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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俗

3 青蓮

不是我俗 非熱 3453 2021-05-16 22:36:46

  回龍鎮(zhèn)不大,但也說不上小,八九百戶人還是有的,陳家巷附近的幾個巷道的人陳潘絕對熟悉,因為這里被鎮(zhèn)上的人稱為“老房子”,盡是些低矮的黃土瓦房,住的都是些泥水里刨食的貧戶。

  朝陽街附近的幾條巷子屬于“新房子”,一些有錢人扎堆的街區(qū),那邊的街道多是些水泥、瀝青路面,房子也是紅磚青瓦的兩層小樓,陳潘除了朝陽街還沒踏足過那幾條街道,不像陳家巷這邊只用青石板鋪出了一條人行道,下雨天一腳下去水花四濺,泥點亂飛。那些水泥、瀝青路面沒有泥土,幾十年的碾壓也沒有什么變化,坑洼,就算有,也立馬修補了。

  鎮(zhèn)上還有“當面房子”,也就是靠近縣城石橋旁的那一排,是鎮(zhèn)上有名的商戶的居住所。

  袁、項、陳、劉,魏在小鎮(zhèn)上是大姓,朝陽街就是這幾家以前出錢修的,新朝的行政部門就在朝陽街中段,大樓背后就是除了陳家其余四家的房子,陳家已經(jīng)沒落,沒有資格在里面爭得一席之位。

  剛才來屠宰場殺雞宰鴨的十來人也多半都是這幾家的人,都是些土財主,怪不得天天雞鴨魚肉,家里要是沒兩個,誰敢天天這么吃喝。其中五只雞,陳潘就去了一個地方——元寶巷,這是屬于袁家的地盤,當站在那金碧輝煌的房子前,少年有些不安,看著漂亮潔白的瓷磚大門和不銹鋼大門時,竟然覺得自己身上的血跡與汗水會弄臟了這里。

  陳潘送上門的第一只雞是家里出過大官的袁老大家,少年站在門口,竟如早上那些老頭老太一般,不敢叫喊。

  官僚人家的房子就是氣派,門柱上貼了瓷磚不說,瓷磚上龍飛鳳舞的還印著燙金大字。這玩意兒陳潘認識叫做“春聯(lián)”,魏琳說這一般都是找書法大家求的字然后叫瓷磚廠定做的,陳潘不懂什么叫做書法大家,定做這個詞倒是聽過,吳老頭沒死之前,他的堂屋里就放著一口漆黑的棺材,聽說這就是定做的,用的河里撈起來的陰沉木,少年就是納悶為什么摸著光滑如鏡,但這字怎么印上去的,真的是黃金弄的?

  陳潘忍著用指甲去扣那金燦燦大字上的涂料,拍著不銹鋼大門上的福字,很快一個早晨見過面的老太走了出來,這老太抿著笑把少年讓進了屋子,也不用手接她的雞,用手指了指廚房,示意放在案板上,然后就站在水泥院子里不動了,等少年放好出來后,才摸出一張嶄新的五元鈔票捏著角遞給少年,把他客氣的請出了大門,隨后立馬關門上了鎖。

  過后少年送雞鴨的過程也這般無聊,只是到了為民巷的街尾一戶略顯平庸的人家時,開門的是個穿著汗衫的矮小老頭,遞來鈔票時,好奇的問了句:“小伙子,高考完了?看你年紀輕輕,怎么進了屠宰場跟著張屠夫殺豬?”

  少年笑著搖搖頭,接過錢,一溜煙兒的跑了。

  老頭站在門口看著少年的背影消失在巷子盡頭,隨后扭頭眺望南方,渾濁的雙眼竟然透著精光。

  視線慢慢拉近,直到看著巷口那口立著的大鼓時,臉上才有了些許笑意。

  老頭轉身進屋。

  沒多久,一頭漆黑的土狗鉆了出來,對著放置大鼓的木架,揚起后腿,就是一陣激射,喉嚨里發(fā)出舒爽的嘶鳴。

  最后那只鴨子是給奶茶店的店主的,其間路過泗水巷時,有個戴著墨鏡的老道士在路邊擺了一個算命攤子,墻上靠著一根白帆,上寫著“金口玉牙斷前程”,頭上戴了個青絲四方帽,像極了捂了好多天的臭豆腐。

  看見少年走過,立馬摘下墨鏡兒招呼道:“小伙子,看你行色匆匆,面露紅光,眉宇之間隱約有一股煞氣,怕是不日便有血光之災,過來老道幫你卜一卦,幫你避禍趨福?。 ?p>  陳潘停下腳步,扭頭笑了笑,隨后擺擺手拒絕。

  老道士不甘心到手的肥魚溜走,清了清嗓子,高聲道,“往日老道幫人算卦,都是66塊一卦,今日行個善,收你五十,咋樣?若是你覺得老道的法子有用,二一添作五再加十塊如何?”

  陳潘猶豫了,老道見有戲,立馬起身上前招攬,“實不相瞞,老道我乃青城山上有名的道士,游方路過這里,見你面帶兇煞之氣,故而才開口阻攔的,你別不信,老道我一眼就看出你小子不是普通人,別的不說,光是給你畫點兒符撰也只是保你一時平安,但總歸是有用的,你可以試試。”

  陳潘將信將疑,雖然沒受過九年義務教育,但小學五年的文化水平,也讓他成了一個唯物主義者,對于鬼神禍福之類的言論,他是持觀望態(tài)度的。

  需要的時候就信,不需要的時候就不信,不是有句話說得好“遇事不決,量子力學”……搞錯了,是“科學的盡頭是神學”!有段時間他在鎮(zhèn)上的廟宇里當過幫閑,對于這些東西還算門清兒。

  兩個大小神棍相對而坐,各懷鬼胎。

  老道士伸出手,示意少年把手放在紅布包裹的小棉枕上。

  陳潘遲遲沒拿出左手,忽然說道:“我不看手相,也不要避禍符,你能不能幫我寫一張黃紙悼文,能還是不能?”

