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波趕忙上前把尤利婭的嘴捂住,因為體態(tài)過于寬大,連帶把小只的尤利婭抱得兩腳離地。
“你瘋了嗎?在赫人的陣營說可汗的惡語?!?p> “唔姆……”尤利婭被白波的大手捂得喘不過氣,上下左右扭動半天也不得掙脫,“波波別這樣我知道啦!”
待到白波確認四外沒有人聽見尤利婭的口出狂言后才放開,尤利婭落地后跳著腳捶打白波圓滾的肚子。
“我的判斷不會有錯的!”尤利婭氣鼓鼓地瞪著白波,“即使是全族的盛典,仍然能看出那些赫人士兵內(nèi)部涇渭分明地相互敵視,劃地為界,這座營壘有火焰燒焦和打斗的痕跡,如果可汗真的足夠威儀,也不需要靠巡視營帳去維系營地安全,連治安都不能保障?!?p> “主少國疑,群雄未附!懂不懂?”尤利婭食指在半空中劃圈?!坝幸粋€控制不住全局的領(lǐng)袖,禍起是早晚的事?!?p> “那,那我們怎么辦?”白波被尤利婭辯得啞口無言,驚慌看著尤利婭,他的擔(dān)憂發(fā)自真心只是思路運轉(zhuǎn)不能太快。“不如盡快西行,回熟悉的博布倫【浚河谷】吧!”
尤利婭沒有直接回答,去國懷鄉(xiāng),她反倒很好奇地打聽赫人的各方力量,營地內(nèi)部族各大勢力有自己的駐地,望不到邊的重重營帳上同樣也有區(qū)分自己的各色標志。
因為尤利婭的金發(fā)淺色瞳孔,在族群混雜的赫人世界里都是明顯而罕見的,許多身著窄袖短袍的人懷著異樣的眼光打量尤利婭。
“看你的樣貌像【柯特人】,是來自‘帝國’嗎?”一位滿臉胡茬的營地馬夫,不懷好意地盯著尤利婭?!啊惏钊恕⌒奈覍δ悴豢蜌狻!?p> 柯特人為帝國主體民族,而每個赫人心內(nèi)對帝國都有著最大的恐懼和仇恨,大陸的通用語即是柯特人的語言。周圍幾個蓄滿胡須的漢子也斜視過來,有的人面無表情抱著肩,有人已然將手伏在麻布披風(fēng)下短刀的刀柄。
“當(dāng)然不是……”尤利婭見情勢不太妙,嘗試婉轉(zhuǎn)地解釋,“我是博布倫的【庫拉爾人】。由白煙部族長派遣考察歸來,已經(jīng)很久沒有回到家鄉(xiāng)了?!?p> 庫拉爾人介于“棕黑發(fā)色,鼻梁高挺”的赫人與“金黃卷發(fā),眼眶深邃”的柯特人之間,多是二種族的混血。長期的混居,也作為作為赫人部族的一份子,難分彼此,為防止被仇視即使,柯特族的特征過于明顯,往往也會以庫拉爾人之名作偽裝。
馬夫來自小部族【梅奧伊】,對古赫拉和博布倫兩大部族的對峙不感興趣,只是聽尤利婭不是“敵人”,又端詳她的樣貌靈動可人,遂欣然指示,介紹完還不忘塞給尤利婭兩顆橙子。
幾番令人滿意的打探,尤利婭回到白波搭好的帳篷,她已經(jīng)對赫人的情況有了初步了解。
“血紅的【離群黑鳶】屬于汗國主宰——古赫拉部,頭領(lǐng)叫做聯(lián)衡可汗,紫紅色的【白鬃滄浪】是我們博布倫部,族長還是你父親——白煙?!?p> 提及白煙時,白波抑制不住咽了咽唾沫。
“草木灰的【眠熊】是東邊的坎提爾部,部族長也還是‘灰狐貍’【韃朗泰】?!庇壤麐I幫著白波指指點點,一個個辨識?!俺四俏豢珊?,局勢和幾年前比沒有變化。”
上三部族的旗幟紋絡(luò)繁雜華麗,顯示其對全赫人舉足輕重的地位。其下的小部族或是附庸,或是置身事外:格拉穆臺部的【公牛】,戈瓦部的【圓盾】,梅奧伊部的【劍與犁】和伊蘇部靛青色的【云中天】旗幟下都帶來部眾集結(jié)于此,旌旗招展號帶飄搖。
“所以我們現(xiàn)在該去哪呢?”白波對這些事不大感興趣。
“聽說這里的集市很繁盛。”尤利婭纖細的臂膀把橙子丟在半空中,又單手穩(wěn)穩(wěn)接住,“而且我餓了,這可不是好事!”
