他們不是一向專查那種……那種大麻煩嗎?”
“誰知道呢?”白瑞吐了吐舌頭。
“走吧,據說特勤部那邊派來了兩個元嬰前輩負責你的事情,你這待遇可真夠好的。”墨阿道人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看著身邊的小家伙,而后者則是一臉清純地歪頭微笑。
“既然這樣我們就不打擾特勤辦事了,有緣再見。”
吳晶雖貴為七長老,但即使是她也無權干涉特勤部的行動,畢竟這個特殊部門是面向閣主直接負責的精英隊伍,專門負責處理各種棘手事件,其中甚至不乏見不得光的事情。
“七長老慢走?!?p> “再見!”
七長老縱起術法帶著兩人兩狗再次升入天空,而墨阿道人則是抓著白瑞飛向了另一個方向。
“你這小子到底犯了什么事???莫非……”墨阿欲言又止,愈發(fā)覺得這件事情透著幾分古怪——莫非是和之前那通明閣的動靜有關?
“前輩真想知道?不怕聽到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白瑞揣摩著這位道人的心思,神神秘秘地笑道。
墨阿當即搖頭:“那算了,我可不想被那群如狼似虎的特勤盯上?!?p> “……”
“……”
白瑞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位前輩一閃而過的緊張情緒。
怕成這樣?這所謂的特勤似乎是某種狠角色啊……看來一會兒要多加小心!
“對了墨阿前輩,修仙之人是不是都會取一個道號代替本名???”路上無聊,白瑞隨便找了一個話題打發(fā)時間。
“這個看個人的喜好吧。”墨阿道人隨口答道,“起道號的最主要目的是為了和過去的凡間生活做一個了斷,從而完善自己的心境,降低走火入魔的風險。另外道號也能作為自己的道標時刻提醒自己,防止修士在欲望之中迷失本心。”
“還有這作用?我一直以為道號是用來代替修仙者老土的本名的?!卑兹疠p笑道。
“你說的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比如那種本名是劉寶財、王富貴、李狗蛋這種俗氣名字的修士,他們會早早地定下自己的道號,從此不再使用本名。道號和本名都可以用來稱呼他人,這方面沒什么大的講究,只不過道號顯得正式些,姓名顯得更親近些。所以在見到長老的時候最好還是尊稱其道號為好,這是基本的尊重,其他的人倒是無所謂。”
“哦,受教了。說起來七長老好像更喜歡別人叫她本名?”
“那是個例,你要是敢在其他長老面前直呼他們本名,以后就別想在這紫極閣混日子了?!?p> “那好吧……一般什么時候起道號呢?”
“只要你愿意隨時都可以取,這個沒什么講究,有些練氣修士都會給自己起個道號。不過一般來說結丹之后再取比較好……咦?他們兩個這是直接來接你了?這么主動?真稀奇啊……”
墨阿道人突然停了下來,而兩個黑色的物體隨即從不遠處的山腰背后冒出,徑直飛向白瑞所在的方向。
隨著他們的接近,白瑞辨識出了來者是腳踏飛劍的一男一女兩位年輕修士。兩人皆是身著和墨阿道人一樣款式的黑衣,腳下的飛劍模樣款式皆是相同,似乎是某種制式裝備。但他們的臉上卻各自覆蓋著一塊閃爍著金屬色的漆黑面具,白瑞再怎么努力也無法窺探到二人面具之下的容貌絲毫,看來是有隔絕探查之效。
“麻煩你了,接下來交給我們吧?!?p> “給,移交令書?!?p> 瘦高的男修士從自己的令牌中掏出了一些文書,而那手臂上有一道猙獰傷痕的女修士則是相當自然地將它們接過整理好并遞給了墨阿道人,兩人配合得極其默契。
“這小子到底犯了啥事?。烤尤惑@動了你們特勤部?”墨阿道人仔細翻閱這些令書的同時有些不解地問道。
“這都是上面的意思,我們只是奉命行事罷了?!?p> “抱歉,宗門機密,無可奉告?!?p> 來者一點都不松口。
“算了算了,我不多問了,我可不想去你們特勤部喝茶。小子,祝你好運吧。”
墨阿道人搖了搖頭,將白瑞塞給兩人之后收起令書轉身就走,絲毫不準備在這里多呆。而這兩個修士也沒有客氣的意思,帶著白瑞就往另一個方向飛去,速度之快甚至超過了之前的七長老。
“啊哈,二位前輩好??!在下白瑞,還請多多關照,敢問二位怎么稱呼?”白瑞強壓住心中的忐忑,滿面春風地詢問前方的兩人。
“雕,這是我的代號。”
“鸮?!?p> 男修士扶了扶面具:“老實說這代號挺難聽的,不過為了防止被人打擊報復,我們這些特勤部的修士只能以代號相稱。”
“雕前輩和鸮前輩嗎?我記住了?!卑兹鹞⑽Ⅻc頭,“我能問問我們現在要去哪兒嗎?”
