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震海約她出去吃午飯,可眼下鐘府上下都視隆震海為仇人,她應(yīng)約與他見面,心里深知不該,愧對父母兄長??刹灰?,她又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坐立難安,不忍辜負他的情意,白白苦等。
換好了衣服,跟湘兒囑咐了一句,就獨自出了門,沒有坐家里的汽車,而是繞出側(cè)門,在街上信步走著。
她穿了一件白色的羊絨大衣,里面是月白色如意襟織錦旗袍,黑色的高跟羊皮短靴,手里拿著一個小巧精致的黑色羊皮手袋,走在街上,格外引人注目。
走出兩條街,覺得有些冷了,離約定的時間還早,她便信步進了路旁的一家書店。店里沒有客人,只有一個胖胖的中年男人坐在柜臺里看書,見她進來,微微點了點頭。她微微笑了笑,走到一個書架前,漫無目的的看著。
屋子里很暖,她搓著手,漸漸暖和起來。
“鐘小姐?!?p> 她回過頭,有些意外:“蘭馨,是你?!?p> 蘭馨笑著說道:“是我,鐘小姐,我是專程來找你的!”
她心里一動:“是震海叫你來的?”
“不是少爺,是我找你!”
鐘煥茹不解:“有什么事嗎?”
蘭馨回頭看了看,這個角度剛好是個死角,沒人看得到,便小聲說道:“鐘小姐,求您救救我!”
“救你?出什么事了?”
蘭馨看著鐘煥茹,臉色漸漸蒼白,呼吸也漸漸深重起來。鐘煥茹疑惑的看著她,等著她開口,卻見她突然身子一矮,跪在了她面前。
“鐘小姐,我對不起你,我懷了少爺?shù)暮⒆?,少爺現(xiàn)在要趕我走,不讓我生下這個孩子!”她一把抓住鐘煥茹的衣襟:“我求求你,不要殺我的孩子,只要你不計較,少爺是愿意留下我們母子的,我求求你了!求求你……”
她磕頭如搗蒜,不停的哀求著。
鐘煥茹卻都聽不見了,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來,讓她渾身無力,手袋脫手掉在地上,踉蹌著扶住書架才勉強站穩(wěn)。
“你說什么?”
蘭馨哭了起來:“鐘小姐,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不該懷上少爺?shù)暮⒆?,可是少爺酒醉后,錯把我誤認成你,我,我只是個丫頭,實在沒有辦法啊!求你大人大量,饒了我的孩子,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只要留下我的孩子,我愿意做牛做馬報答你的大恩大德!”
鐘煥茹終于聽懂了她話中的意思,腦中瞬間浮現(xiàn)出當日隆震海房中那一幕。蘭馨偷偷落下的一吻,此時就如一把利刃,直刺入她的心里。
她呼吸困難,連聲音也有些顫抖:“你和他,什么時候的事?”
蘭馨抬起頭,雙手不自覺的護住肚子:“已經(jīng)兩個月了!”
兩個月!怎么會?他怎么會與蘭馨……?酒醉?他怎么會醉到這種程度?
她低頭看著蘭馨,眉目清秀,靈氣逼人,小巧的紅唇一張一合,還在說著什么,她卻一個字也聽不見。平日里從未留神,如今細看,膚白如雪,梨花帶雨,的的確確是個美人。有如此姿色,也難怪她不甘心平庸,要力爭上游了。
她彎腰拾起地上的手袋,失魂落魄的向門口走去。
蘭馨在后面叫她,她恍若未聞,徑直推開門,走了出去。
蘭馨還跪在地上,滿臉淚痕,此刻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緩緩伸手擦了擦眼淚,薄薄的紅唇詭異的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下雪了,寒風陣陣襲來,如冰冷的利刃刺入心窩,徹骨的冷。大雪紛紛揚揚,天地間白茫茫一片,雪花又大又急,讓人眼花繚亂,看不清腳下的路。
隆震海在餐廳里等了兩個小時,還是沒有看到鐘煥茹的身影,心里漸漸泛起一絲不安,他望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色,思量了一會,忽然快速掐滅手里的雪茄,起身向門外走去。
他到了鐘府,要見鐘煥茹,沒想到門房看到他,一個字也沒說,直接關(guān)門謝客。他站在門外怔怔的出了半晌神,只得轉(zhuǎn)身上車離去。
回到帥府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黑透了。茫茫雪夜里,燈火通明的帥府如同一顆耀眼的明星,居高臨下的照亮了歸家的路。大門前的崗哨戒備森嚴,背著長槍的衛(wèi)兵整齊的排在雪地里,任憑風饕雪虐,仍自巍然不動。不時有巡邏的衛(wèi)隊踩著越來越厚的積雪昂首闊步,整齊的步伐由遠及近,又在漫天風雪中漸漸遠去。
一個纖弱的身影迎風而立,一動不動,頭上身上雪白一片,如同一個冰冷的雪人。
汽車還沒停穩(wěn),隆震海就跳了下來:“煥茹!”他跑過來一把將她攬進懷里:“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擔心死了,你沒來餐廳,我以為你再也不肯見我了。”
鐘煥茹一動不動,任他緊緊的抱著自己,纖弱的身體站的筆直,沒有一絲溫度。
“怎么不進去等我?這里冷,我們進去再說!”
鐘煥茹沒有動,只定定看著他,澄澈的眼睛像熄滅的灰燼,毫無生氣。
“你怎么了?”
“我來看看你,我們就在這說說話好不好?”
“這里太冷了,我們進去吧!”
鐘煥茹搖搖頭:“就在這里,回答我一個問題,好嗎?”
“什么問題?你說!”
鐘煥茹一眨不眨的看著他:“蘭馨懷孕了,你知道嗎?”
隆震海臉色一變:“誰告訴你的?”
“你知道嗎?”
他的眼睛里涌上一絲慌亂:“煥茹,你聽我解釋……”
鐘煥茹微微笑了起來:“原來是真的?!?p> 隆震海一把抓住她,她的手柔若無骨,卻冷的像冰,刺骨的寒意直透人的心底:“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會解決的,不會影響我們的生活,你相信我!”
“我信你,你說什么我都相信?!?p> “煥茹?!?p> 兩行淚水順著她的臉龐滑落:“你酒醉后認錯了人,讓蘭馨懷了你的骨肉,你不想讓我知道,所以打算悄悄處理,打掉孩子,送走蘭馨,對不對?”
“是蘭馨告訴你的?”
“蘭馨對你有心,也算用心良苦,你是無心之過,也情有可原。所以,我不會生氣。”
隆震海將她攬進懷里,緊緊抱著,低聲說道:“煥茹,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