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染頭發(fā)去了,原來他在網(wǎng)吧時在網(wǎng)頁上看到一則招聘信息,為了眼饞許久的ps2新盤,他居然比牧長豐還早一天去了南城地區(qū)兼職,聽完后牧長豐長吁感慨世界竟如此之小。
可當路明非問起他為什么也會在那地方時,牧長豐是含含糊糊的回答,說‘找了個兼職,不滿意就回來了。’
不敷衍還要說實話嗎?非得一臉風蕭蕭的模樣,說訴出被別人騙去當鴨王販賣身體的事?
沒有閑心思等他,牧長豐自顧著將褲兜里的滑蓋N96開機,一路洋洋灑灑間拿著手機的小臂有意無意舉得老高,生怕行人看不見他的豪富似的。
洗浴間,噴頭的水驟雨般擊在牧長豐的身上,肌肉線條明顯飽滿間卻不張揚,仿佛里面濃縮蘊斥了雄獅的力量。
開始的是冷水,水量被開到最大,潮浪般的寒冷沖打在牧長豐身上,卸去了一天的炎熱與疲累迎來了如寒如刃的清爽。
第二次卻轉(zhuǎn)調(diào)成了34°的溫水,就此,熱與冷在交替間起起落落,促進著無時無刻的新陳代謝與血液循環(huán),牧長豐仰頭閉眼迎面水流的沖擊,感受著渾身寸寸肌肉的松懈與來自世界的清靜,一切都仿若空冥。
淋浴結(jié)束,穿好衣服的牧長豐便毫無形象蹲座在小板凳上,眼睛死盯著穩(wěn)放于桌面上的諾基亞N95,“老女人說有個叫古德里安的外國佬會打來電話,這可都已經(jīng)半天了?!?p> 牧長豐心頭頓時紊亂如麻,年獎金是三十六萬美元哎,這對于他們這種‘貧民百姓’簡直是臆想中的存在!
翻開手機電話簿,里面居然存著一個人的電話號碼,上面的備注是,古德里安。
此刻,牧長豐居然在猶豫著要不要播打,見了個鬼,他在猶豫什么?
但又仿佛,只要撥打了那個電話號碼,他就將步入永世不能脫陷的泥潭沼澤,那么即將等待他的是什么呢?牧長豐拇指在手機上來回挪動,心好像被狠狠揪了一下。
他最終關閉了電話簿回到桌面,嘆了口氣。
這一個專收超能力者的學校,那么會是什么樣的?是騎著掃把滿天飛,還是真實版X戰(zhàn)警和漫威超級英雄?或者是’終極一班‘比各自的戰(zhàn)斗力?不過他們好像都有一個標志,那就是黃金瞳。
腦洞在思緒飛揚中越變越大,最后居然幻想著自己成了金眸大劍仙,劍鋒有三尺,立劍橫眉矗立于世界最高峰,一招一式間就把天外來的妖魔鬼怪殺了個一百遍啊一百遍,居然是從超能科幻異想成了劍客仙俠?
忽的,玄關的鐵門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開鎖聲,牧長豐迅疾地收起手機,轉(zhuǎn)換做一臉的平靜。
“回來啦?”牧長豐站起身,準備走向自己的房間。
“嗯,回來啦,今天中午又跟領導們喝了幾濁小酒,所以給我批了半天假,沒加班。”中年男人的聲音是溫和的,目光里有著迷離的綿綿醉意。
長長地呼一口氣,邁出的步伐又停頓了,頭也沒回就長長的說了通:“海帶湯燉在鍋里,熟了就自己先吃,要換洗的衣服放在澡盆里不要亂扔,明天我來洗,噢對了,老哥去哪鬼混了?”
男人嘿嘿的笑,連連說:“知道了知道了,不都是為了整個家嗎?那群領導真不是些東西,要我的時候就抓我擋酒,不要我的時候就給我放假,遲早哪天老子要提著酒瓶砸他一臉!”
