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后,陳樂學會了一項新的技能,那就是有事沒事給人發(fā)條祝福,不管他是誰,只要有需要的時候。
宴席在觥籌交錯中接近了尾聲,席間陳樂也喝了一些酒,每當情感波動劇烈時,他總是忍不住。
雖然只是少許,但對于陳樂這具幼小的身體來說,早已超過了承受的范圍。
“姨,我敬你!”
他將一小杯紫紅的漿液倒進嘴里。
陳萍想說些什么,但終究沒有開口。
“姐,我敬你!”過了一會兒,他又將一杯倒進嘴里。
“姐夫,我敬你!”
……
……
陳樂坐在座位上,用手撐著有些天旋地轉的小腦袋,慢慢地,慢慢地趴了下去。
腦袋在天旋地轉中顯得有些痛,陳樂還想坐起來說些話,但他發(fā)現(xiàn)自己再也掌控不了這具身體,意識與身體之間,像是有一根連接線突然斷開了,很快,就連最后一點思緒也離開了。
……
陳樂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沉沉的睡著。
客廳里,陳妍、趙玉娥、胡子博相對而坐。
玉娥的臉上有些焦急,不時向屋里看上一眼。
“小樂不會有事吧?”她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問這句話了。
“這孩子心里太苦了!把自己陷在泥潭里,一步一步向外扯,肯定很疼很累?!?p> 陳萍面色平靜,但眼角深處有些不忍,也有些決絕。
“子博你怎么看?你是研究心理問題的,如果幫得上忙,希望你能幫他一把。”她對著胡子博說道。
玉娥也將眼神遞了過來,滿懷期待。
一向少言少語的胡子博定了定神,將身子坐得靠前一些。
“阿姨,玉娥,你們不用太過擔心!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小樂現(xiàn)在正處于一種心理拉鋸狀態(tài)。他來到這里也有這么長時間了,想來受到的影響不會小。
他本是一個將自己置身于死地的人,正所謂‘哀莫大于心死’,一個人要想放棄自己,那得需要很大的勇氣,這說明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已經(jīng)沒有任何方向可以繼續(xù)前進了。
今天這樣的狀態(tài),在我看來反倒是非常理想的狀態(tài),說明他的心中已經(jīng)形成正反兩股力量,甚至已經(jīng)達到了勢均力敵的狀態(tài),他總是在不斷地肯定與和不斷地自我否定之間左右搖擺,這是一個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過程。
如今,代表生的正力量正在顯化它應有的作用,但我們可能幫不上他太多,或者說不可能主動給予他幫助。
小樂的每一步都需要他自己去走,每一個難關都需要自己去攻克。我想,我們能做的,就是在他有所需要的時候,提供力所能及的支持?!?p> “我們能做些什么?”
胡子博話音剛落,玉娥趕緊問道。
“等。”胡子博神秘一笑?!暗人约赫业椒较?,我們只需要做好真實的自己,給他提供一個最真實,最和諧的環(huán)境,而這剛好就是我們原本生活的狀態(tài)?!?p> 胡志博笑了笑,結束了自己的話語。
“心理問題真是深奧!”玉娥癟了癟嘴。
“說了等于沒說,我基本上沒聽懂?!彼г沟?,只是臉上明顯不那么緊張了。
見狀,本打算重新回歸沉默狀態(tài)的胡子博,似乎又提起了說話的興致。
“我給你打個比方吧!”他說:
“原本小樂就像一個深陷敵陣的士兵,周圍全是敵人,完全沒有活路,絕望、等死是他唯一的選擇,本欲拔刀自刎,卻在突然間發(fā)現(xiàn)遠方的救兵。
這時,即使再精疲力盡,他也得鼓起十二分的勇氣,重新開始戰(zhàn)斗。這個過程雖然艱難,但至少有了方向。他正一步一步艱難的向前推進,一步步接近希望。
當然這只是個比喻。雖然沒有身體的痛感,但心靈的痛苦卻是不言而喻的,而我們就像是他的援軍。
他在自救的過程中,不可能直線向我們走來,他的力量有多大,反面的力量也會有多大,他必須左沖右突,在迂回漸進中慢慢向我們靠攏?!?p> “好了,你別說了。”玉娥趕緊打住了他。
“這比喻我真受不了,還是說點好的吧?!庇穸鹋e起左手,做出像是投降的舉動。
胡子博笑笑,重新回歸了沉默。
陳萍也被逗樂了,不過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她轉而胡子博說道。
“專業(yè)的就是不一樣,我雖然也研究一些心理方面的問題,但終歸不成體系。小樂的情況,我只能明白大概的樣子,卻沒辦法理的這么清楚?!?p> ……
睡夢中的陳樂感覺到一陣劇烈的干渴,像是身體處于嚴重的脫水狀態(tài)。他緩緩睜開眼睛,看著周圍熟悉的環(huán)境,慢慢坐起身來,一陣無力的疲憊感緊隨而至。
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是晚上了。床頭的柜子上,一杯水散發(fā)著余熱,這讓他心里一陣暖意。
端起來一飲而盡。
放下杯子,陳樂拖著搖搖晃晃的身體來到客廳。
屋里沒有人,茶幾上放著一些零食,都是他平時喜歡的零食,原來的吳樂是不好這個的,但陳樂說不清為什么,自從成為陳樂后,對這些閑碎的食物沒有了抵抗力,也許是孩童身體的緣故吧。
零食下面壓著一張紙條,上面工整的寫的一行字:
小樂,如果你醒了我還沒有回來,就先吃一些東西,等我回來時再給你帶上一些熱食。
落款是:姨
這讓陳樂莫名的心里一熱。
吃了些東西,感覺身上的力氣恢復了一些,頭痛的感覺已經(jīng)消失了,但仍就有一些微微的醉意。
陳樂突然有些后悔,不應該喝那么多。但他當時真的沒辦法控制自己,只是又給姨添麻煩了。他心里這樣想著。
也不知道玉娥姐和姐夫會怎么想,怕是要怪我不懂事,分不清輕重了。
陳樂將身體往沙發(fā)上靠了靠,讓自己更舒服一些。
既然事已至此,回頭再向他們說聲對不起吧。他的思維又在不知不覺中回到了醉酒之前。
玉娥姐是個比較活潑的人,話也比較多,喜歡直來直去,似乎沒有什么心機,總讓人很舒服。
至于這個未來的姐夫,陳樂有些看不明白,但與玉娥正好相反,少言寡語,也沒有什么太多的表情,但說話往往在點子上,似乎很容易看透人心里所想,應該是一個心機很重的人,以后打交道怕是要多留一個心眼。
陳樂顯得有些無所事事,試著給每個人建立一個基本的人設,以后的生活中少不了與他們的接觸,多想一些總是好的,避免不知不覺中觸犯了別人的禁忌。
他想要好好在這個世界生活下去,對這個世界他已經(jīng)有了一定的了解,但每當他問自己到底了解了什么時,卻又發(fā)現(xiàn)如此的陌生。
這里的人們怎么思想,怎么生活,如何看待像他這樣的外來者?
應該是好的吧!至少目前來看確實如此。
陳樂自言自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