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像一個立體盒子,沒有任何設(shè)施,空空蕩蕩。它很小,頂多10平米。如果放一張雙人床,那么山洞將沒有落腳之地。但山洞的八面墻壁都由黃金建造而成,顯得富麗堂皇。
在山洞正中,一個人背對門口盤腿坐在地上。此人身上蓋著一條金光閃閃的紗巾,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地遮住全身,顯得神秘至極。
“大當(dāng)家,人已帶到。”耶律花花單膝下跪,對盤腿而坐的神秘人十分恭敬。接著,她緩緩?fù)顺錾蕉?,留下我?dú)自面對“大當(dāng)家”。
此時,山洞只剩下我和大當(dāng)家。鑒于我們素未謀面,氣氛難免有些尷尬。我想說個笑話打破尷尬,但我實(shí)在想不出什么笑話適合此時此刻的談話。
“洞口那條白毛狗,是你親手養(yǎng)的呀?”我像個老朋友,若無其事地問。
“你喜歡那條狗?”大當(dāng)家問我。
我這時才曉得,大當(dāng)家其實(shí)是一位女子。根據(jù)聲音判斷,她至少五十歲,從輩分上屬于我的“阿姨”。
“很喜歡,阿姨?!蔽艺~媚地說。
聽到我喊她“阿姨”,她當(dāng)然很吃驚,可她也算老謀深算,并沒有立即發(fā)飆。
“那么,請你立即殺死那條狗!”她命令般地說。
“啊!”我實(shí)在震驚:“阿姨,它的毛雪白,性格很溫順,你為什么要讓我殺死它?”
女子轉(zhuǎn)過身來,盯著我。她臉上蒙著紗巾,只露出眼睛。
“殺死一條喜歡的狗,你很不忍心,對不對?”
我點(diǎn)點(diǎn)頭,但不明白她為啥說這個。
“你奉于教授之命來魔星,是為了帶走我丈夫到黑塔受死。甚至,你還會帶走我父親,對不對?”大當(dāng)家像個先知,對我了解得明明白白。我也從她這句話得知,她正是左老師的夫人,也就是那個被篡奪了皇位的女皇。
“你父親和你丈夫嚴(yán)重傷害了你的感情,我替你處死他們,你是不是很高興,阿姨?”
“不管怎么說,我父親畢竟是我父親,我丈夫畢竟是我丈夫,我怎么忍心看著你處死他們?”
“可是,篡奪皇位的壞蛋必須受到處罰!”
“皇位誰不喜歡?我父親和丈夫篡奪我的皇位,那只是一個正常人的正常表現(xiàn)。再者說了,處罰不處罰,那是我自己的事情,無須外人干涉?!?p> 聽她口氣,似乎要趕我走,這可不得了。我千里迢迢來魔星,怎么能空手而回!
“按照輩分,于教授是你祖先,并不是外人,請你接受她的幫助?!蔽议_始勸說女皇。
“我不需要任何幫助?!彼淅涞卣f。
“于教授也是為了你好……”
“你住嘴!”她忽然很激動:“我最討厭‘為了你好’這幾個字!”
“阿姨,你別激動,我們都是年輕人,你不妨說說,為啥討厭‘為了你好’這幾個字。”
她右手按住心口喘了一陣粗氣,終于緩過神來。
“按照輩分,于教授是我祖宗,但祖宗也應(yīng)該尊重子孫意愿,不要干涉太多。如果干涉太多,就是把祖宗的意愿強(qiáng)加在子孫頭上,那實(shí)在萬分可惡!”她終于心平氣和地解釋剛才生氣的原因。
我聽了深有同感。父母以及祖父母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對我的私生活橫加干涉,那種感受實(shí)在痛苦異常。
“阿姨,你的遭遇我感同身受。我決定離開魔星,回地球向于教授復(fù)命。問題是,我現(xiàn)在處于魔星的幻景之中,我怎么走得掉呢?”