他那亂糟糟的頭發(fā)有汗珠滴落,靛藍的襯衣濕沉了大片,隔著天南地北都能聞見那股令人作嘔的酒臭味。
牧長豐冷森森的笑了,那笑里藏著難言的譏嘲:“為了整個家,然后你就拼命去賭錢賺老本?倒直接說是為了你自己吧?!?p> 男人眼神忽然閃躲,有些被挫傷的沮喪了。
“還有,你吐過了?”牧長豐皺眉,自己老爸這種糜爛的墮落,他永遠不會看得順眼。
“嗯……算是吧,這次就不用小豐洗了,明兒早上我來吧?!?p> 男人的聲音充斥了無力與虛弱,身形也隨時要倒似的,回到家后的男人便好像被女巫施加了魔法詛咒,醉意瞬間上頭,看來醉鬼回家必倒的宿命誰也逃不過啊。
擰著鼻子,把男人扶回房間后便拖上了床,“湯熬好了我給你端來,把衣服先脫了,別掀被子!……”
沉默了些許,看著男人那蕭瑟的臉,他幽幽地對男人說:“每天爛成這樣,看我出國了你怎么辦,換牧無那家伙,保不準哪天你喝醉了連夜就把你丟到荒郊去?!?p> 男人本來的哼哼聲忽的戛然而止,牧長豐不在理會男人,拎起那套臟污的襯衣,扭頭往客廳走去。
躺在床上的男人睜開了眼,怔怔望著出門離去的少年背影,聲音自語:“出國?”
這屋子是媽媽最后留在世界上的唯一遺物,她一向是個女強人,房子都是自掏腰包。
自她走后,家庭便長衰不起,爸爸工作一向不順,還沾了買賭博打牌的習性,欠債十多萬的他多次妄想將這套房子賣出,可房產(chǎn)上的繼承人是牧長豐,這一畝三分地的所屬權(quán)盡在他手,牧長豐與牧無果決反對。
房子是千萬不能賣的,其一這是母親留給牧長豐的,其二,到時候萬一有橫禍天來,那么全家就只能龜縮在天橋底下暢飲東西南北風了,而牧長豐不想餐風飲露。
他很不相信自己的爸爸,認為他就是個賭徒加酒鬼,一個人便拖累了全家的生活,是所有惡習的綜合體,沒了媽媽的他就徹底永垂不振,仿佛那場雨夜不止沖垮了牧長豐,連帶著這個男人與那個……算了,牧無從小到大就這樣。
門又被開了,這次是一個人在鬼鬼祟祟探著腦袋,那人金發(fā)如耀。
“回自己家還這么鬼祟,不知道的還以為哪個不長眼的大盜,哪家不找,偏偏光臨了我這十里八鄉(xiāng)都出了名的窮鄉(xiāng)僻壤呢。”牧長豐撇著嘴。
男人看著坐電視前蹺二郎腿的牧長豐,不由笑嘻嘻:“啊呀,原來我們家這么有名氣呀,到時候去附近某個大街要飯就方便了噢,說不定只要報上自己是牧家一份子的名號,想必那些好心人就不會吝嗇了吧?!?p> 屋里很空蕩,像是剛被洗劫一空,客廳里只有一張小木桌配幾個矮凳,廚房一口銹跡滿滿的高壓鍋正呲呲冒氣,一部不知傳承多少年的老舊座機,唯一出眾的是三年前買的大頭彩電,此刻里面播放著滿屏的斑斑雪花,看來又出故障了,以往這個時候牧長豐通常會單手做刀,一劈向下,但還沒拍下去往往信號就又好了。
沒有理牧無,白眼一翻牧長豐留下了一個進里屋的背影,聲音里頭滿是不耐煩:“進房間,有話跟你說?!?p> 牧無又鬼鬼祟祟的關上斑斑銹跡的鐵門后,伸了伸腰,換上人字拖便跟那道身影往里屋行去。
“聽說,你最近在廣招人手?”牧長豐撲進床上,卷上了被子后,整個人就變得慵懶起來。
“啊?什么廣招人手?我最近忙著出門行俠仗義去了,扶老奶奶過馬路,幫老爺爺推垃圾車,樣樣都做?!蹦翢o眼睛滴溜溜一轉(zhuǎn),裝傻充愣。
哪想牧長豐悠哉悠哉,眸瞳里滿是清潭般的空明:“在路上遇了三個混混,紅黃綠的頭發(fā),喚我是二當家來著?!?p> “是吧,大當家?”牧長豐的微笑里頭有著戲謔。
黃頭男人瞪著雙目,汗水唰唰的冒了出來,再唰唰的流淌潺潺淋透了背心。
“哎嘿嘿,小豐豐原來遇到我的部下了啊,他們是剛來不到一個月的,分別名叫紅果果,綠燦燦,黃傲天?!?p> 牧長豐目瞪口呆,“城南五百多號人,我就說了發(fā)色,你都能記住他們名字?”
見了個鬼,紅果果綠燦燦是哪家綜藝節(jié)目的奇怪稱呼?最后那個黃傲天又是哪來的清新脫俗???