“河西鎮(zhèn),你的故鄉(xiāng)?!钡耠S口答道。
“咦呀?河西鎮(zhèn)?現在就去?這么急?”白瑞吃了一驚,著實佩服那閣主的辦事效率。
雕扭過頭來,泛著金屬色的面具之下似乎有一雙不可見的眼睛在審視白瑞的面龐:“是啊,現在就去,畢竟這是閣主大人直接安排下來的事情,不快點動身怎么行?說起來這種簡單任務以我們特勤部的實力一個人處理絕對是綽綽有余,閣主還特意要求我們特勤部至少要出動兩人,還要求我們不得向任何人透露任務詳情,真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看重你?!?p> “嘿嘿……”白瑞呆笑撓頭,試圖蒙混過關。
“罷了,閣主一定是有他的打算吧,這種看起來很奇怪的任務說不準就是他驚天計劃的一環(huán)?當年襲殺魔祖分魂的時候也是先安排了一堆奇怪任務下來,直到任務結束才知道自己拆掉的居然是魔祖親手布置的主壇,腳都嚇軟了……哇!”
鸮伸手揪住雕的耳朵,狠狠地擰了一下。
“啊,不說了,不說了?!?p> “專心趕路?!丙^的聲音雖然沙啞,但聽起來卻并不讓人覺得難受。
“是!”雕立刻將自己的腦袋轉回前方。
這倆人莫非是一對道侶?應該是吧?總給人一種老夫老妻的感覺。
白瑞如此想到,隨后思索起了回鄉(xiāng)之后該做的事情——要怎么做才能在這一對默契的高階修士面前把師傅的問題完美解決呢?還有,要是師傅一回來發(fā)現自己培養(yǎng)多年的徒弟“叛變”了會不會當場發(fā)飆???最后是師傅預言的南荒亂局,到底要怎么搞才能把這個大宗門提前拉下水……他在心中默默盤算。
思緒流轉間,修筑著密集建筑物的群山逐漸被綠色的虛影遮蓋,龐大的宗門逐漸消失在了覆蓋整座山脈的超大幻陣里。
“對了,你和你那同伴所住的河西鎮(zhèn)是在紫云觀管轄的三原河一帶對吧?”
忽然,雕降低速度向白瑞確認道。
“???抱歉,我沒聽清,能請前輩再說一遍嗎?”回過神來的白瑞急忙將自己雜亂的思緒中拔出。
“我說,你老家是在紫云觀那邊的三原河一帶,對吧?”雕大聲地重復了一次自己的問題。
“好像是?!?p> “什么叫好像是?給個準話!”
“我又不知道紫云觀的具體位置。”白瑞嘀咕道,“不過前些年妖皇現世的時候確實來了四個紫云觀的修士,有一個好像還是長老,想必紫云觀離我住的地方確實不遠。”
“那個被人折了劍的紫云觀三長老?”雕隨口問道。
“咦?你知道他啊?!?p> “是啊,畢竟這么有意思的事情……等等?聽你這話你好像知道他折了劍?”雕從白瑞的話語中感覺到了一絲異常。
“額,難道不是嗎?除妖的時候被妖怪弄斷了劍,大家都是這么說的?!卑兹鹧鹧b鎮(zhèn)定地回答道。
“你覺得區(qū)區(qū)妖獸有可能輕松折斷一個化神修士的長劍法寶嗎?能做到這一點的大妖絕對不多,要是真出現了這種級別的大妖估計小半個南荒都要被它攪得昏天黑地?!?p> 雕的語氣之中頗有調侃之意。
白瑞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jié)瘢骸盎蛟S他碰到了一個特別強的妖魔?”
“是嗎?可是依閣主之言……你好像有一個奇怪的師傅,對吧?”
“額,是啊,不過他一向行蹤不定?!卑兹鹩樞Φ馈?p> “呵,但據我的幾個朋友調查所知,弄斷他劍的其實不是妖獸,而是是一位全程沒有露面的怪脾氣修士——那這事不就巧了嗎?”雕似笑非笑地緩緩說道。
“這……嘿嘿……或許真的只是巧合?”
“巧合?”
“……”
“……”
在這短暫而尷尬的沉默之中,白瑞臉上的笑容逐漸僵硬了起來。
完犢子!聊爆了!
雕見此無奈搖頭,鸮也是隨之嘆氣:“這就是所謂的‘簡單任務’嗎?這分明是虎口奪食啊……”
“怪不得那個老王八要讓我們特勤部來干這破事!得虧我有幾個情報部的朋友,不然這一趟下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雕大聲抱怨起來,大有撂攤子不干了的意思:這小子八成就是那六星資質的家伙!雖然看起來靈根不咋地,但年紀輕輕便有如此修為,說不準是身具某種自己無法辨識的稀有資質!這次放他回去不過是為了確認他師傅的態(tài)度罷了!