她沖我打個手勢,接著走向洞口。
我們來到洞口,看見耶律花花正蹲在洞口戲耍那條白毛狗。聽到腳步聲,她立即回頭,接著猛地站起來,又微微躬身。
“你把這條狗帶給左老師?!迸蕦ξ艺f。
“然后呢,阿姨?”
“不必多問。”
耶律花花在前面帶路,我牽著狗緊跟其后。到了地牢,耶律花花立即離開,我和狗并排站在鐵籠之前。
“左老師,你夫人讓我把這條狗給你帶來了?!?p> 左老師看了狗子一眼,嘆口氣,卻沒有說話。
“你嘆氣是什么意思?難道我應(yīng)該把狗牽回去嗎?”
“不,跟你無關(guān)?!弊罄蠋熡杂种?,終于說:“她想讓我殺死這條狗。只有殺死這條狗,時空才會轉(zhuǎn)換;只有時空轉(zhuǎn)換,她才能找到她父親奪回皇位?!?p> “既然如此,你就殺死這條狗吧?!?p> “其實(shí)……這條狗只是一個我自己的幻景。換句話說,狗就是我自己?!弊罄蠋熡謬@了一口氣。
“??!這么說,女皇讓你去死?”
左老師沉重地點(diǎn)點(diǎn)頭。
“看來,她的確對我恨之入骨,對我已經(jīng)沒有絲毫情分?!彼行﹤械卣f。
“你奪了人家皇位,還講什么情分?既然她想讓你死,為什么不直接殺死你呢?”
“直接殺死我,她早晚心中有愧。讓我自己去死,她就不會產(chǎn)生愧疚。她這一點(diǎn)跟她父親很像。當(dāng)時,她父親把我關(guān)在黃金鐘里,也是打算餓死我,并不直接下手殺死我。”
“那你怎么辦?”
“怎么辦?既然她讓我死,我反倒活下去,看她怎么辦!”左老師忽然狠狠地說。
“我把你從地牢救出去吧?”
“不需要。如果我想逃,早就跑了。我就要待在這里,看她能把我怎么樣!”
“唉,你們這一家人都是瘋子。我也懶得管了,你們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吧?!蔽艺f著出了地牢。
從地牢入口的水缸旁鉆出來的時候,我看見耶律花花正在等我。
“女皇請你去一趟。”她說。
我跟在她身后,又去山洞。進(jìn)入山洞,耶律花花自行退出。
“女皇,狗已經(jīng)交給左老師了?!蔽抑鲃訁R報。
“他怎么說?”
“她說對不起你,還不想死,想用一生的時間補(bǔ)償你?!蔽易宰髀斆鞯卣f,期待用謊言讓兩個神經(jīng)質(zhì)的夫婦重歸于好。
“他真的這么說?”
“是的?!?p> “可惡!”她忽然揮舞雙手:“當(dāng)初,他對我海誓山盟,現(xiàn)在又花言巧語地騙我??蓯海瑢?shí)在可惡至極!”
她的樣子忽然讓我很緊張,但我沒說話,等她發(fā)泄完心中怒氣。
“來人!”她咒罵一陣左老師,又沖門口大吼。
耶律花花馬上小跑進(jìn)來,接著單膝下跪:“大當(dāng)家,有何吩咐?”
“你立即殺死他!”女皇吩咐。
我知道,她嘴里的“他”,就是左老師。
“是!”耶律花花走了幾步又轉(zhuǎn)身詢問:“怎么殺?”
“放水淹死他!”女皇咬牙切齒地說。
“是!”耶律花花說著,快速走出洞口??墒牵释蝗怀纯诖蠛埃骸盎貋?!”
耶律花花急匆匆跑了回來。
“大當(dāng)家,還有什么吩咐?”耶律花花詢問。
“先不要?dú)⑺?!”女皇舒了一口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