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彥白心里十分暢快,臉上便恢復了笑意,他背著手在屋里走了幾步,才抬眼笑看著秋影說:
“你去告訴她的那個管事,讓她今晚去月如閣坐坐,無論多晚,我都在那里等她。”
秋影愣住,主子這是想的哪一出,梅姑娘怎么肯半夜出來相見呢?
李彥白明白秋影的意思,抿唇笑道:
“你就告訴梅姑娘,韓清揚是太子殿下眼前的紅人,若她不想被韓清揚繼續(xù)糾纏,我可以幫她?!?p> 夏風聽完李彥白的話,馬上就怒了:
“韓清揚他若是敢這樣無恥,屬下就去太子殿下面前告他一狀。”
李彥白輕聲笑著說:
“這不是沒有可能,但也未必就是件壞事。秋影,你去梅姑娘那里。夏風,讓人盯好韓清揚,再把他和梅姑娘都在安國寺的消息送到靖勇侯府去?!?p> 夏風飛竄著跑了出去,讓厲害的侯夫人邱氏知道了這個消息,韓清揚別想在安國寺待到天亮。
梅若彤找到青竹和林庭芳的時候,林庭芳正滿心擔憂地縮在青竹身后,一看見梅若彤,她就紅著眼圈跑了過來。
梅若彤微笑著摸了摸林庭芳的臉低聲說:
“別害怕,沒什么事,我們回去陪外祖母吃飯去?!?p> 林庭芳早得了青竹的囑咐,一個字也不多問,和梅若彤牽著手就往院子里走去。
林庭瑤新提拔的大丫頭潤琴正站在廊下點燈,見到梅若彤一行人過來,忙屈身行禮。
青竹看了一眼潤琴,神情冷淡地跟在梅若彤身后往里面的小院走去。
潤琴看著梅若彤等人的身影走不見了,才往地上啐了一口,然后掀起簾子進了里屋。
林庭瑤正斜靠在軟榻上發(fā)呆,到這個時候了,祖母還沒有讓人來叫她過去用晚飯,十有八九今晚是不會讓她過去陪著吃飯了。
也是啊,表妹肯定不想和她一起用飯,祖母要先顧著表妹開不開心呢!
潤琴臉上帶著邀功的喜悅,伏在林庭瑤耳邊小聲嘀咕了一陣。
林庭瑤猛地坐直了身子,急切地問道:
“你都看真切了?”
“奴婢這半天沒進來伺候姑娘,就是怕看錯了,所以才一直守在外面的?!?p> 林庭瑤冷笑:
“虧得哥哥看她如珠如寶,竟然獨自偷偷溜出去,還不知道干什么骯臟事去了。”
潤琴也跟著撇嘴,主仆兩人挨著頭咬了一陣耳朵才定下了主意。
在外面一天,被韓清揚氣得冒火,陪著老太太用飯還要頂著林辰晧時不時就送過來的關(guān)切眼神,梅若彤實在是有些累,晚膳后洗浴換衣,沒等青竹回來,她就睡著了。
青竹帶著一身寒氣進屋,碧溪忙指了指內(nèi)室小聲說:
“姐姐,姑娘累狠了,剛睡著?!?p> 青竹只嗯了一聲,仍然快步往屋子里走。碧溪不敢再阻止,忙和小小一起把守在門口等候吩咐。
青竹姐姐的臉色,一看就知道是有事,而且一定是極重要的事情。
梅若彤被青竹叫醒,聽完青竹的話,頓時就被氣笑了。
今天這是犯了哪路神仙,來寺里拜佛,竟然接連被兩個臭男人威脅。
梅若彤氣惱地擁著錦被坐起身,紅唇緊抿,蹙著眉頭生悶氣。
青竹本來在擔心,可看到梅若彤這不經(jīng)意流露出來的孩子氣,又忍不住笑了:
“姑娘若是累了,就接著睡,反正李公子說無論多晚都會等著姑娘?!?p> 梅若彤抬眼給了青竹一個獎勵的眼神,馬上重新?lián)碇\被躺下了,他不是說了愿意等嗎,那就讓他好好等。
青竹抿著唇低笑:
“姑娘好好睡,冬天夜長,睡上兩三個時辰再起身也不晚。”
李彥白常年在外,回來后也極少住在洛邑城,多數(shù)時候都住在京郊的別院,或者是安國寺的月如閣中。
月如閣每天都有小沙彌打掃看守,見李彥白帶著人過來,早得了吩咐的兩個小沙彌合掌行禮后就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李彥白讓秋影帶人去外面候著梅若彤,從梅若彤的院子到月如閣,一路上都要有人守著,決不能出意外。
秋影應(yīng)聲離開,李彥白彎腰將幾個炭盆里的火都挑得更旺了些,然后才坐下端起了茶杯。