  陳潘印象中這個老道士在他父親過世那年就來了小鎮(zhèn),一直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六七年了,幫人看相摸骨算卦,還代寫悼文,也沒有簽桶讓人抽簽算命,用他自己的話說,那東西就是騙人的,他老道不屑。

  不過,這么些年,也沒聽人說這個老道是個騙子,算得不準。估計還是有些道行的,說不定真是青城山上下來的道士。很多人用了他的符撰,倒真的避了禍,靈驗得很。

  老道士搖頭道:“老道只會趨福避禍畫符撰,摸骨看相,說了畫符與摸骨看相一起收你六十塊?!?p>  陳潘反問道:“說好了五十的?!?p>  老道不露聲色道:“這不是卜卦算命,還有畫符得嘛?”

  陳潘搖頭,不再爭論,慢慢抬起左手放在桌上,突然問道:“老道你是如何知道我身上有六十塊錢的?”

  老道摸摸下巴處的山羊胡須,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老道望氣有術,一眼便知人福禍福祿,財才運勢,出道以來,從未看錯?!?p>  陳潘收回放在小紅枕上的左手,低頭不語。

  老道士撫須微笑道:“小伙子,不要擔心,山重水復疑無路,柳岸花明又一春,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順其自然就是最好的辦法?!?p>  陳潘摸出兜里嶄新的十幾張鈔票,臉色凝重,問道:“老道我不要避禍符了,你給我寫一張黃紙悼文,就是關于我父親的,能不能?”

  老道目光炯炯,微微搖頭,又點頭嘆氣道:“好!”

  木桌上,老道鋪好黃紙,問過陳潘父親的生辰八字,右手執(zhí)筆,蘸墨后就龍飛鳳舞,沒一會兒就寫好了。

  中間沒有任何停頓。

  陳潘只認識上面父親的名字,其余的便不認得了。

  放下筆,老道把黃紙悼文遞給陳潘道,“拿回去后,拿到堂屋你父親的牌位前燒了即可,對了,你父親牌位吧?”

  少年點點頭,然后小心翼翼吹干墨跡,收好黃紙折疊好,放在左胸前的口袋里,拍了兩下,這才如釋重負的站起來拱手道謝告辭。

  老道揮揮手,算是受了少年的禮,然后示意他該干嘛干嘛去。

  陳潘手里提著那只老黃鴨,飛奔的朝朝陽街的奶茶店跑去,送這最后一只鴨。

  待少年跑得沒影之后,老道才搖搖頭,意興闌珊的拿起桌上放得整整齊齊的一疊鈔票,剛要裝進口袋。

  不知從哪里鉆出只黑狗,一嘴就把那一疊鈔票含到了嘴里,然后扔在地上,用四肢踩了又踩,很快嶄新的紙上就沾滿了泥土,變得斑駁后,黑狗才心滿意足的又跑走了。

  “你這死狗,早晚把你剮了煮火鍋!”

  老道氣急敗壞的罵完后,拾起地上的票子,風輕云淡的撣了撣泥土灰塵,嘆氣道:“道法財侶,老道我俗了?。 ?p>  隨后又左右張望見四周沒人,連忙把那一疊票子裝進了內衫口袋,過后咳嗽兩聲,風輕云淡好似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似的戴好墨鏡兒,正襟危坐,靜待下一個有緣之人。

  他內心惆悵,果然這年頭錢難賺,屎難吃??!

  其實,老道也不是沒想過用簽桶來卜卦算命,一百單八簽,簽簽中上上上,再加上他金口玉斷那還不是日進斗金,可惜他臉皮薄?。?p>  咳,他是一個有底線的道士。

  陳潘不知道自己剛才遇到的是一個真正有本事的道士,來到奶茶店外,此刻人頭攢動,隊伍都排到了店外。

  陳潘放慢腳步,店內響起漂亮女老板爽利的呼喊聲,“都站好排隊,別擠,一個一個來?!?p>  陳潘一眼望去,只見一身青旗袍的青年女性如同出水青蓮,不妖不媚。

  少年看傻了。

  等他回過神,店里有個年輕的店員已經(jīng)到了面前,按照老板的吩咐來取殺洗好的老黃鴨,“這是五塊錢,你拿來,鴨子給我吧,我們店剛開業(yè)不久,正在大酬賓,歡迎你來品嘗?!?p>  陳潘站在奶茶店門口,捏緊了手中的鈔票,額頭上的汗水順著臉頰滑落,滴在白色的水泥地上,砸出了一朵好看的白蓮花,后消失不見。

  正在收錢的女老板有感,側目看來,莞爾一笑。

  陳潘指了指那個提著鴨子的店員,又指了指自己,一臉“?”有點不忿道:“老板兒,我到底差在了那里?”

  一身青旗袍的女老板用手捋捋耳邊秀發(fā),輕聲回答道:“以后無事的話,你可以多來坐坐,不收你錢?!?p>  陳潘氣憤不已,這娘們兒答非所問,一看就不像好人吶,鬼才到你這里來多坐坐。

  女人笑了笑,擠眉弄眼的道:“對了,你不想來不要緊,你可以帶你的小女朋友一起來。做人吶不要死腦筋,只看表面。你回你的屠宰場吧!”

  陳潘出了一口濁氣,扭頭離去。

  等跑出一段距離后,站在路燈后,這才扭頭望向奶茶店里那個青色身影。

  這個女人,只可遠觀,不可近褻玩焉,她既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蓮。它又是魅惑男人的小妖精。

  

非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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