“啊……倒也不是全記得住,前兩個是我取的外號,后面那個我覺得霸氣,就記住了?!蹦翢o抓著腦袋,露出了一口的白牙然后笑。
無意間對上了自家老弟那審視的目光,牧無笑容僵硬,手顫巍巍地搭上床沿,一屁股坐了上去,聲音悵悵然:“不然老弟你以為我這三年在做什么啊,中城打完就去城東,城東呆完往城西,來來往往間,我們荊棘血天堂已經(jīng)四千來號兄弟了?!?p> “我靠四千來號混混?你要造反啊你,把人解散了!還那個荊棘啥啥堂,老哥你清醒點啊,初中二年級你畢業(yè)十年了哎!”
“是荊棘血天堂!怎么樣,夠霸氣吧?我的狗頭軍師可是為了想這個名字掉了三根頭發(fā)的?!蹦翢o得意滿滿的說。
荊棘血天堂?這是什么見了個鬼的中二名字,難道你們二流子還能有具化性的組織,這不就成黑幫嗎?不行,雖然老哥是個渣滓,但也不能放任他走上牢獄之路啊。
“混混?不弟弟,我的夢想是成為一個行俠仗義的俠客,小時候我記得也時常跟你說過,長大后我的夢想就是當一個有俠義之氣的江湖客!那四千多號的兄弟也都是些揣懷夢想的同道人罷了,我會管好他們的。”
他反常的語氣沉甸甸,那眉心死死的搓在一起,仿佛里頭有著二郎神的第三只眼,簡直認真得不行。
“你先把頭上那頂金毛染回來再說俠義吧,要說江湖客,你把頭發(fā)留長編麻,身著風衣再佩長劍三尺,這才叫江湖味???”
隨嘴說著,牧長豐想起什么連忙提醒:“注意點外面熬的湯,小心撲了!”
牧無屁顛顛的趕去調(diào)小了火,回來后,他的眼里跳搖著野心的光焰。
“弟弟,或許我的屬下現(xiàn)在的品行還多多少有點問題,不過去年人手就已經(jīng)足了,現(xiàn)在只需要將他們進行篡改打磨,我一定會把他們培養(yǎng)成懂理節(jié),知書禮的江湖客而不是一個街頭流子?!?p> 看著自家哥哥那眼里搖曳的火焰,牧長豐心里有千言萬語的槽想要噴薄而出,卻支支吾吾的擠出一句:“啥,啥玩意?!?p> “嘿嘿,這就是你老哥我的偉壯目標,只有在這布滿荊棘的鮮血大道上披荊斬棘,豁然開朗后,路的盡頭就是天堂啊!”他又變得笑嘻嘻,嘴里說的話中二里側(cè)漏著霸氣,可把牧長豐尬得七葷八素了。
“停停停停!知道你小時候喜歡看笑傲江湖,天龍八部,但你這中西外融合的名字也太出戲了吧,不如叫啥‘逍遙派’‘丐幫’啥的,更符合你的俠義吧?”牧長豐對他吐槽。
“又錯了弟弟,俠義不分中外,外國的騎士與武士道,和俠義精神都是異曲同工!”
忽的,他恍惚間在牧無的眼里看見了滿天的辰光,那閃爍的光無比之熾熱且綿長,像是一躥燃燒了十多年的火焰,不知在哪個時間里,那躥火變得可以燃燼荒原。
他從來沒見自家哥哥能會有這種的眼神,像是一位野心勃勃的革命者勢要推翻腐敗王朝,又像是一頭被囚進鐵牢的獅子,而此刻,沉睡的獅子緩緩睜開了眸。
“嘿嘿,我這中二臭毛病又犯了”
那頭獅子的眸光忽然沒了凌厲,變得像某種犬科動物般充滿滑稽與喜相。
這就是他的哥哥,一個從小到大中二到無以復加,嚷著要做世界上最大的大俠,是一個很二很二的人。
在初三開始就跟一群外面的人墮落鬼混,不忙著學習,到是在外面交友甚廣,和一群沒正經(jīng)事兒的人玩在一起,然后自己也變得不正經(jīng)起來,自媽媽走后,更是變本加厲。
染金燙頭,和一群人騎摩托飆環(huán)山路,一點都不知道危險,很不顧家。
站起身,他對牧無淡淡的說了一聲:“開飯了?!?p> 頓了頓,他又說:“別搞事,進了局子,我才不會撈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