那丫頭最是難伺候,肯定不會聽話的馬上就過來,不知道要等多久,還是讓屋子里暖和些的好。
梅若彤住的屋子和老太太的屋子之間隔著寬敞的正廳,所以青竹扶著她從后窗翻出去時,并沒有驚動焦嬤嬤等人。
院外的梅林在月光下樹影斑駁,等在外面的廖勇引著梅若彤離開,青竹回頭冷笑,腳步飛快地轉(zhuǎn)過了院墻的拐角。
潤琴披著一件深色帶風帽的披風,正準備轉(zhuǎn)過拐角繼續(xù)跟蹤,就被返身而回的青竹掐住脖子抵在了墻壁上。
潤琴嚇得瞪大眼睛,還沒來得及叫出聲,就被青竹一掌砍在了脖頸上。
潤琴暈死過去,青竹松開手任由她軟軟地倒在墻角處。
月如閣的門無聲無息地打開,梅若彤面色冰冷地走了進去。
已經(jīng)是快四更的時間了,李彥白依然毫無睡意??吹矫啡敉M屋,李彥白臉上浮現(xiàn)出柔和的笑意,他起身請梅若彤坐下,又倒了一杯熱茶放在梅若彤面前。
梅若彤并不看李彥白,只漠然地盯著眼前的茶盞,淡淡地問:
“公子費盡心思等到現(xiàn)在,是二殿下又缺銀子了嗎?”
李彥白并不在意梅若彤的譏諷,含笑回答:
“殿下的銀子永遠都不夠用,在下也并非為了此事才尋姑娘?!?p> 李彥白一邊說,一邊拿起桌上的甜橘,一瓣瓣的剝干凈了放在梅若彤面前的白瓷小碟里。
“是我的屬下在梅林中游玩,無意間碰到了姑娘和韓世子。我怕姑娘會有麻煩,所以請姑娘來說說話。”
梅若彤抿唇看了一眼李彥白,輕哼一聲又把眼神挪開了。
明明就是想借機牟利,還要說得這樣冠冕堂皇,果然就是奸商本性。
在韓清揚面前,梅若彤表現(xiàn)的相當強硬,可她并非一點都不擔心。有侯夫人邱氏和靖勇候的惡行在前,她還是不敢對韓清揚的道德水準抱太高的期望。
自己只是個半路出家的縣主,又頂著極臭的名聲。韓清揚出身世家,是太子的左膀右臂,而且還剛剛立了大功。如果他真的退掉了和邱家的婚事轉(zhuǎn)頭來求娶她,皇帝未必就不會答應(yīng)。
梅若彤在扇韓清揚那一耳光之前就已經(jīng)明白這一點了,只不過態(tài)度必須有,她梅若彤再不堪,也不愿意被靖勇侯府當猴子耍。
越想就越氣惱,梅若彤不由自主地就蹙起了眉頭。
李彥白含笑看著梅若彤輕聲說:
“我正好有適合探聽侯府和邱家消息的人手,不知道姑娘可否需要?”
梅若彤揚眉看著李彥白:
“若我說需要,公子想開什么價?”
李彥白失笑,搖了搖頭說:
“這只是一點小事,不用姑娘付銀子?!?p> “李公子是生意人,我也不想欠你的人情,所以公子不必客氣?!?p> 梅若彤并不領(lǐng)情,李少卿明擺著就是有備而來,豈會空手而歸?她有求于人,若不拿出誠意,李少卿這個奸商又怎么可能會盡心盡力地替她做事。
李彥白笑了起來,右手握拳抵了抵下巴,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梅若彤說:
“聽說姑娘把一個粉色琉璃的鐲子送給了秦國公主,這種粉色琉璃極為罕見,不知道姑娘……”
李彥白尼沒有接著說下去,但是含笑的眼神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梅若彤郁悶得差點沒繃住臉色,奸商就是奸商,永遠都是貪得無厭。
廖勇早就打聽過,本朝也有生產(chǎn)琉璃的地方,但質(zhì)地極為粗糙,最多只能用作富貴人家的明瓦,略微透明些的琉璃價格就極高。
林庭瑤給梅若彤的那串琉璃鐲子,絕對是海外的舶來品,并非是有銀子就可以買到的。
眼前的這個叫李少卿的家伙,長著一副神仙姿容,人也儒雅有禮,可一雙眼睛卻是不放過任何發(fā)財?shù)臋C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