于是,一個天大的誤會就此誕生……
“我?guī)煾灯鋵嵧谜f話的,只是要講方法……”白瑞訕訕地笑道,完全不知道這兩人對他產生了怎樣的印象。
“算了,這確實是那個老狐貍干得出來的事情,我們早就習慣了。而且這種有挑戰(zhàn)性的任務做起來才有意思嘛。”
發(fā)泄完自己的不滿,雕重新回到了工作狀態(tài),“要是連直面這點困難的自信都沒有,我們還算什么特勤?特勤的存在不就是為了處理各種麻煩嗎?”
“前輩大氣!”見這位雕前輩并不打算為難自己,白瑞立刻恭維起他來。雖說是客套話,但這樣的示弱往往能夠有效地降低對方的敵對情緒。
“呵,有啥好大氣的,我們這勞苦命喲——哇!我錯了!別擰!”
鸮再次揪住了他的耳朵:“專心趕路?!?p> “是!是!”
嘖,這兩人關系真不錯啊……那么要怎么樣做才能讓他們發(fā)現南荒局勢的異常呢?要不然向他們暗示那幾個可以“觀察動物”的妖獸活動區(qū)所在的位置?不行,若是我的情報來源不明,很有可能引起他們的警覺……
呼呼的破風聲之中,白瑞頂著重重風浪再次陷入了沉思。
而在白某人再次踏上受苦受難的旅途之時,他的好兄弟卻是享受著如夢似幻的待遇。
“龍小弟你看!這就是我管理的固神山了!是不是很厲害??!從今天起,這里就是你的新家了!”
吳晶一只手攬著龍巖,另一只手伸手指向身下的山峰,滿臉都是自豪與得意。
“哦哦哦!好厲害!”面頰緋紅的龍巖只覺一道道陣法和法寶的流光晃得他眼花繚亂,后背上傳來的柔軟觸感更是讓他完全無法集中精神仔細觀察這固神山。
“可惡,就因為他資質比我好嗎……哼,修行這種東西又不是全看資質,只要我比他努力,我以后的成就未必就會比他差……”
張宇在一旁小聲地碎碎念道。
“轟!”
突然,伴隨著一聲巨響,山頂那成片的精巧樓閣之間冒出了一道刺眼的白色光柱。
“哇!那是什么!法寶嗎!還是有哪位前輩突破?”如此動靜之下,龍巖終于從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中掙脫了出來。
“咳,那大概是……煉丹煉炸了……”吳晶看著那團不斷升騰的煙霧,嘴角有些不太自然地抽了抽。
“欸?”
下一刻,一朵灰褐色的蘑菇云將這光柱盡數吞沒。
“常有的事,看這爆炸的云氣應該是成丹之時控制失誤……不過我記得那邊的煉丹房兩百年前明明才裝過防護陣法吧?怎么會炸得如此慘烈?”
她有些疑惑地掏出了自己的令牌并啟動了通訊,“清離,煉丹區(qū)的東三房怎么炸了?防護法陣是誰維護的?”
片刻后,一個清秀的女聲從令牌中傳來:“回長老,防護陣法的發(fā)動沒有問題,問題是煉丹的人是那個狄金……”
“誰讓他碰丹爐的!簡直胡鬧!”一聽這名字吳晶立馬明白了前因后果,“我說過多少次了!他煉丹沒有天賦!沒有天賦!老老實實修行不好嗎!非要把自己炸死才滿足是吧!誰放他進去的?讓他承擔和狄金同樣的丹房修復費用還有誤工費!”
“是狄金自己破開門禁摸進去的……”令牌另一端的語氣很是無奈。
吳晶那俏麗的臉頰頓時高高鼓起:“那就罰他雙倍!三年內還不清就把他趕到火煉房去做長工,做到還清為止!反正那邊現在缺人!”
“是!在下這就向他通告?!?p> 吳晶憤憤地收起了手中的令牌,又背過身去迅速地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呵呵呵,讓龍小弟你見笑了。”
“沒有沒有,對了,那位‘狄金’前輩是什么來歷啊?”看著那棟還在冒煙的小樓,龍巖不由得產生了幾分好奇之心。
“唉,一個癡迷煉丹的傻子,明明沒有天賦還要煉煉煉,炸了起碼上百次丹爐了,每次都要浪費一大批天材地寶……”吳晶頗為頭疼地說道,“算了別管他的事情了,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先安置好你們兩個再說?!?p> 她帶著兩人從云端縱身而下,徑直飛往山下的山門所在。
“為了防止某些別有用心之人潛入,這里的每座峰頭都設有嚴密的護山大陣,一旦強闖就會遭到強力的陣法攻擊,哪怕是元嬰修士都可能丟掉性命。所以平時必須從正門出入,你們兩個可要記住了?!眳蔷дJ真叮囑道。
“嗯,知道了。”
“是?!?p> 兩人恭敬地回應道,隨后兩眼發(fā)光地看向了前方的山門,心中皆是充滿了對未來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