參與祭典的人多了難免有大量衣食的需求,商販們乘機運送四面八方,形形色色的美食物產(chǎn),來山上山下售賣。古赫拉的馬匹,毛毯,冬衣,乳酪;博布倫的谷物,酒,棉布,漆器,獐狍野鹿;坎提爾的鹽巴,魚干,鐵農(nóng)具和馬具;伊蘇的草藥,木炭,陶制器皿;戈瓦部的火槍,蔗糖,染料和書……
“以往各部間的物產(chǎn)常常被視為本族的命脈,而力排眾議開放市集的可汗一直堅信,對于整個赫人汗國內(nèi)部來說,自由的交換才是福祉?!睘鯛柤褜⒉弊由系囊恢旒自诹速惸尾鳖i上,那掛件像是黑黝黝的微縮海螺,里面鑲著一顆細細的藍色水晶,閃出淺海的晶瑩亮光?!澳赣H給我留下了很多這個,如果有值得信任的人,把這個給他。”
“謝謝您無條件的信任?!辟惸斡行@異,畢竟她們才相識不過幾天。
“留著它,以后會有用?!?p> 臨時搭起來的戲臺吸引無數(shù)喧嘩的普通人,藝人開始滑稽夸張的表演,臺下引起陣陣哄笑。祭典之地的山下一時喧鬧嘈雜,熙熙攘攘。其實有可汗在,那地方便一時風(fēng)光無兩,昨夜的騷動,竟然沒對慶典造成任何心緒上的擾動“人們像適應(yīng)飲食一樣適應(yīng)不確定的騷亂,而像迎接生命一樣珍重每一次的慶賀?!笨v然號稱“草原王城”的【圣都】也不及此地?zé)狒[。
更讓人百抓撓心的是集市的飲食,遠遠地就能聞到各色香氣。烏爾佳讓隨從克勒領(lǐng)著賽奈米卡拉一行人去集市游玩。
“烏爾佳大人不一同游玩嗎?”裹著寬大兜帽的賽奈,興奮之情溢于言表。
“之后幾天可汗要和各部落的頭領(lǐng)們會面,我身為近侍要保護好他。不能再像昨天……”烏爾佳無奈地哂笑,語氣平和淡然,像是擔(dān)上了重大的責(zé)任,必須沉穩(wěn)大氣才能服眾。“客人遠道而來,哪有自掏腰包的道理,身為高級武官的我自然負責(zé)開銷?!?p> “謝謝您,烏爾佳大人。我由衷感到欣慰,被赫人的寬懷深深感動?!彪m然時刻沒忘記自己是外邦人,賽奈此言也是發(fā)自肺腑?!拔以螝v泉沙周邊的數(shù)座城邦,多是被當(dāng)?shù)厝斯铝⑴懦?,橫眉冷對甚至拔刀相向,能像烏爾佳他們這樣熱情接納的人鳳毛麟角?!?p> 烏爾佳聽聞此言先是一愣,隨即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賽奈。
“快點去吧,早市很快就會消散,再等就是明天了?!?p> 米卡拉悄悄拉拽著賽奈的披風(fēng)下擺,眼神中透出饑餓的光。
“那,我還能怎么拒絕呢……”
“二位請隨我來吧?!笨死蘸┖竦匦χ?,招呼賽奈和米卡拉前往集市放松放松。
“拜聯(lián)衡的通商之策,美食集市有前所未有地繁榮,窖藏乳酪的松露湯,香辛料的馬肉香腸,稻米裹著干鍋巴,加孜然茴香的馕餅,東海邊撒上粗鹽粒的熏魚,碳烤羊排,佐以混有清甜酸梅的飯食……”路過一排排攤位,蒸汽沖天中人聲鼎沸。
一行人入得半露天的粗布棚子落腳,不多時一道道美餐上桌,米卡拉幫著招待的侍者切肉,賽奈則接過流淌汁水的烤雞腿,蘸了蘸微微發(fā)紅的鹽粒和灰黑色細磨的辣味粉末,略有渾濁,其貌不揚的發(fā)酵酒呈上雖然有讓人微醺的酒氣但格外清甜,心內(nèi)亦是火辣辣的,把生硬的冷風(fēng)變成與深山的邂逅。
“今年古赫拉的黃油緊張,不然您可以享受油煎奶皮配羊腰碎花,小麥盛產(chǎn)的話炸散花也是帝國內(nèi)風(fēng)靡的零食,當(dāng)然加胡椒的話價錢就不便宜了?!?p> “胡椒?那這些香辛料從哪里來?”賽奈注視起麻袋里棕黑色的干癟果實,望著驚詫的克勒,激動之情溢于言表,“我們國度可以用樹脂,葡萄酒,鯨魚油和香膏來交易,針織刺繡與入藥的蛇蛻也沒問題……”
忽然一只灰尾松鼠竄過賽奈腳邊,大尾巴甩動著,蹦蹦跳跳上了桌子,賽奈被小動物吸引試圖跟上去喂。
“這位小姐,做生意可不會這么容易。”賽奈和米卡拉身后幾道高大深重的身影投射下來,那些人聲音低沉而粗糲。一種莫名的恐懼感襲來,賽奈未及回頭兜帽就被掀掉。
來者是昨夜“光顧”,現(xiàn)在身著便服的那位悍將——黑犬,“看來可汗大人,私會不得了的‘客人’?!?p> 灰松鼠像爬樹般躍上黑犬肩上閃著寒光的鏈甲,抱住主人遞出的橡子。
燧夜兒
并非太監(jiān),為進行更原創(chuàng)的故事編排,正在完善之后的架構(gòu),每日的人物情節(jié)設(shè)定更新也超過五千字。