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小米的父親很可憐,但我并不會立即責(zé)怪許小米。
曾經(jīng)的大學(xué)生許小米,為什么變成如今這個德性?我作為盤星使者在行使職責(zé)前,務(wù)必弄清這個問題。
因此,我站起來,打算進入許小米的房間一探究竟。
剛走到門口,一股惡臭像12級海嘯瘋狂席卷過來,差點讓我倒地昏厥。還好我小時候掃過豬圈,又身懷神功,在門框的幫助下,我勉強站穩(wěn)腳跟。
我看見,許小米的房間只有一張破床。
床上被子黑漆漆,許小米仰天躺在被子上。他的腳底板同樣黑漆漆,像染了一層鍋灰。
墻壁還有好幾道尿漬。(此人晚上懶得起床,就在房間小便?。?p> 根據(jù)我目前掌握的證據(jù)來看,許小米確實很懶,但我并不認(rèn)為他的懶惰達(dá)到《忠奸名錄》描述的“懶惰至極”。
因此,我必須測試他是否“懶惰至極”。測試標(biāo)準(zhǔn)很簡單,如果他懶得對疼痛作出反應(yīng),那就是真的懶惰。
于是,我朝他腳底板踢了一腳,可他一動不動。
我以為這一腳踢得太輕,于是加大力氣,再次踢出一腳??稍S小米依舊一動不動。莫非他失去痛感?
我邪惡地拿出繡花針。
不要問我哪里來的繡花針,反正我有繡花針。
我舉起繡花針,朝他腳底板狠狠戳了一下,可許小米還是沒有任何反應(yīng)。也許他腳底板的神經(jīng)壞死,沒有痛感。那么,我朝他的手心來了一針。
他把手挪到一邊,繼續(xù)睡覺。
直到這個時候,我看見他睜大眼睛,并沒有睡著。他只是躺在床上,做出睡覺的姿勢而已。
我朝他大腿狠狠戳了一針。
他的臉上露出明顯痛苦神情,但沒有出聲。
“你不疼嗎?”我終于忍不住問他。
他顯然很吃驚,眼珠子左右上下轉(zhuǎn)了一圈,看到底誰在說話,可他的臉部以及身體的其他部位并沒有轉(zhuǎn)動。
我再朝他大腿來了一針。
這一次,他疼得齜牙咧嘴,可還是沒有轉(zhuǎn)動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除了眼珠子轉(zhuǎn)動之外。我曉得,他眼珠子在搜索到底是誰在戳他。
“你到底疼不疼?如果你疼,麻煩你喊出來。”我說著又朝他大腿來了一針。
他干脆閉上雙眼,強忍疼痛。
到這時候,我才算明白,他不是不疼,只是懶得喊疼,甚至懶得睜開眼弄清楚誰讓他疼。
至此,我在心底承認(rèn)《忠奸名錄》對他的描述完全準(zhǔn)確:懶惰至極。我甚至有些佩服他,他究竟怎么做到這個地步的?
正在這時,許小米的父親出現(xiàn)在門口。
“你剛才跟誰說話?”他問許小米。
許小米沒有回答,一動不動。
“等哪天我死了,我看你怎么辦!”他父親搖搖頭走回客廳。
許小米翻了一個身,接著鼾聲陣陣。
他睡得很香,但讓我為難。如果按照盤星使者的工作流程,我此時已經(jīng)核實許小米的確“懶惰至極”,應(yīng)該把他送入黑塔處死。
可是,一個懶惰至極的人,就應(yīng)該被處死嗎?
我懷著這樣的不安與疑問,退出他臭熏熏的房間,進入客廳。到了客廳,我看見許小米的父親坐在沙發(fā)上盯著木門發(fā)呆。
他的表情木然而呆滯,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一個七十歲的老人,看著唯一的兒子淪落成這個樣子,他又能想什么?”我心中苦笑,反問自己。
就在這一刻,我心中冒出一個決定,徹底改變許小米,就算他是一頭懶豬,我也要把他變成一頭對生活充滿激情的勤快豬。
于是乎呢,我悄悄打開破舊木門。
許小米的父親忽然警覺地睜大雙眼,隨即起身關(guān)門。可這個時候,我已經(jīng)下樓而去。
來到樓下,師姐還坐在圓形石桌旁等我。我把剛才所見大致匯報了一遍,并且說出自己打算拯救許小米的計劃。
“本來我們應(yīng)該按照《忠奸名錄》的要求,把許小米送入黑塔受死。但既然你打算拯救他,我自然贊成。不過,改變一個人幾乎不可能。到時候,你還是需要把許小米送入黑塔。對這一點,你必須想清楚,免得百忙一場?!睅熃阏Z重心長地說。
“沒有人是不可以改變的。”我斬釘截鐵地說。
“好,我只給你一天時間?!睅熃阏f著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現(xiàn)在是下午17點鐘,到明天這個時候,如果你還沒有改變許小米,那我們只能把許小米帶到盤星處死?!?p> “一言為定!”我伸出右手跟師姐擊掌。
她勉強伸手跟我擊掌。之后,我們再次上樓,來到601。這一次,輪到我砰砰敲門。
“誰呀?”許小米的父親有氣無力地詢問。
“是我?!蔽冶M量用輕松的語氣回答。
木門打開,許小米的父親站在門口。他掃了一眼我和師姐,隨即露出不易察覺的微笑。
“還是你們,許小米的同學(xué)。”他喃喃地說。他的神情,沒有不歡迎,也沒有歡迎的意思。
“我們專程來看許小米?!蔽艺f著闖進門去,師姐也跟著進門。不用老爺子邀請,我倆已經(jīng)坐在沙發(fā)上。
客廳也很臭。師姐捏住鼻子,隨即又松開手??吹贸鰜?,她被屋內(nèi)的臭味劇烈沖擊著,但假裝無動于衷。
許小米的父親步履闌珊走到我們面前,有些不安坐在沙發(fā)另一側(cè)。
“我想給你們倒一杯水……家里沒有開水,也沒有杯子……”他抖動著胡須,有些歉意地說。
“我們不渴?!蔽椅⑽⒁恍?,說:“我們這次除了看看許小米,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任務(wù)……”
“任務(wù)?什么任務(wù)?”許小米的父親立即打斷我的話。
“讓許小米去上班。”我沒有自信地說。
許小米父親的眼中閃過一絲亮光,隨即完全熄滅。
“他已經(jīng)五年沒有出過門,如今成了小區(qū)的笑話。小區(qū)的人都害怕他出門,怕影響不好?!彼f。
“許小米從前很聰明、很樂觀、很積極,是什么事情讓他變成今天的樣子?”我一邊打量著屋內(nèi)情形,假裝若無其事地問。
許小米的父親凝重地?fù)u頭,表示不知情。
“伯父,您再想想,許小米不想出門究竟是什么原因?qū)е碌模俊蔽冶仨殢脑S小米父親嘴中探知許小米墮落的原因,之后才能對癥下藥。
許小米的父親想了想,依舊搖搖頭。
我瞬間有些無助。如果許小米的父親不能提供一些有助信息,我又如何改造許小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